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大的屋子里面放着一张四方桌，四方桌下面各放着四张凳子，其中两张已经有点缺胳膊少腿，季羡和符清水各坐在唯一两张好的凳子上。
厨房的锅里面传来了叫声，季羡一脸期待的看着小狼崽，符清水默默的站起身走到厨房，锅里的东西已经熟了，他把灵兽肉拿出来，在上面撒了点盐就给她端了出来。
季羡迫不及待的接过灵兽肉，用筷子插起一大块就往嘴巴里塞，腮帮子塞得鼓囊囊，对小狼崽竖起了大拇指。
符清水看着面前吃的毫无形象可言的女人，一脸嫌弃的撇过脸，他本来没想把人带回来的，虽然季羡看起来很无害，但是多年求生的本能告诉他，面前这个女人并不像她表现出来的这么脆弱，也许，她是什么高深莫测的大能伪装出来的……
想到这，符清水便觉得自己有些想多了。
婆娑界是被修真界抛弃的地方，除了他们这些被人抛弃的人，那些高高在上的修士怎么可能来到婆娑界，更何况是像季羡这样，看起来娇滴滴的女修，她应该连这是什么地方都不知道吧……
符清水刚刚看向季羡，她便抬头向他看来……
季羡把嘴中的东西咽下去，双眼一眨不眨的看着面前的男孩……以她多年的经验看，小狼崽的根骨应该只有十七岁左右，在季羡面前只能算是一个小孩。
季羡看了看屋子里的摆件，十分简陋，放在以前这种房子她连看都不会看一眼，可是现在这里对她来说却是一个难得的避风港。
看小狼崽的样子，好像是不打算留她下来，不行，她得想个办法才行，她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万一遇到什么危险那不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灵。
“那个，你要不要也吃一点？”
“不用。”符清水看都不看一眼灵兽肉，他只看着季羡，然后催促道：“你快吃吧，吃完了赶快离开这里。”
“我不走！”季羡把手里的灵兽肉让在盆子里，神情激动的看着他，眼睛里面挤出了两滴泪泪：“我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连这个地方是哪里都不知道，我没有地方可以去，你能不能收留我，我以后一定会报答你的……”
季羡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符清水。
符清水丝毫不为所动，他面无表情的看着季羡，两人对峙了好一会……季羡发现装可怜好像对他没用，正想换一招，这时，符清水开口说话了——
“你没有失忆对不对？”
“额……”季羡接下来的表演被摁在喉咙口，上不去下不来，别提多难受，她还想挣扎一下，对上符清水淡淡的眼神，顿时有些索然无味。
季羡放弃挣扎，她颓废的坐在椅子上，继续抓着桌子上的灵兽肉吃了起来。
“我是没有失去记忆。”
“那你的修为为什么没有了，还有你的身上的伤，怎么会这么严重，要是我没有猜错，你的修为应该不低吧，伤你的人是想要你的命吗？”
“没有，我只是渡劫的时候受了一点小伤，很快就能治好……”
“治好？”符清水嗤笑一声，“在婆娑界你还想治好你的伤，这里连一株灵植都没有，更别提丹药，你怎么治自己的伤？哦，对了，你可以离开婆娑界，但是没有修为，想要离开这里怕是痴人说梦。”
“婆娑界！”季羡猛地抬头，诧异的看向符清水，“这里居然是婆娑界，难怪，难怪这里的灵气这么浓郁，地上却寸草不生，如果这里是婆娑界就不稀奇了。”
修真界所有修士都知道，婆娑界是修真界的禁区，这里灵气浓郁，但是灵气中却有一股十分狂躁的能量，修士完全无法吸收这里的灵气，当然，也有人尝试在这里种植灵植，然而，种植在这里的灵植很快就会枯萎。
久而久之，婆娑界就成了无人问津的地方，即使这里的灵气在浓郁，也没有修士愿意踏入这里半步。
可是……这里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若是她没有看错的话，村子里的人好像都没有修为，难不成跟她一样都是被雷劫劈过来的……
季羡看向小狼崽，他的身上也没有丝毫灵气波动，但通身的气质却不像是寻常人家的孩子，修真界姓符的修真世家那就只有……
“你跟齐城的符家是什么关系？”
“我跟他们什么关系都没有！”符清水双目赤红，布满血丝的双眼狠狠瞪着季羡，过了许久，他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劲，缓缓低下头去，嘴中低声喃喃道：“我不过是被放弃的人罢了。”
被放弃的人。
季羡想到五年前听到的一则传言——
齐城符家的小少爷天资出众，只可惜时运不济，外出历练的时候遇到了魔道修士，被杀人夺宝差点尸骨无存，幸亏符家二少爷去的及时，把他的尸骨带回了符家，从那以后，符家惊才艳艳的小少爷就在修真界消失。
“你就是符家的小少爷符清水啊，我在修真界经常听人说起你，不过五年前……”季羡的声音在符清水的瞪视下缓缓消失。
正当她以为符清水要把她赶出去的时候，屋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虚掩的门被推开，村子里的村民站在门口穿着粗气，神情中布满了恐惧。
“清水，那些人又来了，他们吧妙妙抢过去了，你快去看看，我们快坚持不住了。”
“什么！”符清水顾不得季羡，连忙站起身跟着村民跑了出去，季羡愣愣的看着他们离开的身影，想了想也赶紧跟了上去。
……
村子门口已经一片狼藉，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混合着泥土的味道，村子入口处的围栏已经被撞坏，村民们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
符清水跟村民赶到村子口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幅景象，符清水顾不得其他，他不停的在人群中寻找……终于，在拐角处，他看到了一个跌坐在地上，哭的肝肠寸断的女人。
符清水连忙跑过去，把她扶起来，“钟姨，妙妙呢，妙妙去哪了？”
妙妙是钟姨的女儿，钟姨本来是一个修真门派的弟子，据说得罪了门派的大人物，被废去修为赶到婆娑界，钟姨来婆娑界的时候，身上已经怀了妙妙。
符清水也是亲眼看着妙妙出生的，软软的小小的一团，他把妙妙当成亲妹妹一样，好不容易再过几天妙妙就要五岁了……
“都怪我，要不是我自私，要不是我舍不得妙妙这么早就离开，怎么会把她一直留在这个鬼地方，再过三天她就要五岁了，再过三天妙妙就要离开这里，那些畜生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来，抢走了我的妙妙，呜呜……清水，你一定要把妙妙就回来啊……”说完这句话，钟姨的身形晃了晃就晕了过去。
符清水把钟姨交给其他人照看，自己一个人朝村子外面走去，一直压在心底的戾气不断涌出来，像一只野兽马上就要冲破牢笼。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妙妙……
*
季羡刚刚跑到村子口，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发生了什么事，明明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死了这么多人，到处都笼罩着绝望的气息。
符清水呢？
季羡不停的在人群中寻找，终于在出口的方向找到了符清水的身影，季羡感觉到他身上的灵气若隐若现，眉间隐约出现了一道红痕，她心中暗道一声不好，这分明是要入魔的迹象。
不行，不能让他在这样下去！
季羡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他的身边一把拉住他的手，“符清水，你冷静一点！”
符清水停住脚步，他冷声道：“放手。”
“清水，你冷静一点，你现在已经快要走火入魔了，入了魔道，你这个人就废了，有什么事情我们一起想办法……”
符清水缓缓回过头，季羡被他眼中的悲寂震住，符清水挣开季羡的手，扯动嘴角缓缓道：“魔道……即使入了魔道又如何，都说大道三千，为何那些所谓的正道修士要把入魔说的如此不堪，若是入魔能救人，我为何要修仙。”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季羡刚想解释，符清水打断她的话，他神情静静的望着她，“你可知把妙妙抓走的那些是什么人……在婆娑界，除了我们这些失去修为，无法修炼的人之外，还有一群人，他们自以为找到了另一种修炼的办法，一开始是用动物的血修炼，后来他们发现用活人的血好像能更快的提升修为，所以，每逢突破的时候，那些人就回到附近的村子里面找那些被废了修为的修士……
他们不会杀了那些被抓的修士，而是养着那些人，等到需要的时候就放干他们身上一半的血……你问我为什么不反抗，试问，被废了修为的人有什么资格反抗，我们是被修真界抛弃的存在，到了婆娑界，依然是任人宰割的。
你一直说魔修如何如何，可是你不知道，就在刚才，我感觉自己的身体充满了力量，有了那股力量我就能把妙妙救回来，入魔又如何，入魔，总比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要强！”
最后一句话，符清水几乎是吼出来的，他目眦欲裂的看着季羡，眼中的悲凉让她的心狠狠揪了起来。
季羡刚想说什么，符清水整个人晃了晃，朝地上倒去。
季羡连忙上前一步抱住他，符清水的身体十分孱弱，季羡把他抱进屋子里面，把半柱安神香放在他的枕边，转身对着跟着进来的村民道：“你们在这里好好看着他。”
“你要去哪？”村民见她走出门，忙追问道。
“我去救妙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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