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启放下茶盏,手指在桌子上咚咚敲了两下。然后,一个人影就在大司马惊讶的目光下出现了。
这个人一身黑衣,似乎是从房梁上下来的一般。此人落地悄无声息,上前两步跪在了新帝的面前。没有话语,声音干净利落。
喜塔腊安图身子有些哆嗦,他未曾想到房梁上竟然会有人。如此,这件事会不会传出去?
大司马的脸色有些发白,而原启根本不管跪在他面前的喜塔腊安图如何,对着他暗卫说道:
“传人。”
暗卫领命离去,且未再回来。
屏风后的韩山,目瞪口呆。这人是什么时候上去的?他忍不住仰起头看向房梁,黑漆漆的也看不出个什么,不知道这上面还有没有别人。
屋内又安静了下来,新帝坐着,大司马跪着。直过了小半个时辰,三宝公公才开门入内,低声说道:
“陛下,刘大人已到。”
……
安城太守刘青被传入了屋内,一路赶来汗水浸湿里衣,又被这寒风一吹就像是裹着薄冰在身上。
那滋味,太难受了。
可是他不敢耽误片刻,路上塞了不知道多少好东西也没从那内侍口中套出一星半点的消息,刘青心中忐忑。
陛下喊他来是何事……?
刘青一个人入屋内,被暖意袭脸,顿时觉得额头抽痛。但是看到跪在陛下面前的大司马,他连头疼都顾不上了。赶忙跪地行礼:
“臣,参见陛下。”
这是刘青第一次入新帝的屋子,周围的威压让他喘不上气。他低着头,看不到新帝的神情。他只听到一个冰冷无波的声音传来:
“都起来吧。”
刘青听了,赶紧站了起来。但是他依然低着头,不敢开口。他不是安王,敢那般与陛下说话。
他只是安城一个小小的太守……
大司马站起来的时候踉跄了一下,站起来以后腿脚的麻痛才刚刚开始。疼麻的感觉让他的眼角稍稍抽搐了一下,后他看向新帝。
他在等新帝的指示……
这种事情当然不会让新帝来说,但也要当着新帝的面说。不仅如此,除了新帝的门后,他与这安城太守刘青也不能接触密切。不然,新帝定会起疑。
不过,他也不屑于一个将死之人接触。
在得到新帝的指示以后,大司马安图如此这般的与安城太守刘青说了一遍。
安城太守刘青直接吓得瘫软在了地上,他惊恐的看着坐在那处的冷面帝王。新帝,新帝竟然想要杀了安王吗?
那可是安王啊!
安王的面容浮现在安城太守刘青的脑中,他一个哆嗦,夹( )紧了双腿。他是万万不敢的、万万不敢的,那样的玉面罗刹,岂是好杀的?
而且,大司马竟然还让他谋反?若是没能杀了安王,安王反而将他杀了,那怎么办?那个时候,可有人会出来护着他?
大司马看着安城太守这番样子,又看新帝渐冷的神色,心中一紧。若是不能说动刘青,那么他今日这番话就成了一个笑话。日后,他还有什么脸面出现在新帝的面前!
大司马一咬牙,也顾不得君臣之礼了。他蹲下来,一抓拽住安城太守刘青的衣领。他眼中带着戾气,语气也是威胁意义十足:
“尔敢不从?可是对陛下有异心?”
若是这刘青再不答应,那么安城太守今夜就只能醉酒冻死在雪地里了。
刘青一个哆嗦,这不忠的帽子扣下来,他、他怎敢不从啊!可是……
刘青抚开了大司马的手,也不管对方官职大过他了。他哆哆嗦嗦的跪好,直接越过大司马对着新帝说:
“陛下,此时臣一个人恐怕、恐怕做不好。可否?可否将主簿召来?”
刘青一脸苦相,似乎不想接这个烫手山药。而身侧的大司马则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神色,这安城太守也太过于木讷了,让他被陛下白白看了笑话。
大司马拂袖转头,似不再理会这安城太守。
原启心中轻笑,怎么,安图想将烂摊子扔给他吗?
“传。”
新帝只说了这么一个字,然而屋内就这么几个人,他是在对谁说的呢?大司马面上未表露什么,心中震惊。难道屋中还有人?
他忍住想要抬头窥探房梁的视线,竖起耳朵听着周围的动静。然而,这一次没有人落下来,也没有人从什么角落走出。屋内安静如斯……
不需片刻,三宝再次进来。
这主簿,也被宣了上来。而至于是谁接的命令宣的人,在场的几人无处解惑。
相较于安城太守刘青的瘦瘦弱弱,这安城主簿邢征却是恰恰相反,此人圆圆胖胖。邢征上前先给新帝行了一礼,后在刘青和大司马的复述下了解了计策的首尾。
邢征听后虽然面露诧异神色,但并不像刘青那般恐惧。他直接转头对着新帝作揖,沉重道:
“臣,定不辱使命!”
新帝盯着主簿邢征,此人看起来有几分胆识。若邢征不是安城主簿,那么他倒是可以考虑用一用。
但……邢征是安城主簿。
安城……
原启看着向他表忠心的三人,喜塔腊安图以诛杀安远为由满足自己私欲,刘青畏畏缩缩并目光闪躲,邢征面色沉稳却暗里透着奸佞。
新帝收回视线,唇启:
“下去吧,你三人好好商讨一番。”
大司马虽极力掩饰,但是面上还是带着了喜色。剩下的两位都低着头看不到表情,这三人,都退下了。
屋内再一次陷入了安静,关门的声音响起。三宝端着续满茶水的茶壶上前,将半温的端走。随即,他便立在了门口,像是与门框融为了一体。
热气腾腾的茶水,飘在茶盏上方的水汽。原启垂眸,不知在想着什么。良久,他开口道;
“出来吧。”
他的这句话说出,屋内半晌都没有动静。立在门口的三宝公公更像是没有听到这番话一般,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随即,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然后就是隐.忍的闷.哼声音。韩山抱着小腿侧躺在地上,龇牙咧嘴。
方才他坐在座位上半点不敢动弹,腿脚已经麻的不像话。摔在地上之后,更是又疼又麻。
真是要了他的老命了。
缓了好一会,韩山才一瘸一拐的走出来。而这个时候,三宝公公也上前来,手中举着的竟然是他的拐杖。
韩山一愣,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拐杖是什么时候被拿走的。
新帝没有难为韩山,于是,韩山又做到了矮炕上。这一次,韩山更忐忑了。
他刚刚听到了什么……这要是不表忠心,会被灭口吧。
韩山吞了吞口水,看着低垂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的美人皇帝,试探的开口:
“陛下,臣、有话要说。”
原启听后抬眼,冰冷的眸子看着对面的人。在看到韩山瑟缩的动作时,稍稍收敛了一下自己的神情。在大司马来之前,他便知道韩山有话要跟他说。
若他猜得没错的话,定是与安城有关。
新帝唇微动,话语出:
“讲。”
他说着,捻起了木盘中的一粒瓜子。小小的瓜子在他的手指尖流转,看的韩山的眼花。
韩山舔了舔嘴唇,努力组织语言、酝酿感觉。他不敢直接说自己来自七百年后,不过既然美人皇帝对神神道道有兴趣,他可以换个说法。
“其实,臣并不会观天象。臣知道会有大雪降临,是因为做了梦,梦到的。”
韩山这句话一出,原启指尖一停,瓜子来到了手心。他指尖重新夹起瓜子,凑到眼前。他的眸色似乎深了一些,他的声音似乎也浑厚了一些:
“是么?”
韩山抬手擦了擦额角的汗珠,这与美人皇帝说话,总有一种刀架在脖子上的感觉。他得先把该圆的慌,圆了。
“是的。小臣以前也有梦些奇怪的事,有点发生了,有点没有发生。”
韩山没有敢将话说满,毕竟,他不知道这历史会不会发生改变。他看着美人皇帝的侧脸,见对方神色没有什么变化,才继续说道:
“所以梦到这大雪,臣心中忐忑。说了,怕是假的,被当做传讹之人。不说,又怕成了真百姓受了苦。最后,小臣还是咬牙说了。若是假的,便用小臣的命抵了罢!无论如何,也不能让百姓糟了难——”
韩山说着说着,忍不住煽情了起来。可他还没说完就被美人皇帝冰冷的话语给打断了……
这脑中幻想的深情大义画面,被戳的稀碎。
“你还梦到了什么?”
韩山一梗,竟然连抒情的机会都不给他?
见美人皇帝好像没有生气,韩山悄悄的松了一口气。得嘞,美人皇帝想听什么,他就说什么。
韩山又舔了舔嘴唇,交代完大雪的事,就该交代交代安城的事了。他感觉今晚美人皇帝让他来这里,就是问他关于安城的事。
只是他运气不好,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有了这个秘密,他就只能效忠美人皇帝了。不过这样也好,美人皇帝应该会更看重他一些。毕竟,他们是拥有着共同秘密的小伙伴。
“臣还梦到,安王会平乱安城。”
那个阎王爷何止是平乱,将造反的人一个一个挂在了城墙上。想到这里,韩山缩了缩脖子。他觉得安城太守他们太惨了,主谋大司马活得好好的,他们却惨死。不仅如此,日后历史上,他们也是反派。
“咔嚓——”
小小的一声响,那一枚瓜子已经被新帝给捏碎了。碎屑落在了桌子上,也不知是象征了谁的命运。
韩山的话不能全信,但也不能不信。他抬眼,看着忐忑的韩山开口:
“若此话在安司马进来之前,孤会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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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第40章作话】
安远说着,视线下移。原启顺着他的视线移动,僵住。
后,他听到安远戏谑道:“陛下躺下了,弟兄可还醒着呢”~
原本他根本没有发现自己身体的变化,如今被安远点明,身体立刻像是被丢入了火中。
身体产生的奇异冲.动,以及被人盯着时心中产生的怪异情绪。
混合在一起后,便成了那种诡异的酥.酥.麻.麻。想要丢掉这种感觉,却又舍不得丢掉。
原启想,以安远的性格一定会作出什么过分的事情吧。
比如,帮他平复一下这股难言的情绪……无论是正向的,还是负向的。
然而事实却是……沉默,谁也没有说话。但是二人的呼吸,似乎都不怎么平稳。
这似乎是最磨人的时候,他们都在等待着对方的动作。
原启心中的火焰因为这份沉默而慢慢的消减着,身体最直白的反应暴露在安远的面前,让他心理上产生了难以言喻的……
他侧身……
而安远在此时,露出了揶揄的笑。显然在刚刚他看出了原启所想,而他没有打算帮这位陛下的意思。
不过下一刻,安远就后悔了。
因为原启直接将安远给压到了身下,原启的体重、原启的温度都真切的让安远体会到了。
原本是他揶揄原启的一场好戏,如今却有一种将自己搭进去了的感觉。
“陛下要干嘛?”安远面上还是平静的,毕竟平日里都是他压制着原启,像今日这种情况是极少发生的。
【小剧场与正文无关,纯属骚操作。昨天没来得及,今天补上。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