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言头疼地揉了揉眉头, 一放下书。他们便齐齐看过来,骨碌碌的眼神在问:安排谁教他。
赵言先让陈瞿欢将他要学的书拿出来。
他身后的小厮立即解开包裹,将其摊放在桌上。
几人凑前去看, 除了上面一本杂书以外, 其后的几本是四书五经。
他们如今还在四书五经的, 都知其不易。
“要不,我们一齐?瞿欢,你的意见呢?”赵言试探地问。
吴瀚他们对视了一眼, 异口同声,“没问题,”
言哥儿还要负责他们的笔记, 他们每日挤出一些时间帮忙,分担一下他的任务还是可以的,再说身后还有‘赵夫子’替他们担着。
能过过当夫子的瘾,他们内心已然十分激动, 忍不住想搓手。
陈瞿欢红着脸,不敢看他们, 小声道,“我也可以,”
“那就明日再开始吧, ”赵言拍板。
“好,”大家都满意了, 眼睛里闪着亮光。
这边的房间分完了, 陈瞿欢只能去另一侧的院子休息, 从陈府跟来的小厮寸步不离地跟在他旁边。
吴瀚他们几个挤在一齐叽叽喳喳讨论要如何当好夫子的角色, 而赵言则回了屋, 小心翼翼翻了几页书, 尔后拿出一张纸,准备写信给孙夫子表示谢意以及汇报自己的学习进度。
此外,他又给家里人修书一封,如今的小豆子认几个简单的字还是没问题的,写好之后,他一并将给小豆子买好的书放在一齐,准备明日寄回去。
翌日一早,一如往常,不过是多了一人吃饭。
吴瀚他们几人一向待人和善,热情得让陈瞿欢手足无措。
方仲礼最早吃完,“言哥儿,我先去看书了。”
赵言应允,紧接着是李松山、柳书宇,吴瀚嘿嘿笑了两声,拉着一旁的陈瞿欢也离开了,陈瞿欢面对这忽如其来的热情,眼眸水润而晶亮。
赵言没多想,用完饭之后回到屋中仔细研读陈庭正给他的那本书。
他随后一齐巩固了之前学的知识,得空抄了一些笔记,又喊了他们几个出来,重新制定了计划表。
“言哥儿,我们都听你的。”要说最了解他们的是‘赵夫子’呢。只要能进步,谁不乐意?
见他们又要回屋去,他随口问,“你们不留在这?”
陈瞿欢是唯一的外来人员,目光懵懵懂懂扫过他们几个。
方仲礼啊了一声,“我们先做单独分下来的功课,待会再一齐过来写。”
几人挨个离开,吴瀚又跑回来将眼神呆呆的陈瞿欢拉走。
赵言诶了一声,他无奈摇摇头,转瞬将其抛在脑后。
直到今日夕阳落下之时,五个穿着整齐的贵公子,忽然排成一排站在赵言面前。
赵言抬头,对上一张张‘宠溺’的笑脸?也就陈瞿欢不改往日那害羞的笑意,还正常一些。
鼻尖还有沐浴过的清香,他笔下一抖,差点毁了纸张,“你们这是?”
吴瀚哇地一声,“言哥儿,前段时间是你的生辰,我们错过了想给你补一下,走走走,我已经定好酒楼了,我连衣服都给你准备好了。”
说着,便有小厮拿着衣服上来了,不复赵言以前朴素低调的风格。
是一身大红的,领口和袖子口还镶着金丝,赵言扫了一眼,拿笔的动作又是一抖,顿时不淡定了。
“你们白日,回屋中就是为了准备这事?”他艰难问。
“确实是这样,”方仲礼笑着点头,“走吧,去不去?”
他们回去,主要还是准备了一番礼物,商量了赵言爱吃的菜色。
赵言艰难地咳了咳,目光从那身衣服上移开,言有所指,“其实我这身衣服还成,”所以就不用换了。
吴瀚假装没听见,同一旁的陈瞿欢说话,“你觉着这件衣服是不是好看?而且还是我们几人精心准备的。”
“好看,”陈瞿欢细声道。
“是是是,我们也觉着好看。”
半盏茶后,赵言换上了那袭大红衣服,身如玉树,容颜清隽,红衣衬得他的容色惊艳三分。
吴瀚扫了他一眼,他舍不得揉眼睛,笑道,“石头!我果然没看错!哈哈哈!”
他一激动连以前的名字都叫出来了。
赵言摸了摸鼻子,一时还有些不习惯,只有他知道吴瀚说的是什么,瀚哥儿的意思是他没长残。
柳书宇两只手蠢蠢欲动,“言哥儿,等你回来之后,这件衣服先别换,我给你画一副画。”
李松山,“我也要画。”
赵言低头扫了眼自己的穿着,应允。
吴瀚定的是东宁府最出名的一家酒楼,里头最受欢迎的,还要属他们酿的酒。
一共有十道菜,每一道点缀精致,随后又上了酒,伙计帮他们倒好才退出去。
赵言凑前闻了闻,他抬头扫了对面的几人一眼,只见他们眼中不乏好奇,两眼亮晶晶的。
赵言喝了小口,眉头微蹙。他两辈子还是第一回喝酒,考中秀才和举人摆宴席敬酒那会,他都是以茶代酒的。
“有些醉人,你们少喝些。”
“好好好,”嘴上是这么说,那酒杯小小的一个,一口全灌进去了,此起彼伏的嘶嘶声,接着彻底管不住手了。
用饭期间,少不得吟诗作赋。
从酒楼出来时,个个都顶着大红脸,迎面的冷风一吹,哆嗦了两下。
赵言一向有自制力,他喝得不多,带着几个走路都走得歪歪扭扭的几人回到府中,交代小厮几个照顾好他们。
他回了屋,洗漱完,想到方才一个个大喊着祝福他的几人,他不由得笑了。
赵言揉了揉眉头,抬眼间,又瞧见了置放在窗边榻上的五件礼物,他心中一暖。
事情十分凑巧,赵言第二日又收到了他阿姐寄来的东西。
信是小豆子写的,简简单单交代了几句话,告诉他家中一切都好,最后面,小豆子撒娇告诉说很想他,赵言眼睛一热,往下翻了翻,还有他阿姐给他新做的衣服,有贴身穿的,还有冬衣。
或许是喝醉了,赵言捂着眼,又忍不住反复看了几遍书信。
他的肩膀渐渐松缓下来,嘴唇上扬。
这两日,陈瞿欢也在这处适应良好,坚持没哭鼻子了,因为他腾不出空来哭。
昨日他想哭的时候,吴瀚还悄悄问他:哭完是不是就有思路了?他小时候就是这样的。
陈瞿欢当场打了个嗝,诚实地摇摇头。
吴瀚便挠挠头,一脸‘慈爱’地看着他,“那不是白哭了吗?”
在他心里,哭一哭能得出思路,那才值得。
陈瞿欢又接连打了两个嗝,赵言站在门外听到这话,若无其事地退了出去。
吴瀚他们过了一日当夫子的瘾,随后愈加认真,仔细定了陈瞿欢的学习计划,让陈瞿欢彻底没时间想其它。
每日傍晚,他们齐齐跑步,后头多了一条尾巴。
陈瞿欢抹着额头的汗水,一张脸热得胀红,整个人仿佛被丢在了红色的颜料中又提了出来。
每回跑完步,赵言他们几个饿得难受,用饭也要比在外人面前不守规矩。
只是没想到,才两日,赵言抬头看向对面的陈瞿欢。他顶着一张通红的脸蛋,袖口一抬,露出纤细的手腕,一边端起碗使劲‘扒拉’饭,动作却不慢,若是仔细一瞧,与吴瀚他们几人的动作何其相似啊。
赵言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心想应该没事?吃饭吃多点其实对身体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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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小子都是第一回在外头过年,年前几日收到了从家中寄来的礼物。
在赵言的想象中,他们的情绪可能会低落。
倒没想到,在除夕这一日,吴瀚几个一脸兴奋地吵着要出去玩。
除夕夜的街道,即使天冷,也要比往日热闹几分。格外特别的一年,赵言让他们换上衣服,履行好‘赵夫子’的职责带着他们出了门。
过了年,他们又大了一岁,年初是四年一次的考课年,朝廷官员都要按照规定参加大考,内容是“四善二十七最”,连陈庭正也无法避免。赵言还书的进程只好推后几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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