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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轻轻去推阮玉仪的肩,“小姐,该醒来了。”早上起的就比寻常晚了,这会儿若再一直睡着,还不将人睡坏了。
  她嘤咛了声,眼睫颤了两颤,才睁开来。睡梦中就含在眼中的泪,终于攒不住,滑了下来。
  她随手拿抹去,支起身子。
  见她坐了起来,木香一面替她重新散挽了发,一面道,“宫里新来了乐师,是个会琴的,娘娘可要见见?”
  她抚着衣裙的褶子,“乐师?”
  “听说是陛下新招的,专给娘娘解闷来的,”木香道,“现已候在外边了。”
  “那便请罢。”她起身往偏殿中走去,木香为她打起软帘。
  偏殿中,立着一身姿款段极佳的男子,着月白素面直缀,眉目如画,男生女相。听闻动静,他回身行礼,“见过娘娘。”
  阮玉仪迟疑了一瞬,“宣娆?你为何会在此?”
  宣娆垂眼一笑,回道,“小的还以为娘娘该是已知晓了,小的这是做乐师来的。幸而从前师父相逼,多学了一项琴技,今日这才能有这机会。”
  有这机会入宫来见她。
  “你的戏不唱了?”她着人给他赐了座。
  他摇头,“不唱了。偶尔还是会回去看一眼。”因着此事,师父可气极了,动了从前练功时督促他们用的软鞭。
  师父到底是心疼他,口中骂他自断前程,却没下狠手。这让他几日便将伤养得得差不多了,才入了宫来。
  她心中不免暗叹,可惜了。她命人斟了茶去,忽忆起前日御膳房送来的果酒,便着人取了来。
  “你是如何入宫来的?”陛下当真放心要他给自己解闷么。
  宣娆面色不变,问了便答,“小的应了能叫陛下放心的条件。”
  第197章 醉酒
  果酿入玉杯,在杯壁上击打出清脆的动静。
  阮玉仪呷了一口,耳边是悠然琴音,忽如珠落玉盘,忽如水流山间,一曲终了,尚还余音不绝于耳。
  宣娆的十指纤长,是一双极适宜拨弄琴弦的手。
  虽然叹惋他丢下一副好嗓子,入了宫来,但她也怠于追问他入宫的缘由。各人有个人的难处,她就算问了个清楚明白,也不一定帮得上什么。
  “你瞧瞧这张谱子。”她道。
  木香将梅姨娘处得来的谱子转交给他。宣娆看了会儿,抬首赞道,“这曲编得极妙,不知出自谁手?”
  她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只知梅姨娘的姓氏,只好道,“是与本宫相识的一名女子,她亦是个善琴的。”
  宣娆不再问,照着那纸,信手拨弄了两下。婉转的乐声从他指下流淌而出,他抬眸,眸中发亮,“不知娘娘可否允小的将这曲子拿回去一看?过两日必定原样奉还。”
  她自然没有不应的道理。
  长安宫中,充溢着悠悠琴音。阮玉仪听得恍了神,眸光落在那木琴上,不知是在思念许久未见的梅姨娘,还是出了宫,脱了奴籍的木灵。
  又或许是两者兼有。
  她自斟自饮,待木香注意到时,已不知几盏下肚,脑中也有些晕乎起来。果酒到底也是酒,小娘子又鲜少喝,自然是抵不住。
  因着视物一片朦胧,眼前的物什似也在晃,她勉力眨了两眨眼。
  坨红攀上她的两颊,耳尖,重施了脂粉般的,眼中亦添了水光,一副微醺的情态。
  恍惚间,似乎有一双冰凉的手抚上她的脸颊,她认了好一会儿,才认出是姜怀央。她软声唤,“陛下——”
  他眼眸微暗,托住她的身子,沉声下令,“都先退下罢。”
  宣娆抱起琴,脚下顿了会儿,方才举步离开。
  木香等人一走,偌大的殿中,便只余下了阮玉仪与姜怀央两人。他去捉住她的下巴,使得她仰首看着自己,“谁给你喝的这么多?”
  她巧笑嫣然,轻飘飘地将人出卖了,“是徐总管。”这是御膳房的管事。
  许是因为有了醉意,她半点不掩小女儿家的情态,觉着站着累人,便将大半个身子的重量都靠在他身上,丝毫没意识到眼前的人是一国之君。
  他环着她的腰的手紧了紧,只触及到了她的眼眸,就将想要惩戒那徐总管的想法给打消了。
  眼下的小娘子当真是诱人极了,眼尾洇着红,唇上被酒液润得濡湿,一举一动间皆是妍媚。轻轻瞥一眼,似也带着钩子般的。
  她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忽然勾住他的脖颈,覆了上去。
  他配合地弯着背,任由她动作。
  可眼下的小娘子不仅有些晕乎乎的,也极没耐心,只碰了一会儿就松了手。
  只是都招惹到了这个份儿上,他哪里会轻易放过了她。他重新捉住她的唇。不知多久后,见她身子发软,才松了开来。
  正待说什么,却见她垂着头,纤瘦的肩膀微略耸动。
  他心口发紧,捧起她的脸,低声道,“怎么了这是?”
  她说话也带着哭腔,“陛、陛下,你能不能不要出征,只当是在宫中陪臣妾不好吗?”她的眼眶噙不住泪,金豆子不断滚下。
  竟是招惹得姜怀央有些手足无措起来,用指腹擦去她的泪水,随口应着她的醉话,“朕什么时候说过要出征了?”
  不想她抽抽搭搭地答,“不是说胡地叛乱?臣妾不想您去,臣妾怕您短了衣食,怕您在那边受了伤,怕您回不来……就不能让其他将军去,非得是御驾亲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