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林蕴那里出来以后, 管彤还有些回不过神来的感觉。他们走到门口时,管彤突然顿住,提出了要求:“我要去外坊看看, 去看看陆大娘。”
“这……”护卫管彤出来的, 说是内侍, 其实泰半都是跟随卫南风已久的暗卫。他们对卫南风和管彤的事情就算不知道十成, 那也是知道得七七八八的。因此面对管彤的“无理要求”, 所有人都皱着眉头, 互相看着, 一派为难。
管彤本不是一个愿意给他人惹麻烦的人。但她跟在卫南风身边久了, 便知道有时候,摆出自己的态度,不要让自己为难才是最重要的。因此她就站在那里不动, 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内侍们没有法子, 倒是一个脑子转得快的,低声道:“管娘子,外坊那样的地方, 耳目庞杂, 你今日去了, 怕不到半个时辰, 就会传遍京师。”
管彤一愣,这个她倒是没有想到,因此她有些踌躇犹豫起来。她既然选择了与卫南风在一起,那对此后的事情也多少有个预估。卫南风是天子,她身边的人去到外坊那样的地方。林蕴就不说了, 林蕴是臣子, 臣子也是人, 下了班去哪里浪都可以,最多被御史台不痛不痒的参上两本。
但管彤不同,她如今是卫南风身边的人,未来……未来管彤暂时还不敢想,但哪怕是为了一个可能,她也不能太过放任自己。
思及此,管彤便拧起了眉,她想了想,道:“如此,让陆大娘过来吧。”
说完话,她便将缰绳一抛,往内走。
身旁的内侍们脸顿时皱了起来,他们手忙脚乱的接过了缰绳,又低声道:“管娘子,你何苦去参与此事呢?这男女……不,女女之事,最是复杂不过。外人莫要管他人家事啊。”
管彤也想明白了,她将眉梢一扬,说道:“林国师乃是我友人,如今陆大娘害她生病,我见一见又有什么打紧?”
旁人见状,也别无他法,只得唯唯诺诺的应了,一批人跟着管彤往回走,一批人去请陆琼。而另一批人则着急忙慌的跑去给圣人报信了,管管你家女人吧!她一出来就跟脱了缰的野马似的,谁也管不住啊!
此时的卫南风还在处理公务。管彤不在自己身边,卫南风做什么都没有劲头,不过一想到等管彤回来了,便可以以此装装可怜,享受姐姐的安抚慰藉,说不定还能再进展一二,卫南风就又起了兴致。
待到广芝仙将飞鸽传信放到卫南风手上的时候,卫南风看完就发出了高兴的声音:“不愧是姐姐,她想的就如朕一样。这是将皆空当做了朋友,是要敲打一番陆琼啊。”
指望着圣人在管彤身上寻回理智,这怕是不可能了。
广芝仙抽了一下嘴角,不得不做出了提醒:“圣人,陆琼如今也是你的一枚暗子。”这么反复敲打真的好么?
卫南风笑起来:“无妨,陆琼还巴不得这般。做戏越真,旁人自然就越信。更何况姐姐还不是做戏,那陆琼便是求仁得仁了。”
看来圣人还没有完全失智,广芝仙微不可查的松了口气。随后他就听到了卫南风的声音:“再说了,姐姐喜欢就可以了。再不济,陆檎还在姐姐手中捏着呢。陆琼就算是不愿意,她也得给朕乖乖的趴着受着,让姐姐高兴。”
广芝仙:“……”没救了没救了。按圣人这个样子,就算管娘子想要找面首,怕是圣人也……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以后,广芝仙急忙收拢了自己的想法,只是很快的,第二封飞鸽传书就落到了广芝仙的手中,他展开扫了一眼,眉头就拧了起来。
“圣人。”
广芝仙轻声道,他似乎察觉到了卫南风即将到来的怒火,声音低柔得近乎讨好:“管娘子的嫂子去了国师府邸面前,说要求见管娘子。”
卫南风原本笑着的脸色顿时沉了下去。她扭头看着广芝仙:“谁传出去的……不,是谁告诉她的?”
管彤去了林蕴那里,是奉了圣旨的,这是个招摇的事情,说不上传不传。但这些事又怎么可能被一个普通的妇人知晓,难不成她还一天到晚的盯着皇宫……或是派人盯着皇宫吗?
光是这么一想这种可能性,广芝仙阴柔的目光中都带上了杀意。他躬身道:“此前管娘子委托奴婢去查她的家人。而今此人一动,那暗处那人便必然有所举动。”
卫南风闻言,紧锁的眉心却半点也没有展开过。她敲了敲桌面,说道:“让人好好护着她。至于那个家人。恐怕背后那人并不知情。”这种事情实在是太过明显了,若真是有心将这么像姐姐的人安插在宫中这么多年,那那人的心计也未免太浅薄了些。只是,谁知道这世间的事情就那么奇特,姐姐当真夺舍了这具身体?这一番内里阴谋才浮出水面。
卫南风想着,到底是流露出了几分茫然若失来。她站起身,又沉默的坐下:“抓紧时间查。”
“是。”
皇宫中发生的事情管彤并不知晓。她坐在堂上,听到了通传声,也是一愣。随即她就下了决断,扭头对一旁的人道:“让陆琼回去吧,今日不见她了。”
这般来来回回一番,其实也足以证明态度了。管彤想着,又忍不住回想起那个嫂子。她们才见面没多久,眼下又见,也不知道到底是存了什么心思……
待到妇人来到时,管彤见她一身粗布麻衣,手里牵着她与原身各个的孩子。孩子睁着眼睛看着管彤,又被自己的娘亲按着,恭恭敬敬的行了礼。
“嫂子怎知我在这里的?”管彤问道。
妇人笑了笑,伸手抚过鬓发插的花,压低了身子:“我是听人说的。你我姑嫂还未见过一面,如今机会难得,便急忙来了。什么也没有准备,娘子莫要怪我。”
“自然是不怪的。”管彤答道,她的目光却被妇人手上的戒指吸引。这个时代,哪怕是穷人,除非真的是倾家荡产,裤子都穿不上了,多多少少都有几件私物。妇人手上的戒指做工粗糙,看成色也不是纯金,但管彤还是被上面的纹路所吸引。上面刻着的纹饰总让管彤有种熟悉的感觉。
而这个抬手动作,也未免有些刻意……
在那一瞬间,管彤灵光一闪,就知道了原因。她看看左右,突的一笑,说道:“也是,我们许久未见了,今日难得。你们都下去吧,我与嫂嫂有些私房话要聊。”
“娘子……”一旁的内侍有些担忧,低声道。
“无妨。”管彤笑了笑。她心中知晓,如今她已经是卫南风身边的人了,有这么一个巨大的价值,迎接她的绝不会是轻轻巧巧的将她杀死之类的事情。而她等待了这么久,与宫正之间试探交锋,而今,终于迎来了突破口。
妇人将孩子牵到内侍的手中,她如同所有的母亲那样,替自己的儿子整理衣领,轻轻的拍了拍孩子的后背,对内侍谦卑的行礼:“烦劳照顾了。”
内侍哪怕是看在管彤面上也不敢多说什么,于是讨喜的笑笑,说几句好话,便将孩子带走了。
而后大门被拉上,原本敞亮的房间,一下子就变得昏沉下来。
管彤下意识的看了眼身旁,身边的蜡烛微微的摇晃着,散发出微弱的光亮,也照亮了管彤的周围,让管彤感觉到了些微的温暖。
而面前的妇人也渐渐的立起了身子,她朝管彤笑了笑:“管娘子当真好手段,好演技。若非是亲见,我还真以为管娘子是忘记了我。”
还真是不记得你是哪根葱!
管彤沉默着,她笑了声:“这次嫂嫂来见我……就不怕被旁人知晓么?”
女人挑了下眉:“你叫我嫂嫂……也是,这般叫习惯了,日后也不会出什么差错。你放心,虽然此次前来唐突了些,但也是有所准备的,管娘子还得替我找些借口……虽然娘子这般不好见面呢。”
管彤闻言,她暗自庆幸自己这几个月来,跟在卫南风和广芝仙身边,已经练就了一副养气功夫,心中再是惊涛骇浪,面上也半点不露。若是刚穿越时就遇到这么一出,只怕对方早就知道自己不对劲了。
而女人很显然没有发现,她来回走了一步后,这才道:“平日里我们联系不到你,你得了势,也没有出来见过我们,莫非管娘子当真是被荣华富贵迷了眼睛,不要你的阿兄和家人了”
管彤挑眉,她知道对方是压她,若此时被对方压住,就自然是任由对方施为了。只是她要找背后那人,自然要表现得投鼠忌器才好。管彤做不到声泪俱下的演戏,因此她只是垂下眼眸来,此刻她已经明白过来了,于是只做叹息,说道:“如今阿兄已经在你们手中……”
“何必这么说,我们都是一家人。”女人笑了笑,“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与你阿兄已经有了孩子,哪怕不是为了大人,也是为了我的孩儿。”
管彤浅浅叹息,她已经明了,她那个阿兄,或许真的只是清清白白的人,只是没有想到,在他的身边……
这么一想,管彤就突的明白过来,为何此前没人查出自己的问题。因为有问题的,并非是血亲啊。管彤微微抬眼,沉默不语,此前原身这么多年的咸鱼,她这么做,果然那女人也没有怀疑,只是道:“管娘子何必做出这番姿态呢?你得了利,你的兄长,你兄长一家便都得利了不是。你的爷娘,临终之时,也挂记着你呢。”
管彤听闻,心头陡然一痛,忍不住身子摇了摇。这是原身的情绪,她还在影响着自己。
而妇人则笑了起来:“既然如今管娘子得了势,那照顾亲人也是理所当然的吧?给些财物,又或是将许久不见的亲人引入宫中,都是正常的事情。”
管彤睁开了眼睛,她的手抓住了扶手,握得死紧,只是面容越发的亲和和柔软起来:“你说的对,但是我需要时间。只是金银等物,随你拿去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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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南风现在没有安心啊,她需要感受姐姐,才能感觉到安心,比起她要管彤,管彤要她带来的心理感受会更强烈。嗯,求个预收啊,跪求跪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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