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发了狂, 若脱缰的野马, 在黑暗中疯了似的,没头没脑不管不顾, 恣意亲吻着她, 她轻颤着承受,迷离中不知何时被他褪尽了衣衫。
裸逞相见的刹那,他骤然停了下来,若在悬崖边勒住了马缰, 急喘着在她耳边说道:“可能会疼。”
她轻嗯一声,两手绕上他的手, 与他十指交缠。
他的手摁着她的手,掌心对着她的掌心, 纵身一跃, 她紧闭了眼一声嘶叫。
他温柔得抱着她,怜惜得亲吻她, 低声哄她:“是朕不好,是朕的错……”
窗外已是和风细雨,他轻而体贴缓慢前行,直至云收雨歇时, 哑声问她:“可还疼吗?”
她摇头说声不疼,两手圈住他腰,轻声在他耳边说道:“奴婢有好些话, 想跟皇上说。”
“尽管说。”他抱着她在床上打个滚, 让她趴伏在他怀中。
她脸埋在他胸口轻笑道:“这样不行, 脑子里一阵一阵犯糊涂。”
“为何?”他哑声问道
她咬唇不答,坐起身擦亮火烛,拿过他的寝衣穿在身上,刚要为他盖上薄被,两眼发了直,借着灯光定定看着他,喉咙里咕咚咽一口口水,捂了唇笑道:“原来男人脱光了这样好看。”
他从懒散游离中惊醒,一把抢过被子裹在身上,伸手就来扒她的寝衣:“你看了朕,朕也要看看你。”
她一头扎在他怀中:“仔细闻闻,是栀子花的香气吗?”
“是,一模一样。”皇上嗅着轻笑道。
“那里一样了,栀子花更浓郁些。”她噘着嘴,“皇上可真笨。”
“这栀子花香也是因为你才认得的,原来哪里知道什么花香。”皇上看着她笑。
她抬头看着他,咬一下唇问道:“听说皇上在玉粹宫的时候,被才婳哄得挺高兴,她跟皇上说什么了?”
“自然是才荣的事。”他亲亲她头发:“她说才荣身旁多了一位叫做阿离的婢女侍奉,那阿离性情爽利爱憎分明,还会读书写字,尤其喜爱才荣的画作,总能说到他心里去,每日磨墨添香陪在才荣身旁。听到才荣不再孤寂,朕是为才荣高兴。”
风荷展颜笑了起来:“荣公子给皇上的信中说了什么?”
“只有两句话。”皇上叹一口气,“他还是不肯理朕。”
“皇上好歹还有两句话,我连一个字都没有。”风荷哼了一声。
“不许你想着他。”皇上的手箍在她腰间,“建昌人说的瘫子,果真是不能人道之意?”
“是啊,皇上不知道?”风荷奇怪道。
“不知道,只是觉得不是好话,听到有人那样说才荣,朕总要替他出头。”皇上皱着眉头,“才荣身旁有了可心的女子,你说他们会不会像咱们这样?”
风荷拍他一下:“这时候,皇上怎么说这样的话?”
“羽雁说才荣亲口承认,朕有些担忧。”
“荣公子是为了让羽雁死心,其实,他可以的。”
“你怎么知道?”
风荷脑子里嗡得一声,惊觉说错了话,忙说道:“奴婢,奴婢是猜的,荣公子是神仙之姿,自然是……”
“你怎么知道?”搂在她腰间的手一紧,他的声音里添了怒气。
风荷心思急转,皇上两手锁住她腰,目光沉沉笼罩着她,咬牙道:“说实话。”
“实话就实话。”风荷闭了眼眸哼了一声,“实话换实话。”
“好。”他牙咬得更紧。
“嘉肃皇后口口声声避嫌,怎么还住在宫中?”
“她是穆宗皇帝的遗孀,朕是从穆宗皇帝那儿继承来的皇位,自然要尊她为皇嫂,奉养在宫中。”
风荷心下一松,还以为他舍不得让她离开皇宫呢。
眼眸一转又问道:“那她就一辈子住在宫里了?”
“除非她自请离开。”
“皇上觉得她美吗?”
“很美。”
“那,皇上喜欢她吗?”风荷问得小心翼翼。
“不喜欢。”他亲亲她的眼,“朕只喜欢你。”
“那,皇上喜欢过她吗?”风荷依然不放心。
“没有喜欢过。”
“她那么美,皇上为何不喜欢她?”
“美就得喜欢吗?你瞧见美男子,难不成就扑上去?”
“对啊。”风荷脱口说道。
皇上没说话,深吸一口气,风荷睁开眼,看看他板着的脸,忙翻个身背对着他,靠在他怀中轻声说道:“奴婢听说,皇上与嘉肃皇后青梅竹马,曾经谈婚论嫁。”
“确实曾经谈婚论嫁,但不是青梅竹马。”
“此话何意?”
“陈年往事,不提了吧?”
“非提不可。”
“朕堂堂皇帝,背地里说女子的坏话,不好。”
“奴婢与皇上闺帷中的私房话,只有你我知道。”
他默然不语,她举起他手轻咬他的手背:“实话换实话。”
“大概是十六七岁的时候,有一年夏日太妃差人传话,让我回王府一趟,回去后才知是绮萝来了,接风宴后太妃单独留下我,说是双方父母有意为我们订亲,我那会儿对男女之事懵懂,更喜爱爬树骑马钓鱼,梦想着有朝一日能走遍天下,就跟太妃说不急,太妃说你不急我急,绮萝在京中追求者众,若不是亲上加亲,哪能轮得到你?我一听亲上加亲几个字,害怕了,就跟太妃说,肃宗皇帝兄弟四个,其余三个都子孙满堂,就他只得皇上一子,皇上又是只得太子一个,且身子病弱,我琢磨来去,觉得是因为肃宗皇帝娶了姑舅表妹为后,太妃斥一声胡说,我就说为何同姓不婚,亲兄妹的孩子就可以成亲?方圆数百里,姑舅表妹成亲的,生下来的孩子疯傻者居多,太妃没说话。”
“那会儿皇上已经怀疑太妃不是生母了,对吗?”风荷抚着他搂在腰间的手。
“是,我那样说,也为逼出太妃的真话,可太妃不动声色,太妃说道,你和才荣打得一团火热,难不成?我就问难不成什么,太妃摇摇头,又问道,除去相貌,你觉得绮罗性情如何,我就说,性情有些傲气,老说建昌是乡下,建昌人是乡巴佬,还有些造作,说话拿腔拿调,太妃就说这是姑娘家的小性,你若喜欢她,就会觉得有趣。那次太妃不许我当日返回书院,命我在家中住上几日,次日一大早,绮萝牵着一匹马来找我,说是要与我赛马,那马十分神峻,乃是罕见的神驹,我跑过去从头到脚打量,问绮萝能不能让我骑一下,绮萝笑说自然是能,午膳的时候太妃问我,绮萝穿骑马装好看吗?我说没看见,她的马挺好看的。绮萝突然翻脸,起身就走。”
风荷忍不住嗤一声笑了:“皇上可真迟钝。”
“第二日她又不生气了,笑着来找我,说是到河边钓鱼去,我钓鱼她在旁边看,她总说话,我说会吵着鱼儿,她不说话了,过一会儿就开始打盹,傍晚的时候又说要爬老君山,不到半山腰就喊腿疼,在亭子里坐了足有一个时辰,不上也不下,眼看着天都要黑了,我说赶快回去吧。她揉着脚踝说脚疼,要不表哥背我吧。”
“我说男女授受不亲,她就说反正要订亲了,又不是外人,我说我没答应订亲,她就哭了起来,哭着说我喜欢表哥,我说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你怎么撒谎?她说我没有说谎,我说真正喜爱骑马的人,不会轻易将自己的马借给旁人,喜爱钓鱼的人不会在钓鱼的时候睡着,喜爱爬山的人不会喊累,你分明是谎话连篇,她气得站起来就往山下跑,我冲着她背影喊道,原来你说脚疼,也是撒谎。”
“她说喜爱骑马啊钓鱼啊爬山啊,都是为了投皇上所好,她假装脚疼,是想让皇上背着她。”风荷笑道,“她如此煞费苦心,分明是喜欢皇上的。”
“那两日我观察出她一个毛病,一说谎就忍不住转动指环,我才识破的。”皇上说道。
“那日她来紫宸殿说的话,也是在撒谎了?”
“如今不似小时候那般不知掩饰,无法判断真假,索性听完作罢。”
“下山后呢?”
“次日京中突然来人,她就匆匆忙忙离开了,我回了书院,中秋回府的时候,太妃说她与太子就要成亲了,我说太子病弱,绮萝可是自愿的?太妃说好几个高门贵女争着要做太子妃,舅父家是门第最低的,可最终是绮萝拔得了头筹,我心想,估计是太子没有识破她的谎话,被她给诓骗了。”
皇上说着话手下用力,抱着她在怀中翻个身,看着她说道:“她的事说完了,该你了。”
“奴婢还没问完呢。”风荷忙道,“奴婢听说,嘉肃皇后小时候常去建昌。”
“没错,十一二岁时起,每年夏日都来小住,朕那会儿在书院,她来了,就回去见一面,如此而已。”皇上皱眉看着她,“谁跟你造的谣?是不是郑司官那个书虫?他是不是在王城呆得太舒服了?”
风荷忙道:“皇上赴京为仁宗皇帝奔丧,奴婢担心皇上安危,问及郑司官朝堂局势,他顺便提起来的,外人不知道内幕,也不算是造谣。”
“那会儿就牵挂朕了?”他的眼眸里含了笑意。
“是啊,不知不觉就牵挂了,也不知道何时开始,怎么开始的?”风荷脉脉看着他。
他亲亲她眼,埋头在她的发中满足轻叹,风荷趁势往他怀中一钻,抚着他胸口问道:“刚刚皇上说会疼,皇上知道会疼也不奇怪,只是皇上的脾气,能强忍着收敛,奴婢倒是奇怪。”
“那是另外的问题。”皇上躲避着她胡乱游走的双手,“你说,你怎么知道才荣能行?”
“皇上。”她指了指窗外,“奴婢是换了小黄门的衣裳溜进来的,奴婢该走了,不能让旁人发现。”
他扭脸看一眼外面:“这么快?”
“是啊。”她叹息着欲要披衣下床,被他一把扯住,她挣扎着,“改日再来陪皇上说话。”
“这回儿不想说话了。”他将她拉回怀中,抱住她一个翻滚,将她裹在身下,哑声说道:“时间紧迫,咱们速战速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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