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点头, “是,正好经过码头,”
赵言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 “能不能麻烦管家伯伯顺道带我过去呀?”
管家愣了下, 低头看向自家小少爷。
吴瀚眼巴巴看着赵言, 忽然感觉没那么开心了,“石头,你不与我一起回家吗?”
“不行哦, 瀚哥儿,我们约的不是明日吗?而且你们都被人接回去了,我也要去找我姐夫啊。”
“那好吧, ”吴瀚不纠结了,心想也是。
码头在城里的另一边,脚程稍远,需要半个时辰功夫,平日里管家是抱着吴瀚走的。
他们一出巷子, 管家便想去抱他,吴瀚别别扭扭地拒绝了,“我想同石头一起走, ”
管家无奈,表示可以两个一起抱。
赵言抿唇一笑,拒绝了。吴瀚就更不想抱了,拉着他的手,一张小嘴巴扒拉没听,“石头, 那家的包子好吃, 还有……”
走到热闹的地方, 管家走到中间牵紧了两人的手,带他们去摊前买了两个野梨子。一人一个,赵言拿着梨道了声谢。城里卖的,比他和阿姐在乡下摘的要大。
一吃到野梨子,吴瀚又扒拉扒拉有话说了。走了约摸半个时辰的一半,他才气喘吁吁慢下去,手里的梨已经啃了一半。
风迎面吹来,赵言都能闻到一股咸腥味。
见他这么累,赵言提议,“瀚哥儿,你让管家伯伯抱着走吧?”
吴瀚红着脸,是倒腾小腿倒腾累的,“那你呢,”
“我不累啊,我平日里吃得多,所以还走得动,”赵言找个理由糊弄他。
他不愿让管家抱,一是不好意思,毕竟是陌生人,不能与人添麻烦;二是,咳,他怕管家这富态的身体抱两个人抱不动。
管家一直注意着他,“小少爷,我先抱你走一段可好?”
若是累着了,回去不好交代。
“那,那好吧,”吴瀚悄悄瞥了好朋友一眼,原本他就身体弱,走了几步身体和小腿都受不了。
管家抹了把汗,直接将他抱起,又看向旁边的赵言,“要不要我来抱?”
赵言摇头,笑道,“没事,我走得动的。”
吴瀚趴在管家肩膀上,很快消去那一点点的羞囧,脑袋趴过来继续与他扒拉扒拉。
时间慢慢过去,他们到了码头。
“石头,你姐夫在哪啊?”吴瀚比他还急,一个劲朝着码头的人群里望。
码头停着船,正好有人在来来回回地搬运,赵言眯着眼睛仔细认了一会,目光锁定一人。
“我看见了,”
他转头与管家道谢,“你带瀚哥儿回去吧,我找到我姐夫了。”
“好,那赵小少爷注意安全。”管家热心提醒。
赵言还是第一回听见这个称呼,怪怪的,他点头,“好,”
“石头明天见,”
“明天见,”赵言朝他招手。
见他们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他这才转头去寻人,刚才那个身影已经不在远处。
很快,赵言看见泊船左侧一个壮硕高大的身影,蹲下身侧对着他,由一个瘦高的男人将麻袋侧搬放在他肩膀上,他右手抵着地面。
隔着遥远的距离,他起身时,赵言似乎能仔细辨认出他脖子上和手臂上的青筋,麻袋下方,露出他那被打湿的背部。
赵言小短腿动了一下,竟然没能迈开,他眼睁睁一眨不眨地看着憨姐夫被压弯了腰,两手抓着麻袋一角,经过某个似乎是雇主的人,还憨憨笑了一声。
赵言眨了眨眼,他怎么感觉眼睛有些酸呢。
“谁家的小孩啊?来,让一让让一让了啊!”
有搬下船的,就有搬上船的,赵言一回头才知自己挡路了,他急忙让开。
还别说,他声音蛮大的。张高搬完一趟正好瞧过来,差点以为自己认错了人。
“石头?”他抽出肩膀上攀着的长巾抹了把汗,语气惊讶。同时腰肩上的酸痛传来,他吸了口气才缓过来。
赵言见他看过来,踮起脚尖无声招招左手,示意是他。
这下,张高也不顾得什么搬货不搬货的了,他赶紧大步走过来。停在小舅子面前气喘吁吁的。
“你怎么来了?先生下课了?怎么找到这来的?”一连几个问题,张高看见小舅子忽然出现在这,差些没吓着。
“先生下课了,我是与朋友一块过来的,”赵言眨眼,眼前的人满头大汗。
“你朋友呢?”张高下意识去找人。拿起长巾一角再次抹汗。
“他回去了啊,姐夫,我在这等你好了,你忙你的。”听见那边雇主在叫人,赵言不添麻烦。
张高也听见了,不过却是指了个别的地方让他待着,“你去那边台阶处站着,要是有事喊姐夫,不许乱跑知道没?”
他指的台阶是他侧边的三层小台阶,也不知当初人是怎么设计的,突兀地立在那。
“好,”赵言跑过去,几下站稳,跺跺脚表示他在那不动。
张高这才回去,与雇主打了声招呼继续搬货物。
赵言一开始站着,扫了眼四周,无人打扰,他也不会挡路,便蹲下来,看着他们来来回回忙碌,时不时还能收到姐夫看过来的视线。
一船过去,又有一船上来,赵言看得目不转睛,眼睛都疼了。看姐夫的反应,货物有重有轻,重的还是大部分的,不然也不会请人来扛。他也猜不到是什么。
一只手黏腻腻的,他后知后觉,管家送他的梨还没吃。
张高休息期间,掏出饼咬了几口,差点没噎住,与他一齐搬运的几个兄弟一并坐在地上,累成这样,顾不得太多。
赵言就是这会跑过去的。“姐夫,”
一群大老爷们中间听见个小娃细细的声音,正好船夫停船时的吆喝声响起,也没听个清晰,有几个大汗淋漓的汉子们一抬头。
只见白嫩可爱的男娃朝他们跑来,脸上带着的笑容纯真而灿烂,让人忍不住跟着心情都变好。
张高咽了咽口水,喉咙里那股堵塞劲才过去,“你怎么过来了?”
他附近都是一群大老爷们,刚搬完东西,出了一身汗,熏得慌。
他用长巾擦干手上的汗,走过去牵着他去另一处人少的地方,“饿了?”
说着,他就要掏出怀里还剩的半个饼给他吃。
赵言抬头看见姐夫嘴角的碎屑,也没提醒他,摇摇头,“姐夫,我不饿,这个,给你吃。”
他将梨子递过去。能被挑食的吴瀚称之为好吃的,一定不会难吃,赵言抱着它的时候都闻到了梨香清甜。
“梨?哪来的,我不吃,你自个吃吧。”张高笑呵呵地拒绝,想去摸他的小脑袋,又想着自己手脏放弃了。
“我都吃过啦,”赵言面不改色撒谎,一把塞到他手里,“你快些吃,都快被我捂坏了。”
小野梨表面淡黄色,捂久了有棕色的一道道小痕迹。
见他眼巴巴看着自己,张高扛不住,“行行行,我吃。”
小舅子有吃的想着他,他心里甜得跟蜜似的。
“那我先回那里站着了?”赵言不打扰休息。
“诶,”张高话都没说完,眼睁睁看着小舅子跑回去,乖乖站在石阶处。
张高回去的时候手里捧了个梨,他低头咬了一口,梨汁甜到舌尖处,又止渴,忍不住又咬了两口。
他在一边咔嚓咔嚓的,一旁休息的几个老哥看过来。
“呦,张老弟,这是哪来的梨?听着声真脆。甜吗?”
张高笑了笑,回答他后一个问题,“甜,汁也多。”
他刚才手里还没这玩意儿,一回来就有了,不用猜都知道是刚才那个小男孩给他的。
说话的是个瘦高男人,“你儿子可真乖巧,也孝顺。”
“可不是,你一说甜,我想起来了,你手里这个梨,头小尾大,吃起来甜,不就是东街上摆着的那家吗?那家梨很甜的,价格也贵。你儿子还真舍得让给你吃。”
张高吃梨的动作一顿,愣愣地看着手里那啃了一半的梨,坑坑洼洼的。
他回头一看,石头笑着朝他招了招手。
张高野笑了,低头继续啃,也没纠正他们石头不是他儿子。不过也跟儿子差不多了。
啃完一个梨,张高感觉整个人精神都好了。他揉了揉肩膀,干活有劲多了。
一旁帮忙让货物上肩的老哥嘿了一声,“你这是吃什么了这么来劲?”
他都没使劲,张高肩膀就顶起货物来了。
张高笑了两声,“没吃啥,老哥咱快些,好早些回家。”
“成啊,”谁不想早点回家陪媳妇儿女嘞。
太阳渐渐西斜,空气里的咸腥味愈中,赵言坐久了便习惯了这味道。
也不知甚么时候了,只见他姐夫同一群人围着一个中年男子……
已经到了领工钱时候,差不多也快要回家了,赵言拍拍屁股站起来。
“石头,咱们可以回家了。”张高领了工钱走过来。
“好啊,”
“姐夫,累不累?”赵言一如既往地问他。
“不累,累啥,地里也是这么拾弄,这里好歹能挣点小钱存着。”
赵言在心中小口叹气,侧头微抬起瞧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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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姐,先生给我放了五日假,我明日去朋友家玩。”
赵梨花得知弟弟考核过的事,用完晚饭还恍惚着呢。
一听这话,瞬间被转移注意力,“是喜欢吃阿姐做的烙饼那个?”
“嗯嗯,他前天就邀请我了,阿姐,我可以去吗?”赵言还记得询问她的意见。
赵梨花点头,一时有些为难,不知该给石头准备些什么带去。
“你那个朋友,家住在哪?”
张高帮他回答,“石头朋友是城里吴家的,他们家在南街。”
码头上人来人往,他们就爱谈论些富贵人家,他还见过那个接吴小少爷的管家,搬过吴家的行李。
赵梨花一听,更为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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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两更,更完了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