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丰行门口顿时热闹起来。
不论是路过的,还是买东西的,店里店外的人一时间全都驻足观瞧。
街边停着一辆不起眼马车,孙月蝉坐在车里,悄悄挑起车帘向外望着。
她是亲眼看着杜逸帆早上进了恒丰行的,只不过让她没想到的是,除了开头几个伙计出来驱赶那些散布谣言的人外,杜逸帆根本没有露过面。
纵然心里知道那些都是谣言,而且那身穿棕色短袄的男人是她花钱雇来的,可是她仍不免在听到这些话时,脸上火辣辣的。
要不是为了逼着杜逸帆尽快娶自己过门,她才不会使用这种方法呢。
孙府最近的情况她最清楚不过了,自己的哥哥孙富干了些什么,只怕她的父亲还不知道,为了赶英王那批货的工期,孙富已经把兴盛行的干股和宅院的地契全都抵押了出去。
上一次交货时发生了意外,店内起火烧光了库房,眼下再过几日孙富便要交货了,不知为何,她心中总是隐隐觉得不安,她要尽快为自己找个安身之所。
所幸孙夫人非常支持她,显然她也想着要借这个机会与杜府拉上关系。
可是让她没想到的,杜府从一开始态度就非常强硬,杜逸帆更是中了迷药也没有完全失去理智,这让她不禁刮目相看,心中竟生出了几分爱慕。
想着若是嫁了这样的男子,日后恩恩爱爱,倒也是个不错的归宿。
只是杜薇的表现让她大为惊讶。
她从一开始就不喜欢杜薇,可是让她没想到的是,杜薇昨日竟然直接让她死心,说她不配嫁入杜府。
不配?
孙月蝉握紧手中帕子,唇角露出一丝得意:杜薇,我倒要看看,你是怎么个应对法!想阻止我进杜府门?休想!今天我拼了身败名裂也要跟你们同归于尽!
恒丰行的伙计们早就对外面这个碎嘴的男子恨得牙根痒痒,他败坏大少爷的名声,往杜府身上泼脏水,要不是大少爷有令不让他们理会,他们早就想出来揍他了。
这会杜薇带了他们出来,明显是为出气的,他们谁看不出来,一个个全都摩拳擦掌。
身穿棕色短袄的男子原本没将杜薇看在眼里,没想到她身后跟着的人全都朝自己过来,吓的软了腿,拼命后退。
“你……你们想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还有王法么!”
杜薇不屑的冷笑一声:“王法?我现在就让你知道什么是王法!”她将手一挥,“把他抓住,他敢坏我大哥名声,我要送他见官!”
几个伙计上前便将那男子按住了,那人拼命挣扎,嘴里却没闲着,嗷嗷叫嚷着:“你们都看见没有……恒丰行的人仗势欺人啦!”
周围有些不明真相的人纷纷指指点点,有些甚至还为那男子说情开脱。
恒丰行的伙计们脸色都有些难看,被众人这么指点着,换了谁都不会好受。
可是杜薇却只是冷冷一笑,缓步来到那男子面前,低头俯视着他:“没错,我今天就是要仗势欺人,我欺的就是你!我不但要送你见官、挨板子,我还要让你在牢里痛不欲生的过完下半辈子,别以为你没什么罪过,最多关几天就被放出来,我明告诉你,衙门口朝南开,没钱有理别进来,你觉得是你有胜算还是恒丰行有胜算?”
杜薇头上戴着纱帽,别人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她在说话时,向街头停着的那辆马车上瞥了一眼,只见那车帘微微露出一道缝隙。
她又继续道:“你以为被关到牢里会有谁去救你出来?还是你天真到认为今天花钱雇你的那个主子肯出头露面的帮你?告诉你,只要她敢露面,我便连她一起告了!”
那个男子吓破了胆,他本就是个市井无赖,最多平日收点小钱帮人骂街吓唬老幼病残,如今听杜薇如此一说,只悔得肠子都青了。
见恒丰行的伙计们去拖他起来,他猛地扑到杜薇脚下,伸手拼命去拉杜薇的裙角,哭道:“我错了,这位小姐,我刚才那些话都是瞎说的,您大人不计小人过,饶了我这次吧!”
英王与杜逸帆原本都坐在恒丰行里,隔着窗看热闹,这时见到那人伸手想拉杜薇的裙角,杜逸帆“腾”地自椅子上起身,连招呼也没与英王打便直接冲出门去。
那男子哭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但杜薇却根本没有放过他的意思,就在这时人群中忽地有人叫道:“恒丰行的大掌柜出来了!”
众人齐齐转头,但见杜逸帆大步出来,更有很多好事之徒,重新将刚才那男子说的精彩段子叙述给旁边的人听。
杜逸帆对周围各色目光视而不见,而是上前直接将杜薇拉到自己身后。
“大哥……”杜薇有些意外,她原本是不想让大哥出来的,杜逸帆这人堂堂正正,而且对她一直爱护有加,所以她便生出想要保护他的念头来。
听到杜薇语气里带着些焦急,杜逸帆不由微微一笑,“大哥知你心意,可是大哥身为男子又岂能看你冲在前面。”
笑过之后,杜逸帆转过身来,看向那棕色短袄男子时,目光却是一冷,他朗声道:“今天既然大家都在这,我索性把昨天的事说个清楚。”
杜薇偷眼盯着街边的马车,她早就提前安排了几个伙计将那车盯住了,虽然她不知道车里坐着什么人,但她可以确定的是,那里面的人绝对是今天这起事件的幕后主使。
杜逸帆当着众人的面,将昨日在孙府寿宴上发生的事说了一遍,没有因孙府此事做的极不厚道而多加半点是非,就连杜薇也不禁心里暗暗佩服大哥为人。
众人听了杜逸帆的讲述,议论纷纷,这种事很容易就让人看出其中端倪,一时间所有的言论都倾向了恒丰行这边。
可是……只有这些还不够!
杜薇突然对身穿棕色短袄的男子道:“若是你今日不把话说清楚,纵是大哥肯放过你,我也是不依的,咱们去官府板子炖肉,尽管让你吃个够!”
那男人听了不住的磕头:“杜大少爷!小姐!小的错了!小的黑了心肠,收了别人十两银子,她让我到恒丰行门外造谣,都是那人指使的,小的所说句句属实……”说着他从怀里掏出十两银子,放到杜逸帆脚下,“大少爷,您看看,这钱小的还没动呢,求您饶了小的吧!”
就在这时,杜薇忽地看到对面街上的马车准备离开。
“拦住那辆车!”杜薇大喊出声,只把包括杜逸帆在内的众人弄的莫名其妙。
这时,早就提前守在对面街上的几个恒丰行的伙计冲了出来,上前一下子便将马车夫揪了下来。
杜薇对身穿棕色短袄的男子道,“若是再见到指使你来造谣的那人,你还能认得出吗?”
那男子眼珠一转,马上便明白了杜薇所言之意,顿时连连点头:“认得出!认得出!”
杜薇唇角掠过一丝冷笑,这时早有伙计强行拉了那马车来到恒丰行门口。
杜薇缓步来到马车前,语气冰冷道:“孙大小姐,你是自己出来,还是想被人拖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