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那就好。麻烦你了啊，李姑娘。”听到还可以托官差带话，老农放下心，连忙感谢到，“谢谢你，李姑娘。”
“不客气。”李小寒笑着答道。
周边的农人听见老农与李小寒的对话，也纷纷议论起来，“真好啊，还可以给李姑娘带话，我先前想着再见不到李姑娘了，真怕遇到什么事情，心里老觉得不稳妥。”
“可不是，我也是这么想的。如今好了，也能睡个安稳觉。”
“就是就是。”
李小寒不免又安抚了一圈，旁边官府的差人也保证会准时将大家的留言带给李小寒，周边的人群才渐渐的散去。
等到李小寒忙完这一轮，再抬起头，学政已经不见了。
“老钟叔，这人什么时候走的？”
“一帮人围着你的时候。”老钟叔不在意的回答。
怂货。
“哦。”李小寒想了想，学政应该会很快再联系自己。
果然，到了下午，学政府的管家过来，带来了文书，要求说明李兰花是被族人略卖到学政府的，学政府的人并不知情，而李兰花的伤是因为被恶仆诬告受家法导致，如今已经查明，恶仆已经处理，对于李兰花伤势，学政府也给了十两银子的疗伤费。
要求李小寒和李族长、李兰花一并签名之后，学政府会恢复李兰花的良籍。
李兰花是事主，李族长是李氏一族的代表人，李小寒签名估计是顾忌李小寒的影响力。
呸。真的是一点把柄的不肯留，又虚伪又令人作呕。
李小寒板着一张脸，只说了一句，“下午申时带着李兰花的身契来交换。”
申时快马来回平山村足够了，李兰花的身契，是一天都不想多留在学政府身上。
说完板着一张脸，甭的一声关了自家大门，只把门外管家的脸气到发绿。
到了申时，脸色发绿的管家还是来到谷门巷子，双方死人脸一样的交换了文书，至此，终于告了一段落。
“我看看。”李信和还不放心的再三检查了，确认没有问题后终于松了一口气。
“我明日回去的时候，给兰花带回去吧。”李小寒说道，她府城的事情忙完了，也不需要在逗留在府城了。想起来，今年从三月份开始，她几乎有半年时间是呆在府城的，如今终于能回去了。
张辅想了许久，没想出挽留的办法，也是，李小寒的父母家人都在平山村呢，只能说，“让老钟叔跟着你回平山村吧。”
“还需要跟着吗？我怕老钟叔不习惯。”李小寒道，回到平山村，都是自己人，她应该是安全的了。
“怕有万一，而且你有需要来往府城的路上也怕有危险。我问过老钟叔的，也不在意是在府城还是平山村。”张辅解释道。
“那好吧。”李小寒想想也是，老钟叔上次跟他爹还跑去酒坊喝酒来着。
次日一早，李小寒大包小包的回到平山村——本来她想着精简行李，反正谷门巷子都在这里呢，也不是不上来了，但是张辅送来了一大堆礼物，吃的穿的，从李贤东到李小霜都没有落下，当然最多的是李小寒的。
“李姑娘忙碌数月，并没有收取分文，我代表定城群众，感谢李姑娘带来的恩义。如今这些，是我自作主张给李姑娘及伯父伯母的礼物，代表我对李姑娘及你们家人的问候和感谢，请李姑娘一定要带上。”张辅很诚恳的说道。
李小寒想一想，送过来的，的确是他们家能用得上的东西，便收下了。
次日一早，李小寒早早出发，回到平山村还是辰时末，李贤东和王氏已经在门口等着了，还有一个眼巴巴等着的李兰花。
“爹，娘，马车里的东西是张公子送给咱们家的手信，你和娘收起来。”李小寒跳下马，“兰花，你跟我来。”
知道李兰花在等什么，李小寒也不拖延，走进后院厅堂。猜也猜到她们要说什么，李贤东和王氏便先搬东西，连老钟叔的善解人意的给两人腾空间。
“呐，看看是不是这个。”李小寒从怀里讨出一个信封，递给李兰花。
李兰花立刻抢过来，颤抖着手半晌才打开，死死盯着看了许久，眼泪渐渐的一点一滴的滴下来，然后扯着李小寒的衣角变成嚎啕大哭。
“是，没有错，是这个。小寒姐，谢谢你。”
“是，是就行。”李小寒回道，想了想，安慰道，“如今你也回复良民身了，再过几年，事情淡了，也过去了。好好生活吧。”
“嗯，嗯……”李兰花哭得打嗝。
李小寒其实是很理解的，哭一场也好，就是……就是能不能放开她的衣角啊。
唉……算了，当个柱子吧，李小寒随手递过一条手帕。
“小寒姐，对不起，我有事骗了你。”李兰花接过手帕，狠擦一把鼻涕眼泪，说道。
第126章
李兰花不敢抬头看李小寒, 只用力扯着李小寒衣角，一边抽噎一边心虚的低声说道，“我不是逃出来的, 我是被学政府放出来的……”
“我大概猜到了, 你先放开我的衣服, 再用力就烂了。”李小寒无奈道，心虚也不用这么用力扯着她啊。
“我……啊, 你猜到了？”李兰花反应不过来，猛的抬起头来，满脸的泪和鼻涕泡，一脸不可置信。
“先放开我的衣服，快掉了。”李小寒再次无奈道。
李兰花忐忑不安的松开了衣角，李小寒终于得以脱身。
“小……小寒姐, 你……猜到了什么？”
“你的话有真有假, 为了取信我们, 可能九分真一分假。不过有一个地方, 最大可能是假的。你说你收买了后院守门婆子，然人趁人不备逃了出来。”
李小寒说着笑了一笑, “我虽然没有去过学政府, 但是能猜到所有高门大院必然是重重门禁守卫, 你的身份这么敏感, 学政为了自己的名声着想, 必然守卫更加森严, 怎么可能这么轻易收买一个婆子就能逃出来。”
“……你, 你都猜到了, 你为什么还救我？”李兰花语带颤抖和不解。
“万一我猜错了呢？”
万一我猜错了，你可能就是学政府后花院里的花肥, 池塘水井里的一抹浮尸，走失之后再也找不到的一个失踪人口。
“呜呜……”李兰花似哭似笑，可能回忆起什么事，语带颤抖，“对不起小寒姐，你说得对，我根本不可能逃得出来。那个婆子收了我的钱，反手就把我举报了。那个老变态好兴奋啊，他一直说居然还有力气逃还有心思逃，看来是还不够。小寒姐，我好怕啊，我好怕啊，我不住求饶，我……我说了我是你妹妹，你认识大人物。”
说到这里，李兰花害怕的抬头看了李小寒一眼，见李小寒只是轻轻皱眉，方敢继续说下去，“但是没有用。后来，我被扔在柴房里，觉得我快死了。我想死了也好，死了便一了百了。但是，没死成，老变态随便给我灌了个药，等了几天，问我想不想活。”
“我没死成，我也不敢死。老变态让我做一场戏，派我回来，说只要我取得了番椒酒的秘方，就让我恢复良籍。”说到这里，李兰花声音越来越低，忽地又继续辩白道，“不过我没有给他们番椒酒的消息。我什么都没有告诉他们，我就把李才荣拉下来而已。我都没有。”
“你当然没有，不然你以为你留在村里做什么。大家都是熟人呢，你有什么心思行动根本躲不过众人的眼睛。”李小寒说道。
所以既是保护也是监视啊。
“真好，我没有，大家都知道我没有。”李兰花笑出了眼泪。她再也不想离开平山村去外边的世界了，“小寒姐，我是不是给你带来麻烦了？”
“我们的麻烦多了去，多学政一个不多。他不敢明着来。只是学政府打的是这个主意的话，你就不好再出村了。在村里学政府不敢派人来，出了府城一个没注意，你可能就被学政府捋走了。”李小寒劝说道。
“我不出村，我以后再也不出村了。我就在村里呆着，哪里都不去。”李兰花坚定的说，现在只有平山村能让他有安全感，她哪里也不想去。
“不用这样，过几年这个事便淡了，你年纪还小，以后还有大把人生。”李小寒劝到。
李兰花抬起看了李小寒一眼，小寒姐又善良又聪明，可是她自己都忘不掉。
“除了这个事情，其他的都是真的了。”李兰花静静的说，被李才荣骗是真的，自己想要做姨娘也是真的，在学政府里最开始的遭遇是真的，那些受不了死去的人也是真的……
“你的卖身契已经拿回来了，以后你还是良民。学政府的事别再想，再过几年，便过去了。”李小寒说道。
时间大法，消弭所有的痕迹最厉害不过了。
“小寒姐，就这样过去了吗？那个老变态也就这样过去了吗？”李兰花说的很慢，却恍惚听见后槽牙一声格格响。
“这是你自己想的？”
“嗯。”李兰花轻轻点头，“我娘跟我说，卖身契能拿回来就好了。我们一介平民，人家学政府捏死我就像捏死一个蚂蚁一样。”
“你娘说得对，对上学政府，我们就像一只蚂蚁一样，可能被轻易捏死，对方还毫不在意。所以，我们要先保住自己的命，不要轻举妄动，有命在才有可能。”
“报仇这件事，最好是一刻都不能晚，像李才荣这种，你做得就很好。”李小寒说道。
很奇怪，世界都告诉女人要大度要忍耐要宽容，但是李小寒反而觉得，为什么收到伤害就不能锱铢必较百倍奉还。
“只是你现在没有力量，盲目瞎干只能搭上自己和其他人。这种仇，你应该做的就是不断强大自己，静静守候致命一击的时机。既然做不到一刻不晚，那就做十年不晚。”
“十年不晚，十年不晚。”李兰花喃喃说道，慢慢的生出了一股的韧劲，好像又有了一股气。
有些人的恨比爱长久。
不过没关系，只要活着，一切就是希望和机会。
“好了，你拿着身契回去吧，估计你娘等急了。”就说怎么只有李兰花一个人来，原来是支开她娘说这个事，“我刚从府城回来，也得修整一下。”
“那……那小寒姐我回去了。”李兰花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
“走吧走吧。”李小寒挥手。
待李兰花离开，李小寒马上走出去，“老钟叔，你马上回去，李兰花说是学政府放她回来盗取番椒酒秘方的。学政府盯上我们了，让他小心香薰蜡烛和南方的交易。”
老钟叔神色一凛，这件事可大可小，只是就因为如此，老钟叔犹豫了，“李姑娘，我离开了，你这边？”
李小寒才是正主啊。
“没关系，学政如果要明着对我动手，府城里机会更多。在平山村，都是我的族人，他们不敢强来。你看他们如今玩这种暗地里的花招，就知道目前只是试探，要不还是没有确定跟我的关系，要不就是有太多的忌讳。所以我现在是安全的。你若是担心，速去速回便是了。”李小寒解释道。
老钟叔听着觉得有道理，这些日子他也看明白了，说武力，李姑娘只有逃跑的功夫，但是要说到聪明，李姑娘可以顶他十个。既然李姑娘这么说，他就这么做行了。
“好的，那李姑娘，我现在就回去，你小心，这段时间别出外边，我很快就回来。”老钟叔说叮嘱道。
只要李小寒在村里，那就是安全的。他之前溜达过了，这平山村的汉子，不是一般的村汉，人齐敢干，除非派个百日队来，不然不可能从平山村里轻易把人捋走。
“行。老钟叔放心，我就待在家里，哪里都不去。”李小寒保证道，她可是惜命的人。
如今李小寒家已经不是村里最偏僻的人家了，除了旁边的李贵后家，旁边又多了两户人家在建房子，而且都是那酿酒的人家，最放心不过了——李生礼聪明，其他人也不笨的，先前只不过是没有钱加观望，如今这几家人在酒坊酿酒，家里也种着番椒，可不就够钱分家建房了。因此，李贤东家附近如今肉眼可见的人气旺盛了起来，据说这一片的宅地在李族长手里握的紧，不是那信得过的人家别想了。
“好。”老钟叔放心了，也不耽搁，立马牵了马飞奔去府城报信。
王氏见李小寒终于和人谈完了，这才探头进来，“都处理完了？老钟回去了？”
“处理完了。落了点事情，老钟叔回去一趟，还是会回来的，娘你安排一个房间给老钟叔。”李小寒说道。
“哦，那就让老钟住前院吧。”王氏也不多问是什么事，只是老钟这么一个大男人，只得安排在前院，然后话题又转到别处，“你怎么带回来了这么多东西？花了多少钱？告诉你多少次了，钱要存起来了，别给我和你爹买东西，我们整日在村里，根本用不到。”
“这不是我买的，是张公子送的。”
“送的啊。那得多贵啊，我们怎么走礼啊？？”王氏转而担心道，如今她渐渐明白，这有来有往，才是交往的道理啊。可是这么多的好东西，她们家哪里还得起这个礼。
“不用回。张公子说，这是我这段时间的忙活的报酬。”李小寒一眼就看出她娘在担心什么，立刻堵上了这个口子。开玩笑，让她娘回礼，她娘得愁死，最后还不是得问她。
“是报酬啊。那就不用回礼了。”果然，听到是报酬，王氏立刻笑开了，她女儿忙活了这么久，报酬那是应当的，“张公子真细心，我看里面有好些绸布，特别好看特别适合你。刚好你年底及笄了，选来做一身新衣服，最好看不过了。”
“成，娘你帮我做吧。”新衣服嘛，她也是喜欢的。
“说什么胡话，及笄的衣服是展示你自己手艺的，怎么能娘帮你做呢。肯定是你自己做。”王氏嗔笑道。
“我……我自己做。娘，我做过衣服吗？”李小寒问自己，自己觉醒记忆之后，好像都是王氏给自己做的衣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