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当年受害者家属的嫌疑咱们不都排除了吗？”赵乙乙问。
“我明白。也许现在咱们做的事是无用功。但做什么都比什么也不做干等着线索来强。”案情研讨会开了一个又一个，线索梳理了一次又一次，可绕了一圈还是又回到了原点。马成胜有点不忿。他看了看表，又问，“约的几点？”
赵乙乙说，“九点半。”
马成胜把烟头暗灭在烟灰缸里，说，“我先眯一会，九点十五的时候叫我。”
赵乙乙说，“好。”
二十年前，赵乙乙还是个小学生。当年，案件发生的时候，他是没有什么印象的。只记得有一阵子他妈突然不再给他零用钱，并且警告他一定不能吃外面的东西，学校里的东西更不行。怕他嘴馋，她给他做了虾肉包子，炸了米花糖。上学的时候，用口袋装着，让他边走边吃。后来赵乙乙长大了，记起来那一段，就问他妈是怎么回事。他妈说，当时麒城的一个学校里死了好几个学生，都说是毒死的。还有人说是有人故意在学校食堂的饭里投毒报复社会，后来这饭正好让一个宿舍一起去吃饭的五个女生给吃了，就都死了。当然这都是以讹传讹。不过当时恐慌的学生家长绝非赵乙乙母亲一个。后来，她看到了报纸上对这件事的记录，了解了前因后果。赵乙乙一到青春期，他妈就天天在他的耳朵边唠叨，让他一定要与同学搞好关系，不要欺负同学，也不要被人欺负。如果有人欺负他，一定要回来告诉家长。
第二章 2
赵乙乙录音笔记：
甄大姐，您好，我是麒城刑警队的侦查员我叫赵乙乙。咱们之前通过电话的。这位是我们刑警队的队长马成胜。
您好！
您好！
甄大姐，您不用紧张，首先我先感谢您愿意出来和我们聊一聊当时的事。我知道这件事过去了很久了，您想起什么就说什么。
好的。
您说当时出事的宿舍就在您宿舍的隔壁？
是的。当时事出了以后，我们整个三楼的女生都被警察问过话。
上官琪是因为受欺负才杀人，你们都知道她被同宿舍的人欺负的事吗？
(沉默）我不知道别人，我是知道的。也怪她运气不好。
什么意思？
我记得当时一个宿舍六个人。这在当时寄宿学校的住宿条件里算是很好的了。他们宿舍是 302，我们宿舍是 303.一开始新宿舍楼盖好我们搬进去的时候，302 是只住了五个人的。刘莉姣，钟婷婷，田孝敏，贺璠还有孟玲珑。她们五个人关系还不错。上官琪好像是后来从外地转过来的，是花高价砸钱进来的。所以一开始给人的印象就不好。
就因为这个就欺负她？
当然不是，肯定也有别的原因吧。不过具体是什么，我也不知道。刘莉姣，钟婷婷还有田孝敏是当时学校里的风云人物，男生说大哥大，那刘莉姣就是大姐大吧。怕她的人不少，不过她的成绩还不错。
你说她们三个是风云人物，那贺璠和孟玲珑呢？
算是她们的跟班吧。贺璠上高一，比她们低一级。她和孟玲珑睡上下铺，所以关系比较好。
你说一个宿舍六个人，那是三张上下铺？
不是。是两个上下铺，还有两张单人床，桌子在屋子中间。刘莉姣自己睡了一张单人床。上官琪刚来的时候本来是要睡另一张的，可后来刘莉姣让钟婷婷和上官琪换了。
孟玲珑是个怎么样的人？（马成胜的声音）
瘦，话不多。家庭条件好像不太好，不过她化学学得好，当时能进十中就是得了化学竞赛一等奖才保送进来的。
她们五个人都欺负上官琪？
应该是。
怎么个欺负法？
（沉默，叹气）现在想想，我也不明白怎么一群十六七岁的小孩心能那么狠。往奶粉里参洗衣粉，球鞋里放图钉。这些都是小打小闹。有一次上官琪不知道怎么惹怒了刘莉姣，她让宿舍里的其他四个人端着盆轮流去水房里接水，站成一排，然后一盆接一盆地往上官琪的床铺上泼。她自己就站在那抱着胳膊边看边笑。当时她们宿舍的门开着，我们都看到了。
老师也不管吗？
刘莉姣成绩不错，考试都是班里的前十名，而且听说她家有家族企业，家里还有长辈在英国。每年还给学校不少赞助。而且，她那么厉害，睚眦必报，谁敢告诉老师啊。
那你们都知道这件事，也都袖手旁观？
（沉默）
（沉默。马成胜点烟抽烟的声音。）
其实我觉得因为这个就杀了五个人还是有点不至于。让她下定决心的，应该还是裸照事件吧。
什么裸照事件？
出事前的大概一周，有一天我们注意到上官琪上课的时候还戴着帽子，室内外温差大，她戴着帽子头上都冒热气。老师让她摘下来她也不理。老师生气了，从讲台上下来一把就把她的帽子给取下来了。坐在她后面的同学就发出爆笑声，老师一看，才知道，她的头后面秃了一块，像是谁用推子给推的。上官琪当时没哭，不过咬着嘴唇，又把帽子给戴上了。后来，听说上官琪说要去报案什么的。当天夜里，公用水房里就出现了几张上官琪的裸照。像是睡着的时候被谁拍的，上官琪闭着眼睛，但认识她的人还是一眼能认出来她是谁。后来照片没了，上官琪也不提报案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