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如此吹捧,舟翊却没觉得有多高兴,赵逸徽越是信他,越是爱他,他便越感愧疚。
贤王这些日子在忙着锻造兵器,极少回府。
近几日吹了些秋风,舟翊给赵逸徽加了件浅黄色外袍,养了这么些时日,皇太孙的气色看起来好了许多,尽管每日还是药不断,但至少极少发病了。
贤王风尘仆仆地回到府邸,径直走进舟翊所在院落,他道:“太傅,随我去见裴先生。”
舟翊牵起赵逸徽,小声告诉他:“殿下,我们去见裴先生,不用怕。”
赵逸徽跟着他往前迈了两步,贤王回头看向赵逸徽,对舟翊道:“你去哪儿都要带着他,过不了几日你便要回宫了,他这副样子能回去吗,不如留在临安。”
“回。”舟翊道,“我去哪儿他去哪儿,王爷,我不会将殿下留在临安。”
贤王的目光从赵逸徽身上移开。
贤王府一处幽静的院落内,小厮轻轻推开了门,引了外面的人进去。
“裴先生醒了。”俞安说。
进入卧房,一股中药材的味道扑面而来,侍女在一旁点着熏香,试图驱散一些药味。
“裴先生,我和太傅来看您了。”贤王朝床边走了过去,在早就摆好的椅子上坐下。
床上头发花白的老者已经睁开了眼睛,他依次看了贤王和太傅,下巴点了点,看那动作应当是在点头。
“扶我起来,备笔墨,咳咳……”
“裴先生,慢些。”舟翊上前扶了一把,另有侍女在旁边帮扶。
舟翊一侧身,裴老便看见了站在他身后的赵逸徽,裴老瞳孔一缩,猛地战栗了一下,手指哆哆嗦嗦地动了动,“殿下!”
“殿下怎么来了!”说着,他躬身要去行礼。
贤王搀了他一把:“不必了,你身体抱恙在殿下面前不必多礼,我想殿下是不会介意的,是吧,殿下?”
赵逸徽悄悄抓着舟翊的袖子,怯怯地往他身后躲了半步。
见到这一幕的裴老怔了怔,“殿下这是?”
“没事。”贤王笑道,“殿下也身体抱恙,在我府邸休养,等养好了身体再回宫。”
“那……笔墨别备了。”裴老道。
“已经备好了。”贤王指着侍女铺好的桌面道,“殿下眼瞎口哑,先生尽管写来,他看不见。”
“什么?”裴老一阵战栗,“殿下病得如此严重,难怪不曾开口与我说一句话。”
裴老苍老的眼睛看着赵逸徽,在侍女的搀扶下坐到了桌前,提起了毛笔。
在笔落下前,他忽地醒悟,有些责怪地看着赵宇承,“你想留殿下在临安?”
贤王想留殿下在临安,所以故意让他眼瞎口哑,让他做个半残废哪里也去不了,什么也不知道。
贤王眼角弯了弯,“写吧先生,有太傅在,我留不了殿下,太傅会带他回宫。”
“不可回宫!”裴老激动起来,“咳咳……不可回宫,虽眼瞎口哑,但耳聪,手也能写。”
赵宇承忽地笑了一声:“裴老啊裴老,你在想一件连本王都不敢做的事,你问问太傅同不同意?”
赵逸徽听懂了,抓着舟翊袖子的手猛地撒开,脚步迅速往后退去。
他一边退一边摇头,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声音,但却吐不清半个词。
他退得太急,险些摔倒,舟翊赶紧拽住他的胳膊将他拉了回来。
“殿下,不会的,谁也不能动你。”
赵逸徽红了眼眶,眼泪簌簌落下,他是没想到,这群人不仅把他弄得眼瞎口哑,还想让他耳聋手残,让他彻底说不了秘密。
德高望重的裴老不过和他们是一丘之貉,都是反贼。
到底是皇帝错了,还是反贼错了?赵逸徽从未经历过这些,因为皇爷爷尚且在位,太子参与少量朝政,他自己从无心政事,几乎不接触朝堂,旁人也没给他这个机会。
猛然一踏进这个政治旋涡,便撞破这样的秘密,他心中的那根弦绷到了极致。
他知道皇上太子荒淫无度,但没想到这么不堪,令天下人都恨透了他们,巴不得他们死而后快。
赵逸徽感到恐惧,刚调理好的身体再次发病,脸色变得苍白,指尖发抖。
“咳咳……”裴老掩嘴咳嗽,在信纸上奋笔疾书,他这封信一旦送到皇城,将会为贤王博得一个好名声,在文人圈里,贤王是为天下百姓揭竿而起。
他洋洋洒洒写了几页的纸,这对他来说过于费力,低头猛地咳出一口血来,侍女熟练地处理干净。
他又接着写,直到写尽最后一滴墨。
“王爷,殿下不可回宫。”他说完这句话便由侍女扶着去了床上。
有小厮守着桌上的信纸让它晾干。
赵宇承看向舟翊怀中的人,他已经被安抚得镇定下来了,手指牢牢地拽着舟翊的衣袍。
“太傅,人你可以带走,咱们是生是死,都攥在你一人手里。”赵宇承冲舟翊笑了笑,一双桃花眼弯得好看。
贤王把赵逸徽交给舟翊,若舟翊带他回宫告密,那么全军覆没,不过对于舟翊和赵宇承来说,就是剧本搞砸,世界崩坏。
舟翊看不透赵宇承真正的用意,总感觉他在藏着什么秘密。
不过无论如何,赵逸徽他是一定要带走的,若把他留在临安,还不知道赵宇承会怎么对待他,舟翊不能冒这个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