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判一手持斧，一手燃起幽幽白炎，仿佛踏上了登云的天梯，凌空虚渡，一步一个台阶，迅速朝着那轮猩红月眼靠近了过去。
轰！
环绕在猩红月眼周围的巨大阴影动了，化作一张张扭曲恐怖的面孔，朝着他笼罩盖压下来。
就连下方的黑暗森林也开始了狂暴的涌动，密密麻麻的黑色触须犹如长枪大阵，朝着空中闪电般攅刺过去。
顾判丝毫不为所动，还是一步步向上攀登。
数十张扭曲恐怖的面孔交织缠绕一处，化作一只表面遍布眼睛和利嘴的巨掌，远远望去就如同是笼罩了小半个天空的乌云，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降下来。
大地之上，无数黑色触须同样交织缠绕一处，化作一只遍体漆黑的利爪，犹如自地下伸出了一座五指山，挟裹着天崩地裂的威势，从下而上节节拔高，朝着某处虚空抓握过去。
一上一下，两尊难以用语言形容的恐怖巨掌迅速接近，即将在虚空中撞在一起。
而在它们中间的那片区域，隐约可见一个步步登高的渺小身影，还在不紧不慢朝着苍穹之上的那轮猩红独眼一点点靠近，似乎浑然不觉即将到来的巨大危机。
第2037章 这瓜很大
南光神座艰难从无数黑色触须交织缠绕而成的恐怖利爪内逃出。
抬头仰望着发生在眼前的这一幕景象，她甚至已经无法表达自己的心情。
这种力量，这种威势。
恐怕就连中央神座的大预言术，都很难从几乎避无可避的上下夹击中活下命来。
轰隆隆！
高空中陡然炸响一道闷雷。
整个天地似乎都在微微颤抖。
南光神座下意识的捂住耳朵，张大嘴巴，第一次体会到了何为大象无形、什么又叫做大音希声。
她实在是无法想象，在这种恐怖的攻击下，他到底该如何才能破局。
顾判终于停下了脚步。
上下看了眼已经即将合拢在一起的巨掌。
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只无路可逃的蚊虫，即将被一把拍死。
他反而就在此时闭上了眼睛。
身体表面悄无声息荡起了一道涟漪。
就像是在那片漫无边际的黑暗虚空深处，所见到接触到的的墨色平面。
嘭！
上下两尊巨掌终于完全触碰到了一起，刹那间撕裂了大片虚空。
所激起的庞大气流形成了席卷一切的恐怖冲击波，将周围所有一切都夷为平地，高空中的云层也被直接吹散，露出被遮挡住的初升朝阳。
咔嚓！
猩红独眼眨动了一下。
一束血色光芒斜斜落下，映照在一道不停攀登的身影周围。
南光神座蓦地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位还在缓步拾级而上，距离苍穹之上的那轮猩红月眼越来越近。
她完全无法想象，这位究竟是用了什么手段，才无声无息从那两只巨掌的包夹之下从容闪开，这种能力，简直超出了此方天地修者的极限。
顾判缓步而行，扶摇直上，转瞬间便已经来到了猩红独眼近前。
他并没有抽出双刃大斧劈砍过去，而是继续向前踏出一步。
然后他伸手轻轻一抓，便毫无征兆消失在了天地之间。
此去之后，横亘于青天之上的那轮猩红独眼忽然便停滞不动，连带着下面的两尊巨掌也在刹那间土崩瓦解，余波甚至涉及到了大地之上的黑暗森林，所有触须全部化为犹如实质的黑色雾气，然后又飞快聚拢一团，越来越小，直至凝成一颗龙眼大小的黑色圆珠，噗通一声掉落在南光神座的身前。
她此时刚刚从震慑惊讶中回过神来，低头便看到了那颗在阳光照耀下熠熠生辉的黑色圆珠，不由自主便喉咙涌动，咽下了一口口水。
几乎是下意识的，她已经弯腰将那颗圆珠捡了起来，拿到眼前仔细观察。
一缕口水无声无息从南光神座的唇角流淌下来，滴落在那颗黑色圆珠上面，被瞬间吸收殆尽，似乎还变得更加明亮了少许。
她怔怔站在那里，眼神一会儿变得迷茫，一会儿又回复清明，数次下狠心要将这颗黑色圆珠毁掉，却发现无论如何动手，它都完好如初，甚至还会吸收各种能量补益自身。
如是过了片刻，非但没有将珠子毁掉，却让它变得更加明亮了一些。
待到南光神座惊觉不妥之时，似乎已经有些晚了。
她眼中的清明重新被混乱所取代，瞳孔中映照出圆珠内此时正在发生的景象。
那是一片扭曲到极致的虚空漩涡，所形成的道道涡流，像是一条条巨大的触手，还在时刻变幻着不同的模样。
只有漩涡中央自始至终保持着一片深邃的黑暗，望之犹如一只巨大而阴森的独眼，正在同样朝着外面看了过来，浓郁如墨的颜色摄人心魄，不知不觉间就将她最后的一丝清明泯灭殆尽。
“好饿啊……”
南光神座仰头发出一声凄厉嘶嚎。
拿着那枚黑色圆珠就要朝口中塞去。
但就在下一刻，一蓬炽白火焰在她的脸上轰然炸开。
一只手从虚空中伸了过来，轻轻巧巧便取走了那枚已经比龙眼略大的黑色圆珠，同时还毫不留情在南光神座的脸上抽了一记耳光，将她打得一个踉跄跌倒在地，眼睛紧闭昏迷过去。
“这颗珠子和我上次吃过的还不太一样。”
顾判同样凑近了仔细观察着圆珠内部那片扭曲的虚空漩涡，目光从一道道触手般的涡流上面划过，落在了漩涡中央的黑洞上面。
“这种吸收吞噬一切的感觉，确实有点儿意思。”
他小小咽下一口口水，忍住将它乾坤借法的念头，又凑近了一点距离更加仔细地观察感知。
“就像是一只真实存在的黑洞，不管是什么东西，都要被它吞噬吸收进去。”
“不知道在混沌神魔之中，有没有名为大吞噬术的一门本命神通，如果有的话，倒是和这颗珠子里漩涡蕴含的真意相当匹配适合。”
他一边想着，一边恋恋不舍从黑色珠子上面移开目光，抬头看向了高空之上那轮正在缓缓消失的猩红独眼，不由得再次发出一声悠悠叹息。
“我本来已经用指尖触碰到了自己之前丢进去作为道标的那柄断剑，结果却在最后一刻功亏一篑，没能第一时间在混乱无比的线索内寻找到正确的道路，让制造了独眼阴影异象的那个家伙消失不见，当真是让人扼腕叹息，懊悔不已。”
“不过能收获一颗别样不同的黑珍珠，也算是稍稍抚慰了一下受伤的心灵，至少不算太亏。”
咕咚！
他不再犹豫，一口便吞掉了手中的黑色圆珠。
然后猛地捂住自己的肚子，看着肚皮充气般一点点膨胀起来，转眼间便已经像极了怀胎数月的孕妇。
顾判面色古怪，沉默思索许久，才忽然露出恍然神色，甚至打了个小小的饱嗝。
“竟然真的是关于吞噬吸收的大道真意！？”
“如此纯粹，如此精华，简直超出了我的想象。”
“等等，竟然还能获取到一段残缺的信息片段，让我看看这里面都说了些什么。”
“神魔饕餮，大吞噬术，无物不吃，同时被荒兽一族和混沌魔神所不喜，最终一战时因为吃得太多太杂难以消化，直接导致了自身自爆，还间接推动了混沌之海分裂，诸天界域的形成？”
呃……
顾判又打了个嗝，觉得这个瓜很大，需要好好消化一下。
第2038章 大道枷锁
黑暗虚空深处。
那座木楼再次陷入到沉寂之中。
白衣负剑的少女已经悄然离开，只剩下手持五色羽扇的中年男子，依旧端坐在那张破旧的木桌前，安静看着桌上的笔墨纸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忽然吱呀一声轻响。
外面的院门被推开了。
不多时，一缕清冷的光芒从门缝中映照进来，将书屋内的黑暗尽皆驱散。
中年男子就在此时睁开眼睛，看向了刚刚从门外进来的那个女子。
她头戴冠冕，身着银衣，一动一静间尽显雍容华美姿态。
“太阴见过五行前辈。”
女子整肃衣衫，缓缓对着桌后的男子行了一礼。
他并没有抬头，还是在注视着桌上写了一半的纸张，沉默许久后才开口说道，“吾不久前刚刚见过了牠。”
太阴月神收敛笑容，神情变得郑重，“那位已经自沉眠中醒来了？”
“吾也不知道牠有没有真正苏醒，但有一件事需要提醒你们注意。”
“五行前辈请讲，晚辈洗耳恭听。”
“最初的一批道果即将见得分晓，你们几个注意一下自己的动作，不要在这件大事上面加入太多的意志干涉。”
她微微皱眉，“吾想要知道，这是五行前辈的意思，还是那位的想法。”
“你们所做的事情，吾虽从未明言，但一直都是默许的态度，不过既然牠已经明确禁止，你们还是要收敛一下，莫要影响了道果的孕育成型。”
太阴月神思索着慢慢说道，“自从道果开始培养孕育以来，吾一直都在思索隐藏在其明面之下可能存在的秘密，但直到现在也寻找不到一丝一毫的蛛丝马迹，也无法理解那位还有什么深意蕴含在内……”
“因此思来想去，似乎就只剩下了一条路可走，那便是将至少一枚道果掌控在自己手中，后续就可以有更多的把握去争那一线胜机。”
他终于抬起头来，目光平静而又祥和，“争那一线胜机，那么吾且问你，你知道要争的到底是什么吗？”
太阴月神沉默下来，缓缓摇了摇头，“不知，五行前辈所站层次比吾等要高，所谓登高望远……”
“其实吾也不知道，所以要怎么争？而且在有些时候，或许不争为上，不争才是争。”
他伸手抚平纸面上出现的一丝皱褶，打断了她的话，自顾自地说道，“自混沌之海破碎，大千界域形成以来，吾等经历诸多变化，早已经不是当初的自我，因此不管是思维方式，还是行事风格，都不可避免和以往有很大不同，无法再用以往的眼光来看待现在的一切。”
“五行前辈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