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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18文学 > 玄幻 > > 989【尼布楚】
  张庭训攻占的这座堡垒,在大同军夺取鹿州(雅库茨克)之后,就断断续续开始修建了。
  张庭训和他的前任上司,花了一年多的时间,跟周边部落搞好关系。同时还在熟悉地形、气候和语言,又要砍伐树木建造船只,接下来就是扫荡后方的哥萨克据点。
  按照他的本意,今年派遣数十人,先去1300里外打探消息,等明年再挑选合适的时间征讨。
  但总部发了命令,他只能今年就出兵。
  这是在配合漠北作战,几十万人的大战,张庭训完全没有说话的份——李正沿黑龙江进攻尼布楚,害怕作战时间过长,北边的哥萨克援军,可以顺河翻山偷袭雅克萨,张庭训打的就是有可能出现的援军老巢。
  要打就打个出其不意,因此选在雪化之后动手。按照哈巴罗夫的说法,哥萨克会在这个时间,分出人手去各部落索要皮毛,还要分出人手抢时间种地和捕鱼。
  只要突然杀到,城堡里的哥萨克就数量不多。
  秉承着这个作战思路,中途遇到哥萨克强盗,抢了船立即飞速行军。剩下的数百里路程,他们随时可能暴露。所以,无法先派斥候去探查,打探只能坐船去,暴露行踪就更难打了。
  夜袭也比较冒险,极有可能他们白天藏在十多里外,船队被敌人的渔船发现踪迹。
  总的来说,计划非常顺利,城堡里的哥萨克不多。
  就是战损数据有些难看,强攻棱堡真的只能这样了,即便那只是最简陋的棱堡。
  相比而言,尼布楚的城堡才是真难打!
  大同军夺下雅克萨之后,尼布楚首当其冲,俄国人把贝尔加尔湖周边的人力和物资,全部投入尼布楚增筑城墙。
  尼布楚城堡,修了一座母堡、一座子堡。
  母堡四面环水,陆路只有狭窄通道。城墙高5米、厚8米,有四个棱堡建筑,外围还有三道木夹土栅栏和壕沟,每一道障碍都得强行突破。
  子堡在母堡的河对岸,是一个江心洲,同样四面环水。
  大同军的战舰想通过,必然遭到母堡和子堡的两面夹击。
  想绕过去也行,必须提前数里登陆,然后从北边绕过沿河山岭,弯弯曲曲要走二十多里山路。过了山区是沼泽带,得先渡过一条支流,在母堡的河对岸发起进攻。这样太过危险,还可以继续绕,再渡过一条支流,穿过一片沼泽带,然后从狭窄的陆路通道攻过去。
  历史上,满清和沙俄之战,不是在尼布楚打的,而是在更利于进攻的雅克萨。
  如果把作战地点换成尼布楚,清军必然输得更惨。因为这里补给更困难,这里地形更复杂,统军将领甚至都不知道该从哪边进攻。
  出发之前,驻守雅克萨的王辅臣就说:“我们跟罗刹鬼,这两年都在互相打探消息。雅克萨城堡坚固,罗刹鬼不敢攻过来。尼布楚城堡越修越厚,我们也无法打过去。这次取不得巧,得硬攻才行。这幅尼布楚城防图,是斥候冒险爬到山上画的。离开的时候被发现,为了这幅地图,我们折了两个人。此后,罗刹鬼又在下游修了烽火台,任何船只接近二十里就会被发现。”
  只扫了一眼地图,李正就头疼道:“这是什么鬼地形?老子打半辈子仗,还真没遇到过。”
  王辅臣说道:“只有两种方案,一是弃船绕过北边的山岭,穿过两处沼泽带,再跨过两条河,从狭窄陆地发起进攻。那里地形非常狭窄,罗刹鬼只要架起火铳火炮,我们不知得填进去多少人命。另一种方案,是强行拔掉子堡,再通过子堡去攻打母堡。”
  李正打仗依旧那么稳健,他说:“第一种方案变数太多,而且是绕去敌人后方,我们不但要弃船,回去的粮道都可能被断掉,而且还容易被敌人的援军包围。就选第二种,跟罗刹鬼打呆仗!”
  大同军出兵六千,土着和汉人民夫近万。
  从松花江到黑龙江流域,各个部落都被抽调青壮和船只随军,沿途驿站和商社的船只人手也被抽调。
  大小船只,三千多条。
  有安东水师战舰,有驿站快船,有商人货船,甚至还有土着的独木舟和桦皮船。
  船队浩浩荡荡接近敌军烽火台,瞭望台上的哥萨克都看傻了。慌慌张张点燃狼烟,然后舍弃烽火台,划着小船就逃之夭夭。
  一座接一座烽火台燃起狼烟,尼布楚城堡很快得到消息,敲钟召集城外的哥萨克全部回来。同时又派人往西去,召集贝加尔湖周边所有兵力,火速前来救援尼布楚。
  李正选在子堡下游的江心洲登陆,这处江心洲,面积是子堡江心洲的三倍。两处江心洲之间,只有十多米宽的江面。
  上岸第一件事就是砍树,整座江心洲都被森林覆盖了。
  砍树和扎营就用了两天时间,砍树得到的木材,正好用来制造攻城器械,制造更多便于过河作战的木船。
  “累死了!”
  乔光用一屁股坐到地上,双臂都在发抖。
  他家属于晋商,但长期在扬州做生意,靠贩运食盐就赚得盆满钵满,没有闲心去里通外敌勾结鞑子。可赵皇帝得了天下,赣商、徽商们抖起来,乔光用的父亲被逼得北上,弄到一块长芦盐场的牌照。
  没过几年,朝廷又清查田亩,乔家涉嫌侵占农民土地。本来是要流放的,不过地方官帮忙求情,说那些地方全是盐碱地,租占了建盐场其实能提高农民收入。
  朝廷专门派了御史来调查,情况属实。
  侵占土地属实,提高百姓收入也属实。反复衡量之下,不必流放,甚至不用吊销盐业执照,但必须缴纳一大笔罚款,因为这确实属于违规行为。
  乔家遭受连番损失,不得不拓展经营范围。
  乔光用身为庶长子,被扔去黑龙江开办商社。松花江流域竞争激烈,黑龙江下游也竞争激烈,乔光用干脆冒险去海兰泡。
  这个选择,果然赚翻了。
  然后,他被连人带船强征,别说商社伙计,就连自己都做了民夫。
  “少爷,我帮你揉揉。”商社的二掌柜乔念凑过来。
  乔光用瘫坐在地上:“揉揉也好,要是再砍两天树,这条命怕都要没了。”
  还有几个伙计,也都跑过来服侍,二掌柜终于不用亲自动手。
  有捶腿的,有揉肩的,有拍打手臂的。
  “喔,喔,喔……舒坦,舒坦。”乔光用一脸陶醉。
  一个军官突然走来,怒斥道:“你这是来散心享福的,还是来做民夫的?”
  乔光用连忙站起:“军爷,我从小到大,还真没干过苦力活,不疏通一下筋骨,明天就起不来了。”
  这货使了使眼色,二掌柜立即掏出银元。
  军官怒斥:“给老子收好,战场上贿赂军将,你嫌自己命太长啊?”
  乔光用脖子一缩,有些不知所措。
  黑龙江流域的大同将士,偶尔也是会收钱的。天高皇帝远,苦寒之地捞银子也不算啥,只要不犯原则性错误就行。很多时候,就连宣教官都睁只眼闭只眼,因为这里的士卒真是很艰苦。
  但这里是战场,谁敢收钱,格杀勿论。
  登陆第三天。
  一觉睡醒,乔光用腰酸背痛,又被叫去挖壕沟。
  数千民夫,从好几处方向,同时Z字型往前掘进,这是为了防备对岸的子堡火炮。
  乔光用却不知道挖来干啥,他手心早已经起泡了,双腿韧带阵阵抽疼。可怜自己这位富家少爷,竟然要做这种差事,虽说是按天给军饷,可谁他妈在乎那几个钱啊。
  没办法,黑龙江人口太少,即便是商社老板,也要被拉来做民夫。
  又过数日,壕沟挖通。
  李正站在一处壕沟的最前端:“这里真能打到?你没算错吧?”
  炮兵测量手立正敬礼:“反复计算过十多次,我们所在的江心洲,有两处地点可以作为炮兵阵地。”
  大同军攻打巴达维亚时,想出来的几何攻城法,早就已经推广到全军,但目前还没在实战当中取得过战绩。
  二十多门火炮,顺着Z字型壕沟拉拽出去。
  炮身全藏在壕沟里,前方是装着泥土的麻袋包,只有炮管露了半截出来。即便双方火炮互射,大同军的火炮也相对安全,麻袋包可以缓冲飞来的炮弹动能。
  乔光用靠在坑壁休息,有军官招手让他们过去。
  许多安放火炮的地方,还需要挖挖补补。乔光用负责把一些土块运走,看起来更强壮的民夫,则抬着火炮略微调整位置。
  测量员一门接一门的仔细计算,不断做出角度调整。
  乔光用完全看不懂,但觉得很厉害的样子。他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打仗也要做题,居然在阵地上临时做算术。
  “这门炮好了。”
  “轰!轰!轰!”
  炮声是从对岸传来的,乔光用吓得脖子一缩。
  好在已经适应了,他们在壕沟掘进时,对面就经常发炮过来。敌人的炮弹,绝大部分都从壕沟飞过,只有几发炮弹滚进壕沟,还有一发炮弹砸在壕沟坑壁上。
  到目前为止,只有一个倒霉蛋,在挖壕沟的时候,被滚进来的炮弹砸断腿。
  李正等敌人炮击结束,怒道:“试炮!”
  “轰!”
  大同军的炮弹进行还击,炮弹射出的轨迹,几乎与子堡城墙平行,然后砸在了墙角下。
  “误差,一点小误差。”测量员连忙解释。
  “要调整吗?”炮兵营长问。
  测量员说:“不用再调整,已经算好了,有些许误差很正常。”
  李正说:“再打一炮。”
  “轰!”
  这次的炮弹飞得很准,以非常小角度的抛物线,堪堪越过前方的棱堡,落在堡垒的侧方城墙上。
  然后,炮弹顺着城墙弹跳滚动,沿途有四个哥萨克被砸到。有一人当场毙命,其余三人都被撞断腿。
  热气球的瞭望手,挥舞着旗帜,示意这炮建功了。
  李正赞许道:“不错,快去调下一门。”
  随着越来越多炮弹,不轰击城墙,而是小角度平行轰击城上的士兵,子堡里的哥萨克军官终于感觉不对劲。
  这是什么打法?
  那些哥萨克,都不敢站在墙顶中间了,全部靠近女墙缩成一团。棱堡上的哥萨克也一样,集体靠着女墙躲避,因为偶尔有炮弹刚好落在棱堡上。
  李正却望着敌人的城堡,头疼思索着该怎么进攻。
  两座江心洲,中间的水域只有十多米宽。近在迟尺,却宛如天堑,因为隔着江水无法壕沟掘进,必须坐船登陆进攻,登陆的市民和民夫,全都暴露在敌人火力之下。
  “都护,这几天刮的是东南风。”专管热气球的军官过来说。
  李正说道:“这还没到夏天,肯定是刮东南风啊。”
  那军官说道:“我们就在东边啊,距离敌堡又近。在江心洲的南端升起热气球,只要绳子足够长,热气球就飘到城堡上空了。往下面扔万人敌怎么样?”
  李正想了想:“可以试试,但估计作用不大。而且,你们在热气球里很危险,万一敌方炮弹击断绳索,又或者敌人放铳射击热气球,热气球里的士兵必死无疑。”
  “全军所有绳索都接成一条,只要足够高,火铳打不到的,”那军官笑道,“若是被炮弹击断绳索,那就算我们倒霉。而且也不一定会死,指不定飘去哪里降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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