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脚踩在枯枝上,发出一声脆响,叶久吓得浑身一抖,余光偷偷打量起四周。
除了树还是树,偶有几声鸟鸣。
叶久反复观察四周,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情况,这才缓和些。
其实,这也不能怪叶久,但凡一个正常人在深山里走迷了路也特么会心惊胆战。
何况她走了整整一天了。
没错,这丫的还是个女人。
“早知道就不拍什么破猫了,这是什么鬼地方啊,能来个小仙女救救我吗…”
叶久来回戳着手机,依旧什么信号也没有。
“啊……”
她大喊一声壮壮胆,两眼目视前方,振作一番继续往山下走。
偏偏这山还贼气人,你说下山就下山吧,走两步它又突然往上凸那么一截,一会上一会下,仿佛能爬到个天荒地老。
就这样上上下下也不知绕了多少趟,在叶久准备俩腿一蹬高呼天要亡我的时候,茂密的树林突然明朗,淡淡雾气也变得透明了,她大喜过望。
天无绝人之路啊。
叶久胡乱抹掉脸上的鼻涕眼泪,深吸上一口气,铆足精神,抬脚一个猛子俯冲下去。
“扑通——”
“哎呦,他大爷的!”
不知被哪来的破木乱枝绊倒了,叶久顿时摔了个狗啃泥。
“还真是祸不单行啊喂。”
叶久抱着摔疼的膝盖滚了几滚,又委屈又气愤,一个咕噜爬起来,刚想要报复两脚这破木枝子,结果定睛一看,顿时惊得说不出话来。
那哪里是什么树枝,那是个人!
虽然泥泞斑驳,但透过那寥寥几块布料,她还是能看出是个人形的!
叶久脑袋一热,差点厥过去。
什么意思,这还赶上案发现场了?
她吓得忙闭上眼,紧紧的攥着拳头。脑袋里像放烟花一样,花花绿绿的啥都有:
完犊子,手机没信号,报不了警,也没证人,尼玛这次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啊啊啊怎么办怎么办!
哎,对了,有手机,能拍照……拍照!
叶久一个激灵睁了眼,只是还没来得及摸到手机,映入眼帘的一幕,怕是她这辈子也忘不掉。
眼前之人,被落叶草草的掩了大半,可能是被叶久惯性带出来的过,露出了不少,只不过这露出的部分,竟是大片的青紫红肿!
这个场景……
怎么有点像今日说法里的执法现场呢……
好像还约摸是个女人……
叶久此时又惊又怒又害怕,颤颤巍巍的伸出手去探那人的鼻息。
万一……万一是个活的呢。
也不知是不是老天不忍叶久受如此大打击,女人还活着。
叶久长舒一口气,还有救的不是吗。
她闭紧双眼狠狠吸上两口气,拼命把快要逃逸的心脏压回肚里。终于,叶久鼓足勇气去扒拉掉女人身上的落叶,待露出整个身体之后,她的手僵在了空中。
那是个怎样的画面呢……
眼前的女人身上没有一块好皮肤,青紫,暗红,抓痕,指印,交错布满了整个身体,脸上红肿隐约还能看出巴掌印,某些地方还布满血污……
叶久直接傻掉了。
她实在找不出个合适的词来形容眼前的场景,眼里忽然蓄起了泪,为一个素昧平生的人。
心里百转千回,悲怒交加。
靠!哪来的王八蛋这么狠得对待一个女孩子!
满清十大酷刑都特么不够伺候你!
叶久恨恨的揉几下眼,忙脱下自己的外套,又在包里掏出一条短裤。
多亏这次自己为了睡觉方便还夹着一条短裤,不然还真有些难办。
她三两下便给女人套上,左右看看感觉大致能蔽体,便一把背起女人,只是刚一抬脚,就觉得有什么东西砸到了自己的脚面。
叶久低头一看,有个枝杈一样的东西,挂在了自己的脚踝处。
她凝视了几眼,腾出一只手,微微屈身,把它勾了起来。
这形状……
目测是个木簪。
簪身光光滑滑,却被折成了两段,中间的纤维虚虚地连接着两截。
该是这女人的吧……
那先装走再说!
叶久略思一瞬,便把它揣到兜里,稳了稳背上的人,抬脚向山下奔去。
——你且坚持一下
——我一定要救你
然而,好景不长。
土道上,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望着城楼上“云城”二字,叶久懵逼了。
什么情况这是,城门楼子?
我柏油马路呢?
我景区电瓶车呢?
骑个马我当你旅游项目,你推板车几个意思?
还有你们这清一色的古风套装想做甚?
我这徒步到影视城了?
叶久深吸一口气,伸手抓住了身旁正急着赶路的小哥。
“您好,请问这是哪儿,横店吗?”
小哥上下扫了眼这不男不女还背了个人的叶久,奇怪道:“什么什么店,小兄弟不识字吧,这里是云城。”
“省份。”
“你我又不认识,自然生分。”
“我问的是省份!省份啊!”叶久一把攥住小哥领口,“我问你这是什么省?浙江?江西?”
“莫名其妙!你这人真是奇怪,胡言乱语些什么!这是云城!通州的云城!还有,你撒开我!”小哥怒气直往上飙,这人,简直不可理喻。
叶久怔怔松开了手,眨眨眼,惊愕的脸上仿佛刻了几个大字:你莫不是在逗我?
“我可好心提醒你啊,你这一身怪异的行头,进城可是要被抓起来的。”
小哥看叶久一脸颓废,便多提醒了几句,奈何叶久脑子完全处于当机状态,哪顾得上他说什么,小哥一瞧气哼哼地走了。
云城,通州,古装,还听不懂我说的……
叶久越想越心凉,心里有个不想承认的答案呼之欲出……
我@¥*%……
老天你出来我们好好谈谈。
什么意思你这?
玩笑不要这么真ok?
叶久气得直跳脚,却不想背上的人因着她的动作差点翻了下来。
她赶紧把女人往上颠了颠,甩甩脑袋让自己清醒过来。
现在当务之急是找个医院,不,医馆才是。
思及此,叶久抬腿就往往城门处走,全然没理会方才小哥说的警告之语。
所以……
“站住!你什么来路?”
直到一个官差模样的人拦住了叶久,她这才想起来,自己这身太招摇了。
看着眼前官兵模样的人目露凶光,叶久内心一阵抽搐,只得硬着头皮上前道:
“这位官爷,我兄妹二人是从通州南边来,不成想路上遭遇劫匪,又劫财又劫色,你看看我这可怜的妹子……”
叶久一边说一边哭,发挥了十成十的演技,“我二人千辛万苦跋山涉水才到云城,官爷您行行好,让我们进城,不然我妹子就没救了啊。”
官差看了看女子露在外面布满伤痕的腿,瘪了瘪嘴。
啧啧,真惨。
“行了行了,赶紧进去医治吧,我告诉你啊,沿着这路一路向北,路东有家百善堂,你去试试没准还有救。”
叶久千恩万谢,没想到这官差不仅放了行还告知了医馆的位置,心里也涌上一股暖意。
好像还不是那么糟糕。
顺利得到了放行,她连忙扬起一个笑容,可在她脏兮兮的脸上显得尤为突兀。
“还不快去!等着给你妹子收尸吗?”
“是是是,我这就去!”叶久连连称是,快步走过了城关。
就这样,叶久人生第一次踏进了传说中古代城池的大门,城外青山绿水,城内人影杂乱。
压下心里那份惆怅,此时夕阳正好,叶久眯眯眼,偏头对背上的人轻声道:
“喂,小姑娘,坚持住知道没,你瞧老天爷都给你开绿灯了,你可不能有事知道吗。”
她也没指望女人能醒过来,只是将她往上颠了颠,快步向医馆找去。
救命要紧呐。
云城百善堂。
“大夫!救人!救救我妹子!”
叶久刚踏进医馆就一通乱喊,把坐诊的老头吓了一跳,顿时堂内许多双眼睛齐刷刷的看过来。
她这才发现,原来有很多人在看病,当下喊也不是不喊也不是,脸憋得通红。
“这位小哥,带着姑娘去里间吧。”一个小药童及时出现,看着叶久心急火燎,有看到女子衣衫不整,心下了然。
“好的好的,快救救她,她快不行了!”叶久边走边急声道。
医馆里间是正堂后的一个个小屋子,房里能放人的只有正中的一张床,有点像医院里的病床,秃秃的什么也没有。
叶久刚把女人安置在上面,一个老头便跨了进来。
“令妹是何缘由?”
“老先生,我……我兄妹二人路遇强盗,舍妹她……被…被人……”叶久半响也没说出下文,急的直攥拳。
老头点头示意,此时刚好诊完了一只手的脉,便伸手指向女人:“把她衣服解开。”
“???解…解开?”
叶久一脸懵,这是不是不太好啊老头。
“对,还请小兄弟快些,老夫要为令妹施针,”老头放下女人的另一只手,淡漠的扫了叶久一眼:“不快点可没得治了。”
叶久闻言便顾不得许多,连忙除去了女人的衣服。
老头快速将一条白帕子搭在了女人的胯上,在针包里抽出一支银针,手起针落,就扎在了女人肚脐周围,接着又是一针,落在了另一边。
就这么一针接一针,不一会儿,女人就被扎成了个刺猬。
叶久一阵恶寒。
“令妹经此一事,失血过多,肾气亏虚,致使她气血两亏、经脉瘀堵,看现在又气若游丝。且……她求生之愿很微弱。”
老头顿了顿,继续道:“老夫救得了命,可救不了心呐。”
叶久蹙紧了眉头。
求生之愿很微弱?
确实……碰上这种事……
她稍微一愣,还是拱手道:“还请老先生一定要救,我……定能唤回她的心志。”
“那是自然,只不过这救命的药也是不菲……”
老先生摆摆手,打量了叶久几眼。
叶久眉头蹙得更紧了,这不是要命吗,她初来乍到,哪有什么银子铜钱啥的,谁没事背着些古董在身上?
而且看样子这药钱也是不便宜,这要上哪偷去啊。
“老先生,不瞒您说,我二人堪堪捡了一条性命,现在更是身无分文,但您放心,我无论如何都会付上药钱,请老先生宽恕几日,大恩大德,叶久没齿难忘。”
说罢,叶久深深鞠了一躬。
“罢罢,那就如此,三日后若你筹不来钱,就莫怪老夫不通人情了,”老头停顿片刻,转头看向床上的女人,又接着说:“这三日需每日针灸半个时辰,再辅以汤药,内伤可治,只是这外伤……”
叶久大囧,自是明白了老头说的外伤是什么,自己刚说了是兄妹,现在又来这一出。
早知道就说姐妹了!
“小兄弟不必担心,我倒是也有女徒,可以帮上一帮。”
老头抚了抚须,一脸老神在在,顿时气得叶久差点要打人。
皮这一下很开心?
叶久暗自咬着后槽牙,脸上勉强挤出一丝微笑:
“那真是麻烦老先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