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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关中十部这种由汉人夹杂了羌、氐、匈奴等胡人组成的军团,当然是谈不上配合上能有多么的默契了。
  但,十部诸侯也会根据着种族所擅长的不同,在部曲的分派中做了特别的部署。
  譬如,善于骑射的羌人,会组建骑射军团,善于凿阵的匈奴则是组建了枪骑,善于贴身斗狠的氐人,大多是步卒,而汉人嘛,除了普通的部曲外,大多会被他们提拔为百夫长、军侯之类的统率兵法,以确保不会出现临阵倒戈的现象。
  之后呢,会根据部曲的属性进行阵型的排列,盾牌兵、骑射、弓弩手、刀斧手、枪骑等等。
  尽管战法上比较单一,可是这些部队的战斗力绝对是上的了台面的,否则赵云就不会在第一次被马超他们冲阵的时候打的这么狼狈了。
  平心而论,如果双方摆开架势的正面比拼军力,便是北国军这种百战精锐,也不敢说在关中十部这种混合兵种面前说是胜券在握。
  能把曹操杀的割须弃袍,凭的当真不是马超一人之勇,十部人马的整体战斗力强的很可怕。
  问题是,吕布和马超这场旷世大战把十部人马的眼球都给吸引住了,所以张绣和魏越从北面突然杀出的时候,即便只有五千枪骑,五六万人也丝毫没有抵抗之力。
  憋了六天窝囊气的魏越和吃了一战伤亡过半耻辱的张绣就像两头下山的猛虎,挥舞着手中长枪直接蹿入凉军侧翼,根本不看身后一眼,可劲的往里头冲去。
  照理说,像这种纵深的队伍,孤军深入是很容易造成后劲不足从而陷入包围的,所以更多的时候是从侧翼杀进一小段距离后迅速的从上或下将这队人马从大军中撕裂开来,以图达到蚕食的目的。
  许是现在十部人马的阵型实在让人没眼看,两人就这么一路横冲直撞面前竟无一合之敌,身后跟着他们的五千乌桓骑兵本虽然不懂什么战法,可就算是过去也极少有这么莽的时候,但经过这些日子的调训,其他没学会,紧跟主将步伐这一点已经烙印在了心头。
  不过,他们心里头是很诧异的,这支队伍,真的是前些时候夜袭大寨的那批人吗,感觉完全不是一码事了。
  眼前这支军队,竟然被张绣和魏越带着这五千骑兵,生生是从北杀到南给凿穿了。
  其实,这当然不是西凉军战力太弱了,就这个时间点上,真正能跟乌桓骑兵正面硬刚的骑兵队伍,除了凉地这支羌胡骑兵,真找不出来第二支了。
  问题更多的是出在吕布恋战型的单挑上面。
  或许在外人的眼中,所谓的翁婿不合本来就是一场阴谋,哪怕是在赵云、张辽他们的眼中,也只是吕布心境上受到了打击,可只有吕布自己心里清楚,他并没有完全的走出来。
  直到来到军营里,获悉了这一切情况,看到自家阵营竟然被一介武将逼到了这个份上,已经冷切了很多年的热血,在那一刻沸腾了。
  似乎,他也终于找到了自己存在的意义。
  不敢评说没有自己,这场战斗最后的胜负会如何,但没有自己,马超就能在外面耀武扬威足足六天,这终归是不争的事实。
  他觉得,自己有必要让世人遗憾的记忆重新澎湃起来。
  在战场对峙的那一刻,其实就注定了马超的结局,天知地知,吕布也知。
  既然如此,难道不应该好好珍惜这难能可贵的复苏之战吗?
  可是啊,偏偏就是前面五十个试探性的回合里,竟然让关中十部的人真的以为吕布已经老了,他们的神威天将军是无敌的,以至于所有人都忘记了阵型一般围了过来。
  更可笑的是,就连马腾韩遂他们这些老江湖也默认了这个事实。
  而他们觉得吕布将败的时候,却也是吕布觉得玩的差不多了的时候。
  后面的五十回合里,马超面对的是火力全开的吕布,实际真正把他挑落马下,只是用了四十六个回合而已。
  但在联军的眼中,似乎根本无法接受这种吕布早就了然于心的逆转,也无法接受被他们视为战神的马超竟然会败的这么干脆。
  在众人还沉浸于信仰崩塌的绝望时候冲出来的张绣和魏越,自然而然的呈现出的是无敌的姿态。
  马腾所谓的鸣金撤军,其实更大意义只是为了让大家伙可以默契的朝一个方向逃跑,尽量不要发生了踩踏的现象罢了。
  马超其实还没有从惨败中反应过来,他踉跄着爬上里飞沙,更多的是被吕布催促着爬上去的,就好像来自一个可以碾压自己的强者下达的指令,他不得不遵从。
  地面再次开始震动起来,闷雷般的马蹄声从西寨传来,赵云和满宠带出来的这票乌桓骑兵清一色是骑射。
  骑射的作战方式跟枪骑兵不同,不是直接莽上去,以凿穿对方的阵型为主,而是将战马速度提升到极致后,待得距离合适,便是一轮箭雨倾泻。
  射击完之后,会像汹涌的洪水遭遇了中流砥柱形成的分流绕走,待从箭壶里取出箭矢,搭弓上弦,再来第二轮。
  听起来效率也不如枪骑兵高,杀人也不如他们的方式痛快,但真实的情况往往是骑射军团的杀敌数量要比枪骑兵更高。
  尤其是像眼前这种敌方溃败的追杀战中,骑射军团不敢说箭无虚发,却因为没有了来自面前的压力,可以更为精准的射击。
  在颠簸且高速运动的战马上射箭精准度是极难把控的,这可能是乌桓人的天赋使然,以至于每一轮箭雨下去,命中率都在五十以上,这已经可以堪称逆天二字了。
  当然了,这样的追杀战中,尤其因为关中十部的人都成团了,死的最多的,往往是不小心跌落下马后就被己方或敌方的战马给踩踏着失去了生机。
  看着关中联军在张绣、魏越的斩杀中仓皇逃命,吕布终于开始动了。
  不管林墨是有意让他在战场上重拾自我,还是这件事非做不可,终归是让吕布在这一片惨叫、哀嚎和战马的悲鸣声中,看到了昔日箭雨枪林中驰骋无疆的飞将。
  溃败来的太过突然了,好多人都没有反应过来,要么就死在了乌桓骑兵的长枪之下,要么就死在了骑射兵的箭雨之中。
  而且,逃命这件事,很多人不能拼尽全力的往西面大寨狂奔,譬如你是百夫长,你就得带上自己人跑,否则就是临阵脱逃。
  再譬如,阎行和庞德,他们不仅要参与断后,还要拼了命的护住各自的主子。
  不过,在今天,庞德的压力显然就不如阎行了,因为这群吕军好像是专门瞄着韩遂的人来杀,有时候甚至不是因为挡在了他们身前,竟然会对其他九部人马置若罔闻。
  “该死的,认错人了吗,我又不是马腾!”其他人也就罢了,关键是连赵云都朝着韩遂杀来。
  要不是麾下的羌骑拼死抵抗,韩遂估计要交代在这里了。
  另外一头,即便是在沙尘滚滚、兵荒马乱的时候,吕布的身影,还是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就好像刚才那一战终于让那些消失的回忆汹涌袭来,所有人都记住了,他可是吕布啊,他只是没出手,并不是不能出手。
  至此,那一袭百花大红袍变得无比耀眼,令人无法直视。
  这种压迫感,甚至不亚于迎面撞上来了一支精锐的百战铁骑。
  赤兔马的速度不算很快,只是载着吕布用寻常的速度往前冲,可大家伙都像是沙丁鱼遭遇了虎鲸,很果断的选择的退出了一条路给他。
  也只有一些反应不及的军士会条件反射的朝着靠近自己的目标挥动长枪,下场都是长枪还未完全刺出,咽喉传来的剧痛就让他们拿不起武器了。
  方天画戟这么沉重的兵器,却能精准的在每一名挡在面前的西凉军的咽喉下留下一道死亡印记。
  或许是因为赤兔马要比寻常的马就高大的多,加上吕布像一座山的身形,能看到的地方就更远一些。
  他目标坚定,方向明确,朝着一个角度追去。
  他的追杀,要远比其他人轻松许多,甚至都不需要喊出我乃九原吕奉先,其他人自己就会让路的。
  这种时候,谁离吕布近一些,就等同于半只脚踏入了棺材板上。
  很快,他终于找到了那匹通体金黄的战马,战马上的人留着虬髯,五大三粗的魁梧模样,使的是一柄开山斧,但这个时候,只顾自己逃命。
  那马想来也是匹千里良驹,但在赤兔马的面前,终归是只能仰望,感受到了主人的意图后,赤兔马也开始狂奔了起来。
  不多时,便追上了身披铠甲、手持开山斧的肉球,吕布挥动方天画戟朝着那马屁股一拍,战马当即就侧翻了,倒地后只能吃痛的踢踹马蹄,却也起不来身。
  马上的胖子滚落在地后,顾不得开山斧掉哪里去了,求生的本能让他想要去抢马,刚刚才爬起来,却看到迎面拍来的画戟,吕布爆喝一声,“韩贼,你死期已到!”
  “不要!”
  那胖子吓的面色惨白,下意识的喊道:“我不姓韩,我姓马!”
  画戟停在了他的咽喉两寸之地,吕布歪着脑袋看着那人问道:“姓马?你是马腾的人?”
  他不认识我……
  胖子本想自报家门来着,可是一想,刚才在三军面前,吕布明明可以杀了马超却没有动手,而且,还跟他有说有笑,不知道嘀咕了些什么话,显然关系不浅啊。
  眸子转了转,现在自己的名字怕是不如马家人的名头好用,他立刻就想到了一个办法,“是是是,我是马家人,马腾是我族兄!”
  “韩遂在哪?”吕布抽回了画戟。
  感受到冰冷的寒意渐渐远去,胖子大口大口的喘息,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想也不想就指了个方向,“韩遂在那头!”
  话音刚落,吕布便顺着他所指的方向追了过去。
  天知道这到底是什么回事,吕布为何会对马家人网开一面……
  命悬一线的时候,马玩可没心情去想这些问题,但本能的觉得这件事情不简单,他只是快速的找到一匹马后,狼狈的朝着西面狂奔而去。
  追杀,一直进行到了三十里外,直到马岱他们这些留守的军队得知了消息赶来救援才算勉强的把吕军给逼退了。
  一路往后,吕军笑呵呵的收缴战利品,如果是过去,那些兵器和铠甲也是不能浪费的,就算被标注了印记也可以换一些军功,毕竟融炼过后就能重铸了。
  可是现在,战马到处都是,没有什么能比战马更值钱了,好些将士是一人牵了三匹马回去的,次一些的也有一匹马,堪称是大丰收了。
  军营里,留守的将士自发的跑出来列队迎候吕布归营。
  “温侯必胜!温侯必胜!温侯必胜!”这些话,是发自内心的。
  刚才的一战,很多人都看在了眼里,吕布,不负九原虓虎之名,他们心目中的大纛从未褪色。
  凯旋的将士们很亢奋,跟在吕布的身后,能让他们泛起与有荣焉的感觉。
  到这一刻,无论是林墨还是赵云,心里头都明白一个道理,有些人天生的凝聚力和领导力,真的是你这辈子都无法超越的。
  尤其是赵云,在斩杀了蹋顿后,乌桓骑兵看他的时候,眸子里除了服从更多的是敬畏,因为他取代了蹋顿成为乌桓的萨满教天主,如是羌人心目中的神威天将军。
  可是啊,在吕布的面前,这些乌桓骑兵眼中带着的,明显是一种惊惧。
  可以理解,刚才战马超的一战,吕布表现出来的水准,当真是自己这辈子也难以逾越的存在。
  “允文,你要我做的事情已经办妥了。”下马后,吕布习惯性的解下了身后的百花大红袍,这面披风已经被鲜血浸透的无法迎风飘摆了。
  “岳丈大人神威,今日之后,天下人会永远铭记,这世上,可以有无数的猛将,但只有一个飞将。”
  听着林墨由衷而发的感慨之言,吕布朗声大笑了起来,“这话我爱听!”
  “走吧,寨子里已经备好了庆功宴,接下来,不必主动求战,等着他们自己送上门来。”
  “马玩,真的能挑起关中十部的内乱吗?”吕布走到一旁的水缸前清洗着身上的血渍,随口问道。
  林墨面对着老岳父的后背点头,“阵前放过马超,再以马玩入局,这已经走了两步了,还差第三步,这第三步只能等他们自己送上门。
  三步过后,十部人马必乱!”
  吕布没有再说话,等到清洗的差不多了,才回过头来冲着林墨豪气一笑,“我就喜欢你这股自信,你说十部人马会乱,他就一定会乱!”
  “那当然,就如同岳丈大人说马超会败,他就一定会败,道理是一样的。”林墨知道,以后啊还是要多顾虑下老岳父敏感的内心。
  像这种无伤大雅的商业互吹,多一些,没问题的。
  果然,这些话对老岳父还是很受用的,他笑的像个二百多斤的孩子,拉着林墨便是要一醉方休。
  至于说关中十部的人有没有败而不乱、危机之中反而来偷袭的可能,二人都不担心。
  今天在阵前布下的这个局,就算不能立刻让关中十部的人马内乱起来,也足够他们相互猜忌了。
  韩遂心里的想法,马玩心里的想法,加之本身就松散的联盟,免不了会尔虞我诈的。
  吕军这头在庆功,在放肆,在狂饮,除了庆祝今日的大胜,更是庆祝吕布的回归。
  而关中十部这头就显得惆怅多了,今日一战,大军溃败,阵亡人数立刻是清点不出来的,但各部的损失都很惨重却是肉眼可见的。
  军营里,伤兵们在哀嚎,败军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大口大口贪婪的呼吸,有人嚎啕大哭,有人沉默不语,三三俩俩的靠在一起,目光有些空洞。
  这种时候,诸侯们要做的就是去到伤兵营里好好的为他们打气,有必要的话,甚至要亲手为他们包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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