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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18文学 > 玄幻 > 弦音律令 > 第二十七章——一切都是因你而起
  宿悠祤抱着萧露芩,光裸着身体在床上睡着。
  萧露芩心跳的很快,身体紧紧贴着宿悠祤的身体。她已经清醒一阵子了,却不敢轻举妄动。她想要守护这个卑微的温暖,用以回忆之前和宿悠翔再一起的时光。
  一切的一切,都会在这里结束。
  一旦反抗军毁灭,她也就没了復仇的对象,宿悠翔的死……也将告一段落。那些人的存在,时时刻刻提醒着宿悠翔的存在,也是那些恨让萧露芩无法忘记宿悠翔,是他曾活过的证明,他所留下最显眼的痕跡。
  宿悠祤依旧在睡眠当中,他深蓝色的发丝垂在脸颊上,双脣微微掀开,耳环依旧掛在耳朵上,发出黑亮的光彩。
  萧露芩伸出手,顺过对方的发丝。宿悠祤本来是不染发的,但自从宿悠翔死后,他就性情大变,从原本的漠不关心,到后来的喜怒无常,让人无法接近。大家都觉得宿悠祤变的很奇怪,唯独萧露芩清楚知道,对于宿悠祤而言,这是失去「唯一的家人」的痛苦。
  「因为……我跟你一样,失去了自己世界中的全部……」萧露芩将宿悠祤抱入怀中,心疼地让对方依偎在自己胸口。
  今天是应许要出发的日子。战争——甚至说是屠杀将被掀起,以除害的名义。
  「姊……」宿悠祤抬起头,看向抱着自己的萧露芩。「你欲求不满吗?」
  「你最近总是叫我姊姊呢,明明昨晚才……」萧露芩松开抱住对方的手,应是岔开话题。
  「嗯……八成是最近想起我哥了吧?你在生我的气吗?」宿悠祤拉起对方的手,在对方指尖亲了一口。
  「不,我只是怀疑起你的兴趣。」萧露芩抽开手,看着挑起眉的宿悠祤。「我不晓得你能对姊姊做出『这种事』。」
  「哈哈,谁让你是我姊姊,又是我妻子呢?」宿悠祤揽住对方的腰,眼底的挑拨一览无遗。「今天就能找回小茵了,我心情可好着。」
  「喔,这样啊。」如今的萧露芩已经对这件事无感,云淡风轻的带过。
  「吃醋吗?」宿悠祤亲吻了对方的脖子,挑逗似的戏弄对方。
  「嘖……你很讨厌。」萧露芩扬起头,忍住呻吟声。
  「我之前在哥的房门口也听见你这么说。」宿悠祤抬起头,笑咪咪的看对方。
  「不要偷听别人说话!」萧露芩红着脸,用手遮住对方的嘴。
  「嘖嘖,我终于知道你们在干什么了。」宿悠祤伸出舌头舔过对方的手心,下的萧露芩迅速松手。
  「随便你怎么说……我们也该出发了吧?」萧露芩用力推开宿悠祤,想要翻身下床。
  岂知,过大的床此时令人烦厌,萧露芩还没碰到床缘,就被宿悠祤拉回去。
  「宿悠祤!」萧露芩惊呼,瞬间分不清东南西北。
  宿悠祤将萧露芩压在身下,饶富兴味的看着对方。
  「虽然我不知道哥哥从哪里拿到黄书的,不过他的兴趣也挺特别的呢,真是辛苦你了。」宿悠祤调侃道。
  「……闭嘴。」萧露芩撇撇嘴,不悦的瞪着对方。
  ☦☦☦
  两人一齐来到萧家的总部,那是管理所有警备部队的地方。当他们抵达时,所有人已经到场待命,不敢妄动。负责管理场地的是萧露芩的队伍,几个人排排站在台上。
  「队~长~」柳懿开心的扑向萧露芩,开心地拉着她的手甩动。「我们等你好久唷~都在干些什么呀?嘿嘿……」
  「你还是别问了吧。」鹿阳推推眼镜,瘪嘴道。
  「咦~眼镜哥吃醋了~」杰赤拿出口中的棒棒糖,笑着调侃道。
  「你们点好名了吗?」一如既往的,萧露芩无是了队员们之间的嘈杂,只问是否有将交代的事情处理好。
  「有~」杰赤将棒棒糖唅回去,笑着向萧露芩报备。
  「乐器持有者呢?」宿悠祤问道,面无表情地。
  「都在那边。」鹿阳指着旁边的座位,一群人有纪律地坐好,一句话都没有说。
  「空位是我们队里的人唷~」杰赤拿出棒棒糖在空中点了点,又塞回嘴里。
  「卫生一点好吗?」柳懿嘟着嘴,不悦地说。
  「欸?」杰赤睁大眼睛,转过头看向萧露芩。「队长也这样想吗?」
  萧露芩点点头,同意柳懿地话。
  「好吧~既然队长和柳懿都这么说。」杰赤难过地嘟起嘴,后退几步。柳懿和杰赤本人就是他口中的「空位」之一,两人都是相当优秀的人才,却硬要赖在萧露芩的队伍里工作,不肯毕业。
  「差不多要出发了吧?」萧露芩看了一眼宿悠祤,低声说道。
  「嗯,出发。」宿悠祤按了下耳机的开关,所有人立刻整齐划一的站起。「那么……我们走吧!大家。」
  ☦☦☦
  萧露芩带着她的小提琴,和宿悠祤共乘一辆车。他们有个专属的司机,是某个队伍的队长,也是枪击部的总司令。
  「麻烦您了。」萧露芩低头致谢。
  「不会,能保护未来统领是我们的荣耀。」中年男子笑着点点头,和萧露芩握手。
  「那就快走吧。」宿悠祤板着脸命令道。
  引擎发动后,队伍开始前进,离开復甦之城。世界瞬间变的残破不堪,处处只见断井颓垣,丝毫没有生气。仅仅隔着一道墙,世界就有这么大的区别。
  他们混在车阵之中,以免被针对。萧露芩和宿悠祤两人目前为止没有说任何一句话,直到离开復甦之城,大家开始相互报备情况时才有些简单的对话。
  「看样子设备都没问题。」萧露芩看着萤幕,一一确认各部队的情形。
  「嗯。」宿悠祤勾起嘴角,转头看向萧露芩。「比起这些,跟我聊聊天嘛~」
  前方的司机为此一吓,却不敢多说什么。别说没看过宿悠祤撒娇的样子,根本就没有人见过他真正依赖过任何一个人。
  「还聊呀?早上聊很多了呀……」萧露芩搔搔鬓发,抿起嘴说。
  「嗯。」宿悠祤点点头,坚持道。说着,宿悠祤靠在萧露芩肩膀上,和对方十指紧扣。
  「喔……我还是不懂,为什么他们拖这么久都不除掉反抗军。」萧露芩拍了拍靠在自己肩上的宿悠祤。
  「啊,因为他们把所有的钱都去处理『那件事』了,一点儿也没有把心思放在这上面。」宿悠祤闭上眼睛,在抵达之前暂且休息。「况且,他们真的弱的没有必要花时间处理,我想。」
  「这么说也对……」萧露芩勉为其难地接受这个说词,不过还有一点事他所不能理解的。「那么,为什么要派黥敛鸣过去呢?」
  宿悠祤看向对方,随后又闭上眼睛。他不能对萧露芩说那是为了好玩,毕竟萧露芩很关心周遭的人,肯定会训斥自己。这样一想,宿悠祤决定隐瞒他的想法,将问题推卸掉。
  「因为我要上任了,我怕接手的空窗期会引来暴动,所以才会派他过去。」宿悠祤不急不徐的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呀……」萧露芩点点头。「我以为这种事情至少可以跟我谈一下,毕竟我是你妻子,而且黥敛鸣是我的副队长。」
  「喔,因为临时决定了,所以没有和你说呀!」宿悠祤还住对方的腰,亲了萧露芩的脸颊一口。「不要生我的气嘛~嗯?」
  「我没有生气呀!」萧露芩无奈的说,实在是受不了宿悠祤撒娇的模样,却也相当怀念过去的时光。
  「明明就有~你以前生哥气的时候,都是这个样子。」宿悠祤轻声笑道。
  「随你怎么说……」萧露芩不悦的别过头,看向窗外。
  「怎么这样~」宿悠祤贴了过去,一路上就这样吵吵闹闹的,气氛非常温馨。
  等到抵达了终点,大家纷纷下车整顿,等待宿悠祤的命令。场面很盛大,却很安静,这就是训练有素的样子。
  宿悠祤下了车,环顾四周。大家都整装待发,只要他一声号令,就能轻易捏扁那些蚂蚁……
  「这种感觉……」宿悠祤看向前方所有的人。「真爽快。」
  宿悠祤自顾自地笑了,开心的走过他们。萧露芩急急忙忙跟在他身后,和对方一齐前进。
  「所有人待命,若有号令,就全员出动。」宿悠祤对所有人说,带着萧露芩两人往前走。
  「你要先单独过去吗?」萧露芩担心地问。宿悠祤的手臂方才復原,单枪匹马未免太过逞强。
  「嗯。」宿悠祤微微笑,继续往前走。「反正大家都在这里待命,没问题的。更何况……你还陪着我,不是吗?」
  「你还真是……」萧露芩皱眉,抓紧手中的小提琴。「你可不要乱来。」
  宿悠祤笑了笑,没有回答。他的笑容很是狰狞,让人害怕,但见过许多次的萧露芩,此刻只感到难为。
  「你难道不开心吗?终于可以报仇了唷~」宿悠祤勾起萧露芩的手,两人已经离开了军队的保护,独自接近敌人营地。「为了哥哥……从他死了之后,我们的人生天翻地覆,不是吗?但是没有一个人明白,没有人尝试去明白。现在,我们终于可以洩愤了……对那群忘恩负义的兇手。」
  「宿悠祤……我能理解你的感受。」萧露芩低声说,勾起了对方的手。虽然她醒悟了,若是将反抗军消灭,等于是把她心中所有的悔恨给消灭……却也好比泯灭了他的存在。
  「对吧?我就知道你可以理解。」宿悠祤同样握住对方的手,咧开嘴露出满足的笑容。「……我想只有你能理解了。」
  自从宿悠翔死后,萧露芩就一直避着宿悠祤,因为只要见到这极为相似的面容,就会让他想起宿悠翔的死状。因此,自从惨案发生,萧露芩变没有主动去找宿悠祤过。
  而宿悠祤也一样。自从哥哥离开了,他就没有再见过萧露芩。对宿悠祤而言,萧露芩就是姊姊,依旧是哥哥的恋人。不过,当他们唯一的联系——宿悠翔死后,宿悠祤便没有见她的理由,于是两人见行渐远,直到两家再次提出婚约。
  得知这个消息的宿悠祤深感厌恶。对他而言,萧露芩是哥哥的所有物,若是自己佔有了,就是抹灭哥哥过往的爱。
  「那就别犹豫了吧……」萧露芩闭上眼睛,下定决心道。
  「当然呀~」宿悠祤摘下耳环,让它在手心映照着夕阳的光芒。「看见了吗?他们就在下面。」
  「就在下面……」萧露芩重复道,心脏跳的很快。
  「那些杀了宿悠翔的人、那些忘恩负义的人……」宿悠祤的话在萧露芩脑海不断重复,愧疚、恐惧……最终化为泡影。只要染上一点復仇之心,就像一滴黑墨渗入清水一般,在水完全污化之前,是不会停止的。
  「来吧!」宿悠祤将耳环拋向地面,钢琴随之出现。
  萧露芩看着拋落地面的耳环,光芒中,一条条细丝状的淡蓝色光芒延展出来,绘画般被「涂」在空气中。那些细线逐渐转为黑色,那有些沧桑掉漆的边角,以及泛黄的琴键,显示出这架钢琴的沉稳气场。这架钢琴是宿家的传家宝,将由继承人所持有。看见它出现的瞬间,萧露芩的泪水簌簌落下……
  弹着着钢琴、羞红着脸和自己说的情话的宿悠翔……拉着自己的手,小心翼翼的按着琴键傻笑的宿悠翔……趴在钢琴上沉思直到睡去的宿悠翔……
  对方的模样不断从回忆中涌现,那些美好的过往,往往映衬着不再亮丽的如今。被剥夺幸福的两人,每每看见这架钢琴,就是一种伤痛。
  「我不喜欢古典乐……」宿悠祤曾这样说过,这是因为宿悠翔最喜欢的便是古典乐。
  「这架钢琴很适合弹古典乐呀!」萧露芩曾这样评价这架钢琴,这是因为宿悠翔总是用这架钢琴弹古典乐。
  他俩的价值观,早就受到不在世上的宿悠翔,根深蒂固的影响。
  「为什么……为什么死的是宿悠翔?」萧露芩跪在地板上,痛哭失声。几年没见到这架钢琴,一出现在眼前,便将她击溃。「他们凭什么?凭什么?」
  宿悠祤看着钢琴,将耳机调成战斗模式。他将左手的手套脱去,在用嘴扯开右手的手套。
  他坐到琴椅上,静静的看着这架美丽的钢琴。
  说是不喜欢,用的不习惯,不过就是因为他弹琴时,会想起不美好的回忆。那些都是藉口,他没有办法用哥哥的琴,弹出自己真正想要的曲子。就好比他无法对哥哥的恋人產生任何一点情愫。那是无法触碰的禁忌,宿悠翔的死亡是诅咒,加诸在这两人身上。
  「他们似乎在祷告呢。」宿悠祤看着山坡下的人们,垂下眼眸。
  「祷告?为了什么?」萧露琴站起身,打开她的小提琴匣。「希望战胜我们这些十恶不赦的人吗?」
  「我最讨厌崇尚神的人了。」宿悠祤冷笑。他环顾周遭——枯萎的树木、污浊的湖水、横行的猛兽、腐臭的尸体……「要是祂们真的存在,这世界会变成这狗屁样吗?」
  「要是祂们存在,为何我们必须承担这种痛苦呢?」萧露琴抚摸着盒子中的小提琴,口中喃喃道。「又为何不怜悯我们呢?」
  「……这世界根本就没有神,就算有,也一定很恨我们吧?」宿悠祤将手放上钢琴,做好准备。
  「不过这样也没关係……」萧露琴勾起嘴角,将小提琴放上肩头。泪水流淌在脸颊,晕开了她淡淡的妆容。
  「我们也恨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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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宿悠祤弹下高音do,就像以往一样……钢琴开啟了攻击模式,内部的指令系统被激活,蓄势待发。
  「你还是要自创吗?」萧露琴问道。
  「不,这样你不好配合。来弹……《鐘》。」宿悠祤凝神思考了会儿,最后摇摇头。
  「我知道了。」萧露芩点点头,将琴弓搭上弦,闭上眼睛思考。
  下一瞬间,两人很有默契地开始演奏。
  那声音传遍了山头,绵延到底下的人耳中。他们纷纷抬起头,下一刻,大家头痛的跪在地上。
  接着下一段,是钢琴的一小段独奏。
  琴键按下的每一个瞬间,都敲打着琴弦,那细腻的琴声传入耳中,是那样的令人讚叹与感动,然而,这并不是音乐会中的表演,而是復仇的怨火。
  「会死光的。」萧露芩趁着空档,对宿悠祤说。即便如此,她看着那些人的眼神依旧淡漠,彷彿事不关己般。
  那些人惊恐地躲过一道又一道的雷电,但因为小提琴的精神干扰惊魂未定,一群人像无头苍蝇般乱窜。两人看着这幅景象,却没有预料中的快感出现,取而代之的,是因宿悠翔的死导致的空虚感。
  「我不在乎。」宿悠祤低声道。他的眼神很迷离,显然没有萧露芩冷静。
  宿悠祤深陷在復仇的感觉中,即便知道空虚感将包覆自己,他也不想停手。一旦停手了,自己就再也无法復仇了。
  「宿悠祤……」本来应该阻止对方的萧露芩,最后仍下不了决心。到了她该切入的小节,依旧毫不犹豫地决定演奏下去。
  她是宿悠祤唯一的依靠,也是唯一了解宿悠祤的人。萧露芩不愿见到对方在这儿倾倒,他还有太多的才华及未来没有展现,就跟宿悠翔一样。既然说会时时刻刻支持他,便不会食言。
  她愿意替宿悠祤实现任何愿望,哪怕伤天害理在所不惜——这就是她缅怀宿悠翔的方式,即便这样的作为肯定不是他所希望的。但事实上……他就是死了,他不会再难过、不会再失望、不会再微笑、不会再言语……那些事情,都和他的尸体一起埋入土中了。
  底下的人开始注意到他们,八成是顺着声音的来向。不少人带起了一种耳罩式耳机,勉勉强强往远处逃去。
  因为两人所处的位置本身就有些遥远,所以宿悠祤得钢琴范围可能无法支持太远,很快他们就会整装再次出现眼前。
  「宿悠祤,下个主奏后停止,不然会被开枪的。」萧露芩背对着宿悠祤说。
  「……嗯。我知道了。」宿悠祤沉默许久,终于答应萧露芩。「我说过会保护你的……所以我不会乱来。」
  萧露芩暗自松了口气,前一刻,她十分害怕宿悠祤不给自己任何回应,最后赴死沙场。
  ——亲爱的,你要幸福的活下去——
  「不可能……早就不可能了。」萧露芩的眼泪又流了出来,想起宿悠翔血流如注的模样,想起对方哀愁的模样……她就感到自责与愤怒。若不是自己太过信任对方,若不是自己没有提醒对方,若不是……太多的可能性在脑中打转,将宿悠翔一死揽在自己身上。
  「没有你……早就不可能了。」萧露芩看着底下密密麻麻的人群,心里也很是难过。
  「要是宿悠翔不那么为你们着想……他就还会活着。」萧露芩瞪着底下的人,哀嚎声已经入不了她的耳中。
  不知道在那些人耳里,这首曲子听来如何呢?萧露芩想。
  是哀伤?是悲愴?抑或是愤怒?每一首曲子都可以透过不同的手法詮释出截然不同的意义。那么带着怒火的他们,是否将这首曲子化作赤焰,熊熊吞噬着他们呢?就像先前自杀式攻击的那个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