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头过来瞧了眼便放下心, 帮完忙他也不肯多留,想赶着回去,还不许让他们送。
赵梨花准备了些吃的, 让张高送他到城门口去。二儿子听老二家话的, 张老头推都推不了。
离开之前, 他再次叮嘱一句,“石头,叔走了。明日跟着先生好好学习。”
“好, 谢谢叔。”赵言仰起头看他。
张高跟在他身后送他。两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门口。
待关上院门之后,他阿姐也不知在忙什么,赵言乖巧回到已经收拾妥当的新屋中, 老老实实端坐在桌前,手指在桌上比划了两通,他花了差不多半个时辰才将这两日未温习的内容比划完。
“石头,阿姐给你做了新鞋子, 你试试。”赵梨花先是在门口喊了一声,尔后走进门。
鞋子也是她前些日子赶制出来的。
赵言从凳子上爬下来, 迎过去,“阿姐你怎么给我做了新的,我那双还能穿的。”
“你原来那双破旧了, 来,试试这双。”赵梨花将鞋子递过去。
她提前量过他的尺码, 做都做好了, 赵言无奈换上, 穿上后比平日大了些, 不过还挺舒服的。
原本的那双有些破烂的旧鞋子放在一旁, 他踏踏踩在地板上。
“挺舒服的, 谢谢阿姐,”
“不用谢,” 赵梨花眼睛里带着笑意,随口一问,“石头方才在做甚么?”
“阿姐,我在温习呢。”赵言视线从鞋子移到她身上。
“那阿姐不扰你了,时候不早了,待会阿姐和姐夫出去一趟,给你买拜师礼。”
她若不说,赵言差些忘了是要拜师礼的。
“那阿姐要买什么?”他好奇。
“你张叔问过张德叔,肉干(肉脯)可作为束脩,另外还要备五种,芹菜,莲子,红豆,枣子,桂圆……”
赵梨花回忆着将他交代过的东西背下。
古人尊师重道,待送完礼之后,拜师还有流程,赵言是知道的。阿姐所说的这些,怕是这个朝代拜师礼要求。
说完后,赵梨花拎起一旁他换下的旧鞋子,“明日拜师就穿新鞋子,待会石头在家好好待着。”
正好,送完人回来的张高过来喊人,“梨花,”
“好,阿姐放心,姐夫叫你你快去吧。”赵言乖巧应了。
待他们离开之后,赵言踩着新鞋子回到床榻边,翻找出她阿姐上回做的新衣服,准备明日穿上。
一时无事可做,他在院子逛了几圈,又去了灶房,准备看看阿姐准备得怎么样。
张高搭的炉子也拿过来了,就放在门口处,灶房不大,差不多挤下三四个人就嫌挤了。
刚收拾好的灶房干干净净的,除了锅和几个碗筷,赵言没再瞧见其它,粮食都在另一间屋子放着。
他摸着脑袋,恐怕是她阿姐将明日的拜师礼放在了第一位。
他们是天黑之前回来的,赵言听见动静迎出去,只听到他姐夫大大咧咧地道,“租了屋子,回家都用不着赶了。”
赵梨花交代他把东西放好,认同他的话,“是要方便许多,”
“阿姐,姐夫,怎么现在才回来?”
张高拎着东西,笑着解释道,“我们去得有些迟了,找了几个地才找齐这些。”
若不是赶上搬家,恐怕早就备好了。
张高也不敢将这些东西随便放,他小心翼翼地找个竹篾篮子装下,放在屋中的橱柜里。
**
翌日一早,赵言换上没穿过几回的新衣服,换上新鞋子。
一打开门,正好迎上来敲门的阿姐。
赵梨花目光打量了他一圈,换上新衣服的弟弟,衬得精神气十足,是一个俊俏的小公子,她忍不住笑意,“换好了?”
她原本是过来提醒他的。
赵言点头,挺直身子板,“阿姐,换好了。”
“成,那先用早饭,”赵梨花笑着摸摸他小脑袋。
赵言进到厨房,他姐夫已经在那了。视线落在他身上,“姐夫,你也穿新衣服了?”
张高有小许紧张,憨笑两声,“也不是新衣服,穿了有几次了。”
一般逢年过节重大日子他才会拿出来穿,已经是好几年前做的衣服了。
他不像他大哥,娶媳妇早,有大嫂帮忙做衣服,他的衣服之前都是刘氏帮忙做的,等年纪大些,他便有些不好意思,推拒自己有衣服穿让刘氏不用做,这么折腾下来,他衣服还真没几件。
赵梨花在一旁坐下,视线落在他袖口,“你手抬起来,”
张高照做,抬起手,“怎么了?”
赵言同他阿姐一齐看过去,这才见他的憨姐夫抬手时,袖子缩进去一大截,都快缩到手肘处了,比不抬手时更加明显。
虽说也有短襟,但他姐夫这件压根不是按着短襟做的。
“诶?有点短了?”不用他们提醒,他自然瞧见了。
“那,那怎么办?”今儿是个隆重的日子,他原本想换上新一些的衣服,没成想衣服短了?若不是他们提醒,他还真没注意。
他下意识看向他媳妇,赵梨花伸手轻扯他袖口,纤细的手指在他手臂的映衬下,显得愈加白嫩。
“约摸少了四五寸,过几日我给你新裁一件,”她缓慢松开手道。
“那今日呢?”张高视线从她的手指移到她脸上,他原本就有些紧张,都顾不得裁衣又要花钱的事了。
赵言安慰他,“姐夫,没事,短就短些了,看不出什么的。”
“真没事?”他犹豫地看向小舅子。
赵言果断点头,“没事的,今日要拜师的是我。”
赵梨花原本还想说两句的,一听弟弟这么说,顿时也无话可说了。
何况好日子,话要往好的地方说。
早间的插曲很快过去,赵言正式步入学堂。
今儿吴瀚也来了,不过是由吴老爷送来的,事关孩子上学大事,不得不来。
“石头!”隔着老远距离,吴瀚一见着人,远远地招呼上,一身红色的衣服让他格外出众。
赵言眼见着他要跑过来,就见吴老爷低头同他说了几句,吴瀚只能规规矩矩地朝他走来,耸拉着脑袋,一脸地不情愿。
“待会先生就来了,礼貌些,不许闹。”
赵言听到了吴老爷教训小伙伴的声音。
平日里吴老爷还蛮宠这个老来子的,只是今日不是宠的时候。
“石头,”吴瀚一只耳朵进一只出,走得近了,忽然咧嘴开心一笑,松开他亲爹的手跑到他身边。吴老爷拦都拦不住。
赵言无奈被他拉住了手,就这半会功夫,吴老爷已经过来了。
“你就是言哥儿吧?小子口中的石头?”吴老爷一副富态模样,走过来笑着打招呼显得和蔼可亲。
“吴老爷好,小子是赵言,小名石头。”赵言乖巧作揖。
张高方才便不自在了,“吴老爷好,”
“不用这么客气,今儿都是送孩子来上学的。”吴老爷笑呵呵的。
“你是言哥儿姐夫?”吴老爷上回不在家,回来听他夫人提过几次。
“是,我是石头他姐夫。”张高答得磕磕绊绊。
大人交谈,小孩也在交谈,“石头我同你说,我今儿又带了几本书,我们可以一起看啊。”
赵言头皮一紧,“你又要我讲给你听?”
“对啊,我不是不识字吗?里头的字认识我,可我不认识它啊。”
吴家事事有专门的管家管着,更何况是府里的小少爷,因而他胡乱拿的书,其实都是适宜他们现在这个年龄的。
赵言心想你就编,不过他对小伙伴带来的书还是有兴趣的,他若是想去书肆,还得过段时间,目前就靠小伙伴投喂知识了。
“那我今日只给你讲半个时辰,”赵言亦讨教还价。
“半个时辰再多一点点,”吴瀚比了比手指。
说话间,门已经开了,五日之后的今天再次踏进去,他们已经有正式学生身份。
张高和赵梨花准备的那些并不止于昨日说的,她还添了些其它肉,礼物贵在心意。
他同齐老爷拎着东西进去,两个小的跟在身后。
赵言偷摸瞧了眼,估计吴老爷备的东西也不少。
吴瀚随平时娇气爱哭,今日却记得亲爹的警告,要严谨些,愣是板着张小脸。
惹得赵言瞧了他好几眼。
进去后,两个大人将束脩交给他们,尔后在院中等待。
拜师礼的程序,一是‘正衣冠’,检查穿着;二是‘拜先师’,学生先叩拜至圣先师神位,双膝跪地,九叩首,然后拜老师,三叩首,起身后送上束脩……
到最后一步时,赵言腿有些软,意思意思在额头点了朱砂。
拜师礼程序多,看着繁杂,其实小半会就完成了。
赵言和小伙伴顶着额头的朱砂一点红,退出来,“学生拜见先生,”
陈秀才脸上有了笑意,他点点头,“往后要勤学、善学、好问,遵圣人教训……”
“是,先生。”二人乖巧应答。
拜师礼过后,二人便是私塾的正式学生了。从启蒙到初步的科举学识,都要经过陈秀才的教导。
两个小伙伴有小半会的休息时间,他们先出去找亲人。
张高同吴老爷正在搭话,一身拘谨着,听见脚步声,他抬头望去,只见额间点着红朱砂的小舅子朝他跑来。
像个喜庆的报喜童子。
“姐夫,”
“爹,”
到了眼前,赵言松开小伙伴的手,跑到姐夫身边,“我们都弄完了,不过待会要听先生讲课,姐夫你先回去,别忘了告诉阿姐一声。”
赵言一张口便是一大串的话,张高听进去了点点头,“那你好好听先生的话,下午姐夫来接你。”
“好,”赵言应了,心想再大些时候他就可以自己回家了,不用人接送。
对比于赵言这头,吴老爷欣喜过后,便是教他进了学堂要懂事,吴瀚眼珠子四处转,一看就没听进去,他看见小伙伴已经送走姐夫,催他亲爹道,“爹,你也快些离开吧,我要上课去了。”
吴老爷脑壳一疼,不放心叮嘱他,“那你听话,不能闹事。”
“知道啦,知道啦,”吴瀚拔腿便朝好友跑去。
赵言一转头,朝着不远处的吴老爷露出一个笑容。
吴老爷叹气,转过身离开了。那沧桑的模样,逗得他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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