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州城,青云庵。
夜色深暗,庵内西厢房的窗户里还亮着微弱灯光,隐隐里面传来女子嘤嘤的哭声与另一女子低低的劝慰声。
两名男子穿过庵内园后月亮门,驻足在厢房外。
不多时,厢房门开了,从里面出来一位女尼,眉眼俊俏,向着两名男子双手合十。
“怎么样了?”其中一名男子急道。
“吕姑娘还在哭,贫尼已经劝过她了,可是……”小尼姑无奈摇头,“许是过些日子就好了,其他人不也都是这样?等她明白了除了依附丛公子外别无他法,那时她自会顺从于你。”
“希望如此,这几日你们便多费费心吧。”说完那男子从怀里掏出一只银袋递过去。
女尼笑嘻嘻接了:“又让丛公子破费了。”
那男子低声一笑,“只要你们将事办的好,我自会多加香油钱。”
这时另一名男子突然开口问道:“吴公子现在何处?”
女尼道:“吴公子正在后面罩房内休息,他好像受了伤,但却不让人进去服侍。”
丛公子笑道:“谁敢让你们进去服侍,只怕休息不成还会被你们这些妖精榨干了。”
女尼听了这话也不恼,反而笑得更欢。
两名男子离了西厢房,匆匆往后罩房那边去了。
夜空的暗云被风卷走,皎月露出一角,明晃晃照在院里行走的两名男子身上,惨白得渗人。
丛明堂收住脚步低声道,“杜三公子,一会进去你见我眼色行事,切不可让他看出端倪。”
月光下,那位杜三公子满脸紧张之色,不安道:“你为何不用手下人来做此事?听说那人会些武艺,一会若是动起手来,你还会三招两式,我却是怕的。”
丛明堂一笑,“杜兄莫怕,我们也算是故交老友,我还会骗你不成?你助我拐了表妹出来,我助你除去你们府上的大少爷,以后你便跟着我,布庄的生意若是做不下去,你便跟我开酒楼好了,我们身后可是有太子爷照应着,怎么也亏不了你的。”
杜正弘这才稍稍放下心来,但仍有些打憷进眼前的后罩房。
丛明堂压低声音道:“你放心好了,吴泷虽再有本事,可是这次若不是得我收留,他早就伤重至死了,现在功夫也只恢复了个两三成,对付他还绰绰有余。”
“此人若当真了得,你为何不留做已用,却反……”杜正弘以手做了个切颈的动作。
丛明堂以撇嘴,“你是没见此人……若不是他化成无双公子的模样将我表妹吕惜文骗出府来,我们哪能这么顺利,表妹见了他,魂险些都丢了……而且吴泷最喜采撷女子芳心,难保日后他不动心思……”
见丛明堂一脸愤愤之色,杜正弘明白哪个男人都不希望自己喜欢的女人,天天心里念着的全是别的男人,哪怕这个人为他所用。
不再言语,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后罩房。
房间里,烛光如豆,床榻上盘膝坐着一人,一袭大红锦袍,枕上还丢着一只银质面具。
“吴公子,有劳了。”丛明堂笑容满面的走进去,杜正弘小心翼翼的跟在后面。
吴泷睁开眼睛,眼底却是带着少见的青鸦之色。
“吴公子的伤恢复得如何了?”丛明堂一边说着一边来到桌案前,挑亮桌上烛火。
烛火“啪”地爆出一声脆响。
“还好。”吴泷神色淡淡的,拢在宽袖中的双拳,分别搭在他的两膝上面,微微有些颤抖。
“今日多亏吴公子出手,不然我怎能如此容易的就抱得美人归。”丛明堂笑着转过身来,从怀里掏出一卷银票,“这些钱不算多,就当是给吴公子辛苦费了,还望吴公子莫要嫌弃。”
吴泷看了看递至前面的银票,没有主动伸手接过,而是苦笑一声:“有劳丛公子,在下正在运功,不能动……”
“哦?”丛明堂眉毛一挑,露出一丝惊喜之色,“除了不能动外,吴公子可否感觉到了其他?”
吴泷一蹙眉,“其他?”话音刚落,他只觉眼前一花,丛明堂跟杜正弘的身影在他的眼中化成了数道重影。
“你……”胸口一股腥甜之气涌上来,他死死闭住,强行将它压回去。
丛明堂叹息着摇了摇头,“非是丛某不仗义,想来你在江湖中仇家也不少,我怎敢留你,更何况要想定下杜逸帆的罪名还少一具尸首,相信只要见了你的尸首,杜府的大少爷便再无翻案的可能,你若识相就安静些,丛某会让你少些痛苦……”
吴泷眦目欲裂,狠狠瞪着眼前的丛明堂。
丛明堂得意的笑出声来:“人故有一死,你又何必用那样怨恨的看我,要恨便恨当初致你重伤之人吧,若不是你受了伤,哪会落得如此田地?”
说着丛明堂从腰后抽出一把短匕首,狞笑着对准吴泷的胸口……
“嘭!”的一声,吴泷突然一掌击飞丛明堂手中的匕首,下一秒身子腾空而起,撞碎了窗户,竟直接跌到了院里。
丛明堂大惊失色:“我刚才在烛火中烧了些无骨散,没想到这家伙居然还能动……”
杜正弘早已惊得面无人色,“他不会逃了吧?”
话音刚落,院外传来呕吐的声音,丛明堂捡起匕首三步并做两步出了房门,冷笑:“他只不过是强弩之末,为了逃命,居然自行逆转经脉,等下别说两、三成的功力,要是他能活到天亮,只怕连半分的力气也没有了。”
杜正弘这时也来到院里,只见吴泷跪伏在地上,喷出一大口鲜血,将周围的地面都染红了。
丛明堂走上前去,飞起一脚,正踢中吴泷的肩头。
吴泷这会身体早已没了力气,竟被对方踢出几米开外,撞到了院里的柏树干上。
丛明堂步步紧逼,吴泷的头无力的垂着,仿佛已经失去了意识。
但就在丛明堂失去戒备靠近到他身边时,忽地闻到一股淡淡的幽香,只一愣神的功夫,丛明堂只觉小腹处一股热流窜起,瞬间便直达心脉。
“不好!”他大惊失色,连忙后退。
吴泷低低一笑,抬起头来,哑着声音道:“此香味道如何?可体会到烈焰焚身之苦?”
丛明堂急忙运气想将体内香毒逼出,但怎耐越提真气,身上越发躁热难耐。
“若无女子可解,半个时辰内你便会暴脉而亡。”吴泷冷笑。
丛明堂这会眼珠子都红了,吓的杜正弘节节后退,“丛兄,你……你怎么样了……”
丛明堂突然就像疯了似的,狂叫一声冲出院去,打破了青云庵的幽静,也撕碎了这看似沉静的夜。
虽然眼前吴泷半死不活的模样,但杜正弘却并不敢靠前,只得硬着头皮去寻丛明堂去了,而丛明堂这会则像疯了似的冲进了庵内的西厢房。
吕惜文正坐在屋里垂泪,今天在丛府,她突然见到无双公子的身影,当时她激动得忘记了一切,竟跟着对方的身影悄悄出了府,也不知为什么,这一路她居然都没遇到府里的下人,也无人阻拦于她。
她鬼使神差的上了无双公子的马车,然后只觉后颈被人重重点了一下,紧接着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等她再醒过来时,已经身在此处,虽有庵里的尼姑进来劝她,但说的却全都是些羞人的事情,她又惊又惧,正不知如何是好,突然房门被人大力踹开。
她的表哥丛明堂就像中了魔似的冲进来,一把扯住她的头发,将她推翻在床上,就连屋里那惊愕的姑子,也被他捉住手腕,两人瞬间便被剥落衣衫。
吕惜文歇斯底里的叫喊,但却唤不醒眼前表哥的神智,那名姑子倒是不惧,还娇笑着劝她齐享快活。
夜幕幽深,凄凉的哭叫声打破了青云庵的宁静,而此时后罩房的院内,唯只剩下地上一滩余温未散的鲜血。
善采君子吴泷,早已不见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