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烈，靠前来。”元湖老人道。
“师尊。”穿着兽衣的青年站起身，他的一条条手臂空荡荡的。
可他散发的气息，比之两年前更显凌厉。
断臂，并没有将这位曾经的元湖山庄第一天才打垮。
忽然。
“师尊，你？”明烈大惊失色，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家师尊的模样。
因为！
此刻的元湖老人，面容像是苍老了十岁，原本的满头黑发，已有大半变为白色。
“你心中，对暗刀，还有仇恨吗？”元湖老人声音沙哑。
明烈低下头，没说话。
“你当真确认，两年前在离城，你和暗刀交手了数十回合？”元湖老人再度开口。
“是。”明烈点头，郑重道：“弟子所言，千真万确。”
“若真是如此。”元湖老人闭上眼，轻声道：“明烈，放下这断臂之恨吧。”
明烈瞳孔微缩。
“陈落宗师，正值巅峰，气血旺盛。”元湖老人轻声道：“却在这样的追逃战中，最终不得不放弃。”
“按情报，暗刀的力量、速度，似乎都不及陈落，偏偏体力、耐力惊人？”
明烈聆听着。
“这个暗刀，有极小概率，是一战斗技艺极高明的老者，一直伪装成一普通高手。”元湖老人道：“还有很大概率，是某位不可思议的天才人物，非常年轻，仅仅两年时间，就从人榜五百名外，一路成长为了宗师级数的高手。”
“唯有此，才能气血、体力旺盛悠长，我，想不到其他可能。”元湖老人摇头道。
“怎么可能？”明烈几乎失神。
两年？
成长这么多？
“师尊，就算武王复生，怕也做不到吧。”明烈忍不住道：“宗师高手啊，就算当代晋皇，从一流高手成长为宗师，也耗费了十多年时间。”
论修炼条件，又几人赶得上晋皇？
“若真是仙临将至，一切皆有可能。”元湖老人轻声道：“传说中，武王，二十岁方才习武，三十岁便登临天榜，如今，诞生这样的天才，又有什么奇怪的？”
明烈一愣。
他有些听不明白。
武王的传说，他自然听说过。
可那终是神话，是传说。
天下间，可没多少人真的相信这些近乎神话的记载。
毕竟，太不可思议。
“师尊，什么是仙临？”明烈忍不住问道
“历史上，《地榜》曾经中断了两次，可曾记得？”元湖老人并未直接回答。
“记得。”明烈点头：“东武历1年，武王第一次定下地榜排名；东武历1232年，九仙阁接替武宗，重定地榜；东武历2116年，在九仙阁覆灭后的十三年，群星楼重刊十三州地榜。”
这些讯息，是会列在每一期地榜上的。
一流高手的记忆力，是非常惊人的，记下这些历史大事件，并没有太大难度。
“那你可知，现在的武宗，只是一千多年前，天下各方宗派重建的？”元湖老人又道。
明烈错愕。
武宗，天下第一武道圣宗，竟是一千多年前续建的？
“你又可知，九仙阁，曾是天下第一宗派？又为何名‘九仙’？”元湖老人自问自答道：“只因‘仙临’。”
明烈何等聪慧。
一瞬间，他就隐有明悟，忍不住问道：“师尊，这天上，真有仙？”
自古以来，世间有真仙传说。
可是，又有几人可见仙？
别说仙，就算天榜高手，又有几人能够见到？
“或许有，或许没有！”元湖老人轻声道：“这个问题，想要回答，恐怕只有天榜高手能做到。”
“行了！”
元湖老人叹道：“明烈，为师，会再替你博上一搏，若成功，我元湖山庄或许还能传承下去。”
“若失败。”
“呵呵，我自会安排好。”
明烈越听越蒙。
但是，他隐隐有一种感觉，自家师尊，竟有种安排后事的感觉。
“唯有这暗刀！”
“记住为师的命令，你永远，不能再起找暗刀报仇的念头！”元湖老人盯着明烈：“可明白？”
“是。”明烈咬牙答应。
他愿意吗？心中自然不愿。
可不愿又如何？
他明白师尊的顾虑，彼此差距太大了，报仇毫无希望。
“同时，永远不可泄露你和暗刀交手的真相。”元湖老人轻声道：“从今往后，若有人再问你，你只能说，是暗刀一刀断了你手臂，饶了你一命。”
明烈一愣。
“记住没有？”元湖老人一瞪眼。
“弟子记住了。”明烈连低头。
“第三，从今日起，撤去一切调查暗刀身份、行踪的手段，同时对外宣布，一年多前，你两位师兄身死，纯属咎由自取，和暗刀无关。”元湖老人再道。
“师尊。”明烈终于忍不住开口。
到这里，他哪里还不懂？
师尊，是害怕暗刀了，要主动低头！
“师尊，我不甘，两位师兄就白死了？”明烈咬牙道：“暗刀虽厉害，可我元湖山庄也不弱。”
“真要拼杀起来，生死未可知。”
“痴儿。”
元湖老人并未怪罪明烈，轻叹：“为师若是年轻三十年，一定不会放弃报仇。”
“可惜，为师老了！”
“快护不住你了。”
“去办吧。”元湖老人微微摇叹，眼眸中透透着疲惫和苍老：“让为师独自安静一会。”
明烈闭上眼，最终没有再言。
缓缓退出大殿。
当走下台阶时。
明烈蓦然回首，望着正慢慢关闭的大门，满地狼藉的空旷大殿，唯有背对大门的瘦高白发身影。
独自站着。
显得那么孤独、年迈。
“师尊。”明烈眼眸中闪过一丝不忍。
他明白，骄傲了一辈子的师尊，真的服老了。
……
吴渊和陈落大战，横贯整个百湖府，消息自然第一时间，就传递向横云宗总部。
云山，最高处云殿。
“师尊，关于‘暗刀’这件事，您怎么看？”身穿黑袍的魁梧中年人恭敬站在大殿中。
他，正是横云宗当代殿主‘陆丰’。
“是好事，亦是坏事，这是柄双刃剑。”主座上的老妇人，声音依旧温和。
黑袍中年人聆听着。
“第一，大晋帝国是我们的第一敌人，这是毋庸置疑的。”雨太上轻声道：“归羽宗，是癣疥之疾，百江王楚平虽想吞并我们重建楚江帝国，可他连广平、大龙两府都摆平不，只是一志大才疏之辈。”
“唯有大晋。”
“连续四代帝皇，个个乃英明君主，皇族更是地榜辈出，诸王镇压四方。”雨太上缓缓道：“尤其是晋苍，有其祖‘晋帝’风范，他欲一统天下，我横云宗就是绊脚石。”
“大晋，有野心，更有能力吞并我横云宗。”
“因此，凡愿与大晋为敌者，尽皆是我横云宗的朋友，当年，我容忍常东占据元湖府，便是此缘故。”
“这暗刀，不管他之前是否隐藏实力，他愿与大晋为敌，对我横云宗来说，就是好事。”
“若能够联系到他，与之结盟，更是好事。”
雨太上道：“单从上次离城会战来看，他没有杀莫长老他们，能判断，他只是与宗门少数人有私仇，而非敌对我横云宗。”
“太上圣明。”黑袍中年人道。
“有利便有弊。”雨太上平静道：“我们能推测出暗刀有概率生活在我横云宗治。”
“难道，大晋推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