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平哥, 这些人都是逃荒来才卖身的吗?”
“不,逃荒来卖身的,大多都在人伢子处。这里的这些, 多是各个府中犯了错的, 淘汰的护卫下人。还有罪臣的家眷奴仆们和一些奴隶,杂乱的很。”
魏平一边和玉竹说着话,一边仔细观察着街边的那些被买卖的人。
买来给心上人做护卫的, 自然不能马虎。首先眼神要正, 其次才会去考虑他身体如何, 会不会武。
方才那刘伢子领的都是些什么人,一个个出来都在往玉容她们身上瞟。而且个个下盘都不怎么稳。
倒是最后那两个, 眼神清正,下盘稳当。提不起那两袋粮食却是因为他们受了伤的缘故。
像刘伢子他们这样,收来了厉害的奴仆,都是会先打上一顿, 使劲教训调~教才行。那两人可以说是二十几奴仆里最好的两个了。
魏平走着走着, 突然停了下来。
玉竹转头一瞧, 这一块儿大概是卖罪臣家眷奴仆的,因为有男有女, 甚至还有小孩子。
“哟!魏平,真是你啊, 今儿怎么想起到我这儿来了?”
说话的人也是身着一身官服,腰间一把大刀,很是气派。
“这是我同僚,关系, 不好不坏。”
魏平小声在玉容耳边说了一句便笑着朝那人走了过去。
“金老哥, 好久没见了, 你这儿怎么样?兄弟我今日可是要来麻烦你了。”
“害,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有什么事儿你就说。诶?这还着带个如花似玉的小娘子,行啊你小子。”
金明脸上挂着笑,心里却是酸溜溜的。
打一个照眼瞧见那身官服,他就瞧出来姓魏的这是升官了。足足比自己高了两个品阶,不想搭理都不行。
秦大人可真是偏心,自己在这儿也算是兢兢业业,也不过是年末时得他一句夸奖。那魏平有何才能,只是因为跟着他身边,便能步步高升。
真是酸死人了。
“金老哥,我这回来呢,是想买上几人回去做护卫之用,你这儿有没有什么好苗子?”
“护卫?”
金明更酸了。
瞧瞧,这升了官儿就是不一样。从前还住在那个破巷子里,如今都要买护卫了。
“走吧,我带你去瞧瞧。先前那李大人府上的奴仆都还没怎么卖。”
金明前头领路,魏平则是落后几步给玉容讲那李大人的事儿。玉竹也竖着耳朵听起来,不过在听到是个贪官后就没啥兴趣了。
不过那样的官老爷,家中的护卫应当比那人伢子处的普通灾民要好很多。
贪官惜命嘛。
玉容也是这样想,可她又很心疼荷包。
官府发卖的这些人,好是好,可也贵。方才在那刘伢子处买上一个护卫只用十个银贝,到了这儿就得二十,直接翻了翻。就这,还是看在魏平的面子上,人家才少要的。
贵也有贵的好处,人家是真的有功夫在身。虽不如阿秀那般武功高强,却也能挡一般宵小。
买的多的话,再加上之前那几个,岛上安全至少暂时无虞了。
玉容心疼的摸了摸荷包,忍痛数了一百银贝出来,一口气买了五个护卫。之前拿了一半的存银去雇了人打听消息,现在这一百银贝对玉家来说可算得上是大半身家,就这么没了。
“走吧走吧,咱们赶紧回去吧。”
这地方不能多呆,越呆就越是心疼,她都有些想去把钱拿回来了。
玉容抱着小妹走在前面,等着魏平和那金明道别。正在这里,街道另一头传来了一阵吵杂声,伴随着叮叮当当的脚镣声,一个黑影飞快的朝玉容撞了过来。
“小心!”
魏平眼疾手快的将姐妹两拉到一边站好。
那个黑影没跑多远便被抓住了,围上去的人又是踢又是打,拳拳到肉的声音听着真是渗人的很。
玉容捂住小妹的眼睛准备从那些人周围绕过去,结果从那人群里头伸出了一只满是伤痕的手,扯着她裙裾死死不放。
不是什么名贵鲜亮的衣料,但被那只手一抓,又是血又是灰的,还挺触目惊心。
魏平赶紧蹲下来去扯那只手,结果手没扯开,倒是把裙裾给撕开了。
围着人打的那几个人看到魏平一身官服,态度稍稍有些收敛,略微抱了抱拳。
“兄弟,真是不好意思,下头的奴隶不听话,惊扰几位了。”
“没事……”
魏平摆摆手,护着姐妹两往外走。
玉容心里怪不安的,方才她瞧见那抓着自己裙裾的奴隶了,那绝望又期盼的眼神,仿佛已经将所有希望都押在她的身上一样。
他在求救。
理智告诉她,不要去管闲事,这样鱼龙混杂的地方,谁知道那奴隶是人是鬼。可那身后不停挨打的声音,听着实在叫她于心不忍。
“魏平……那个奴隶,能买吗?”
“嗯?你要买?”
魏平不怎么赞同。
奴隶身上带着脚镣,干活还好,护家是非常不行的。今日出来为的是选护卫,怎么又突然想买奴隶了。
“那个奴隶一看就经常挨打,买回去你还得给他治伤,太不划算了。”
魏平生死看得多了,对这样的场景早就已经习惯。再说了,几百年前,自已的先辈不也是这样在巫沧人手下生活么,如今不过是风水轮流转而已。
玉竹原本也是这样想的,不过在她看到那奴隶的脸后,立刻改变了想法。
“长姐,买买买!”
这个人的模样和她现代的样子长得也太像了。准确的说,是像她现代的爸爸。可惜她爸爸早早就死了,这一世的爹也死的早。她就是个没有父女亲缘的人。
正是因为没有,才格外的看重。
即便这个不是自己的爸爸,玉竹也不能瞧着他顶着这副模样被打的死去活来。
有了小妹的支持,玉容再一坚持,魏平也只能听她们的,上前和那些打人的交涉,说要买下那个奴隶。
大概是这奴隶太闹心,那领头的都没怎么犹豫就答应十五银贝卖给玉容她们。
玉容正要掏钱,趴在地上的那人爬到她的脚边,小声求了一句。
“还,还有,妹妹,求,求你!”
“妹妹?”
玉容转头去瞧那卖家,却见那卖家目光闪躲,并不打算回话。还好魏平如今升了官,有那么一身官服在,问了几次,那卖家总算是说了实话。
原来这被打的奴隶确实是还有个妹妹,十二岁的年纪。正要卖给一个来淮城行商的曲老板做暖床丫头。等那曲老板一走,兄妹两可能一辈子都再也见不着了,所以这奴隶今日才这样冲动跑了出来。
玉竹听了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才十二岁的小丫头,那些狗男人是怎么下得了手的!
“已经卖了吗?”
“还没,换衣裳去了……”
“那我连她一起买了。”
玉容豪气的不行,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有多少身家。魏平怎么劝也没把她给劝住。
她大概是想到了自己和两个妹妹。
若是有人要将玉玲买走去做什么暖床丫头,她也是拼死都要把妹妹找回来的。既然都已经买了这个奴隶,她就好人做到底,把他妹妹也一起买了。
钱没了可以再挣,若是不买那丫头,才十二岁的年纪就去伺候男人,不用想也知道会是个什么样的下场,她不忍心。
魏平:“……”
不行,买了这两人得赶紧走了。容儿心太软,等下万一又撞见什么悲惨的事儿,指不定今儿家底儿都要给掏光了。
有他在一旁催着,给钱拿人的事儿倒是办的很快。半个时辰后,他们已经和衙门口的玉玲会合了。
普通奴仆买卖,买家卖家互相签订下契约就可以了。但奴隶的买卖却需要在衙门登记。所以玉容还得带着那兄妹的身契进趟衙门。
等折腾完这一通,午时都过了。
玉容她们还好,早上吃饱了才来的。那些个买来的人就不行了,肚子早就饿的咕咕直叫。总不能叫人饿着肚子去走两时辰的路,于是玉容又去集市给他们一人买了两个饼。
一个饼一铜贝,一人两个,就是二十二个铜贝。
这还只是第一顿。
玉容这才有些开始头疼起来。
买的时候到是痛快,养起来可不容易呢。这么多的人加上岛上那几个,要吃要喝要用,一月下来,费用可不小。
最近还因为事情耽搁,都没有做蟹酱,家里还要断一小阵儿的收入。
一共就剩十来个银贝了,头疼。
回去的一路上玉容都是闷闷不乐愁眉不展的,任玉竹怎么哄都没用。起初她还以为长姐是在烦心那几个匪徒的事儿,等回到岛上瞧见她一脸肉疼的摸着钱袋子时才明白过来。
家里没有多少银钱了,长姐是在愁这个。
好在岛上之前盖出来做仓库的屋子还没用,暂时分给买来的那些人也能将就。至于那奴隶,当然只能和十一他们一起住。
奴和奴隶间还是有很大区别的。若是将他们放到一起住,日后摩擦绝对不小。
最后买下的那个奴隶没有名字,便按照岛上的顺序叫他十六,他的妹妹改叫十七。十七一个姑娘家自然是和十三娘一起住。
安排好这一切,做饭的活儿就交给了十三娘,让她看着人数煮饭。
玉容姐妹三这才有时间躺下来休息会儿。
“这一天,真是累啊……”
“长姐,你先休息会儿吧,等会儿咱们还要回村里。”
一听二姐说村里,玉竹立刻想到一事儿。
“二姐,陶木哥哥没事了吧?还有那个朱师傅……”
“天呐!!我把朱师傅给忘了!”
玉容猛地坐起身,想起自己还要替朱师傅结药钱五银贝,赔偿又五银贝。
钱包瞬间又少了十银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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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问一个只有三四银贝存银的主家,要如何养这一大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