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绿色光芒凝滞了片刻，似乎在酝酿着词语。“不，在这个世界上，你才是真正的外来者，因为你并不被此方天地的规则所包容……”
“而且在吾漫长的生命之中，也曾经遇到过一些突破世界之衣降临的生灵，他们才和你有更多的相似之处。”
“哦？”
顾判深吸口气，又缓缓呼出，“看到外面那些可爱的小家伙了吗，它们也是此方天地母巢孕育出来的生命，虽然可能外貌和肤色和其他虫子有所不同，但这也不是你可以对它们进行种族歧视的理由……”
“这是极度政治不正确的事情，我相信身为虫族母神的你，不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
“种族歧视……这是我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不过如果严格区分的话，这些灰色的生命生于此，长于此，也确实可以算得上是此方天地的生灵，可以得到吾之光辉的照耀。”
听到此处，他顿时笑了起来，“既然如此，你这次出来见我一面，到底是有什么打算？”
沉默许久后，顾判终于触及到了最关键的问题。
“因为，你打破了所有种族恪守许多万年的铁律，扰乱了世代生活在此方天地内生灵的秩序。”
“罪名编排的倒是挺漂亮。”顾判微笑起来，身后升起一张靠背躺椅，舒舒服服坐了下去。
“那么，我即将面临你无处不在的追杀吗？”
“吾没有那么狭隘，更不会睚眦必报，只要你没有真正跨过那道界限，吾都不会对你出手。”那个声音似乎带着一些感慨，“也唯有那些破界而来的金属造物，才是此方天地真正需要面对的最大敌人。”
顾判稍微坐直了身体，“那么，你想表达的意思到底是什么？”
它再次陷入沉默，十数个呼吸后才接着说道，“你不必担心吾现在会直接或间接来取你的性命，吾需要的只是观察这些全新族群的繁衍生息，但是，需要你注意的是，某些范围是不可逾越的禁区，一旦超出，就将迎来此方界域内所有虫族部族的攻击……”
.“吾这么说的话，你是不是明白了？”
“大概明白了。”顾判重新坐了下来，伸手一招，便有一道透明丝线显现，送到他面前两杯冒着蒸腾热气的香茗。
他端起其中一杯一饮而尽，“这是某种幼嫩树叶泡开之后的味道，和茶一样味甘苦，回味有余香，真的非常不错。”
“你要不要来上一杯？”
“吾无法体会到你的这种乐趣。”
它低声感慨着，声音缓缓远去。
就连那道光芒也逐渐变得虚幻，母巢内外的各种荒兽开始了微微的颤动，似乎马上就要从昏睡之中醒来。
但就在下一刻，那道声音却又响了起来。
“为了此方天地的延续，也是为了世代生存于此的生灵能够继续繁衍下去，吾需要集合力量，将那些金属造物全部毁灭……”
“做不到这一点，就意味着消亡，这对于任何一个有思想的生命来说，都是无法接受的结果。”
顾判对此不置可否，“那就去努力吧，我会为你呐喊加油的。”
“你们身为此方天地的生灵，亦需要为此付出努力。”
“我们还很弱小，需要一定的时间来发育自身。”
“你们，需要多长时间？”
他大致计算了一下，缓缓竖起两根手指，“这些小东西需要两年时间。”
“而且还需要更大的地盘来获取食物，这一点，我认为有必要提前和你讲个清楚，以免将来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与争端。”
光路中的虚影停顿一下，“你们已经占据了相当广阔的区域。”
“母神阁下竟然不想答应我这个小小的要求吗……”
顾判眯起眼睛，脸上笑容渐渐消失，全部化作冰冷漠然，“母神阁下真的已经决定了，难道不需要再深入考虑一下我的提议？”
笼罩住荒兽母巢的绿色光芒猛地一凝。
他已经从椅子上起身，反手握住了寒光闪闪的双刃战斧。
整个地下空间的气氛陡然间压抑到了极点，几乎到了只需要一个火星，就会剧烈爆发的边缘。
“吾会让它们再后退一段距离，作为你们生长发育的空间。”
沉默许久后，神秘意识终于开口，“这是吾所能做出的最大让步。”
他微微一愣，旋即露出满意的笑容，“母神阁下果然慷慨大方，如此我就没有什么其他要求了。”
“希望如此。”
绿色光芒悄无声息消失不见，所有沉睡的荒兽刹那间恢复清醒，却一个个表情迷茫，似乎根本不知道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第1517章 携手共进
一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在这个绿光母神高高在上，人形虫族分治天下的界域之中，却是经历了一场又一场的惨烈大战。
以芊萝草原为中心，不知道有多少虫族战士埋骨于此，留下的鲜血骨肉甚至将大地都该换了一种特别的颜色。
与之相对应的，以虚空战舰为核心的机械大军同样损失不少，甚至被赶出了新扩张的地盘，重新缩回到了已经不见一丝绿色的芊萝草原之内。
同样虚弱的虫族参战部族也在此时停止了攻击，各自舔舐着伤口，也是等待着援军的到来。
而在另外一处方向，荒兽族群的扩张也已经达到一个阶段的顶峰，却是圄于那个协定的存在，不得不在某道看不见的界限前停下脚步，等待着新的变化来临。
它们并没有等待太长时间。
便有一道旨意从它们最初的诞生之地发出，并且迅速传递到每一头荒兽的意识之中。
它们唯一的王，至高无上的黑山帝君，金口玉言降下法旨，要让它们打破限制，用自己的爪牙，去为荒兽的后代去谋求更多的资源，占领更为广阔的生存空间……
轰！
饕餮、鬼车、相柳、夔牛，等等所有的荒兽。
乃至于所有被灰色触须所覆盖到的区域。
随着顾判的这道命令陡然爆炸性沸腾起来。
隐藏在地底的所有荒兽母巢再次开启了爆发式孕育。
无数早已经准备好的荒兽幼生体刹那间启动孵化程序。
在拥有荒兽血脉，却又遵循着虫族族群社会结构的基础上，黑山帝君的想法得到了最为充分的体现。
一波接一波的荒兽战士潮水般从地底涌出，迅速向着四面八方扩散蔓延。
啪嗒！
乙十八组一位轮回战士浑身僵直，刚刚端起的碗筷一下子掉在桌上。
他转头朝窗外看去，不由得瞪大眼睛，张大嘴巴，一脸震惊的表情。
“这是……”
“没见过批量生孩子吗，有什么可惊讶的？”
一旁路过的女性轮回战士却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连看都没有看上一眼，只是连声催促着。“快点儿吃饭，吃完了就抓紧休息，说不定什么时候老爷就要找你们过去继续实验。”
身为队伍中唯一的女子，长得又比较养眼，因此名为小澋的女轮回战士，理所当然就成为了服侍顾老爷的唯一侍女，在整个乙十八组内的地位也水涨船高，甚至以最低的实力，直接坐到了最有话语权的第二把交椅位置。
早已经超过了那只羽毛柔顺的鸟人，仅次于被顾判骑过的那只猴子。
跟在那位身边久了，自然见多识广，眼界见识自然要比这些被圈养起来的家伙高了不止一层，因此对很多事情都早已经见怪不怪，习以为常。
从高空中向下看去，灰色区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再次开始了扩张，将一片片原本的绿色蓝色取代。
………………………………………………
一道碧绿光芒出现在地底，却被一片混沌的灰色阻隔，再不能像上次那般直接进入荒兽母巢的内部。
唰……
从地底钻出一根数米直径的灰色触须，顶端咧开一张满是獠牙的大口。
将顾判的声音传递出来。
“许久不见，母神阁下安好……”
绿色光芒迅速朝着一点收敛，从中隐隐显现出一道模糊不清的身影。
它直接了当问道，“你在做什么？”
“扩充地盘，扩军备战。”
他的回答也异常简洁，给人一种我就是这么做了，你说什么都没有用的感觉。
“你越界了。”
“我并没有越界，难道你觉得外面这些可怜的小东西，就不是你治下的子民吗？”
“吾确实承认它们，但在一年前，吾等达成的协定……”
“是就对了，难道你就忍心看着自己的孩子被活生生饿死？”
“严格说来，它们并不是吾的眷属，因为吾的意识根本无法和它们中的任何一个取得联系。”
“哦？竟然还有这种事情？”
顾判露出一副惊讶的表情，丝毫不以为意地道，“这倒是我的不对了，还请母神阁下放心，这件事马上就会得到圆满的解决。”
“那么，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很简单，那就是会在最短的时间内给母神阁下一个满意的交代。”
“既然如此……吾会等你一段时间，希望它不会太长。”
“肯定不会太长，不过在这个过程中，还希望母神阁下安静等待，不要给那些小家伙太大的压力。”
顾判面带微笑，语气轻松道，“毕竟，它们不仅仅是我的战士，更是将来可以对抗异域入侵者的一柄尖刀。”
绿色光芒内的虚影沉默许久。
它也曾亲眼观察过那些虫族战士的实力，它们强悍的躯体与霸道的力量也给它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如果手中可以掌握这样一支军队，将来在对阵入侵者时就又多出几分把握。
因此便缓缓说道，“吾可以给你一次改正自己错误的机会……”
他一摆手，直接打断了它的声音，“这并不是给我一次改正错误的机会，而是本就应该如此，你自己刚刚也提到了，咱俩在一年前达成了协议，这么说，你和我，算不算是盟友合作关系？”
“你，说自己是吾的盟友……”
“没错，我们就是盟友，要知道盟友也是朋友的一种，有着可以称之为友情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