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渐进入深秋,大部分人已经闲下来过秋候冬。
成亲的事,赵梨花那头还在瞒着,然而张家这边则开始将话放出去,当年大儿子娶亲,他们请了几桌,如今便一并请几桌,丝毫不偏心。
这消息散开,犹如湖中投入了一颗石子,显得异常突然,前些日子半点风声未闻,如今都要迎娶新人了?
这一日,刘氏躲不开被人堵着问。
“刘妹子,怎么这么突然?”
打听消息的是上回张家分家时,想要将娘家侄女嫁进来的一个妇人。
刘氏一点不心虚,“这不是到了娶亲年纪了吗?我托杨妹子去了一趟,两边都满意就定下来。”
她这一句话,让其余人到了嘴边的话都咽了下去。都定下来了,心里头有想法的她们还能怎么挣扎呢?
匆匆忙忙回到家,刘氏这几日都因催赶着计划儿子成亲的事心烦板着个脸。
张高正好劈完柴火,一转身见亲娘盯着他,他摸着脑袋,疑惑道,“娘?怎么了?”
刘氏瞧着他那成天乐呵呵的憨样,气嗤一下灭了,“没事,忙你的去。”
“诶!”张高答应后又往赵家跑了。
刘氏搁下包裹,她一抬头,只见儿媳妇探出脑袋来偷听。
王春香对上她的目光,心虚地走出来,“娘,饭好了,怎么二弟又离开了?”
“饭好了就叫他们吃饭,不用等柱子了。”
“诶,”王春香这时候很惧怕这会的刘氏,她立即转身去叫人。
儿子一天天往外跑,亲事也定了,刘氏能有什么办法?她抱着两匹布进了房间,急急忙忙裁剪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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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高来往尤其频繁,不经意间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桃婶子怕说漏嘴,已经有好几日未同她们唠嗑了,见着人也躲着走。
在赵梨花嫁出去之前这几日,她来赵家来得尤其勤,若是有个待嫁的女儿,怕也比不上这回上心。
桃婶子这日一进门就见院中一高大一娇小的身影。
“这是怎么了?都杵在这了?”桃婶子打趣。
“婶子,”赵梨花打了招呼,他旁边的男人已经将水桶提进去了。
桃婶子见状心想:是个会疼人的。
她想到来意,掀开上头的布,“你过来看看,我打了鞋样子,做了几双袜子,你挑几个喜庆的拿去。”
赵梨花收了她两匹布,如今又要收她的东西,怎么好意思?她当下拒绝。
赵言从屋里出来,他刚才是在避开姐姐和姐夫,给予他们单独相处的机会。见两人交谈,他溜到两人之间,偷偷看桃婶子的篮子。
偷看的动作被瞧个正着,桃婶子噗嗤一笑,“怎么,石头也喜欢啊?”
赵言只瞅见几双白色的袜子,若说鲜艳的也有,上面绣着其它颜色的针脚。
他点点头,实则压根没仔细看,闭着眼睛夸奖道,“桃婶子手艺真好。”
桃婶子这会是真笑了,笑得褶子浮现,她转向赵梨花,“你看,石头都说好瞧了,你就收下吧,婶子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的,给你添点礼怎么了?”
赵梨花想到后头还要请求她的帮忙,她笑着各捡了一双。
桃婶子盖上布帕,不经意开玩笑般提起提起,“你准备什么时候向外说?最近不少人说起你们了,婶子嘴巴可严实了。”
赵梨花低着头,“再晚些吧,”若是现在说出来,她怕他们用恶劣的手段抢石头。
“行,那你可以提前跟我说一声,我帮你往外说道说道。”想到不过再憋几日,她好受多了。
接下来,她们又商量了张家聘礼的事,赵梨花决定暂时将聘礼寄放在桃婶子家,村里与她亲近的,她也想不起来还有谁,桃婶子应了。
夜晚降临之前,赵梨花留张高吃饭,三人挤在杂物间门口准备拾掇晚上吃的粮食。
家中的行李到了后头越收拾越多,全部堆在了杂物间,推开门,赵言目瞪口呆,他只负责自己的部分,因而还不知收拾了这么多,他阿姐是想把整个家搬走吧?
他们避开大包小包走进去。
赵言低头,目光扫过这些,呐呐提议道,“阿姐,若不然让张高哥先搬走一些吧?”
张高就站在他们身后,他正在窃喜梨花留他吃饭的事,闻言视线偷摸摸落在赵梨花的侧颜上,眼睛一眨不眨。
赵梨花忽然转身,对上他那灼热的视线,张高立即移开视线,他脸蛋一红,“我可以帮忙搬。”
赵梨花淡定地看了他一眼,她思索了片刻,若是嫁人那天才搬,没几个人都搬不完。
“那就搬吧,先把石头的东西搬过去。不过晚些没人了再弄。”不然动静大。
“诶,”张高搓了搓手,表示听她的。
赵梨花想要盛些小米,张高就端着碗站在她身后,随时伸手帮忙。
赵言摸摸自个的鼻子,感觉自己头顶有些亮,他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同时内心庆幸,正如桃婶子所说的,大块头是个会疼人的。
这是未来姐夫第二回在家吃饭,赵梨花简单弄了红薯粥,烙了几个野菜饼。
红薯粥是赵言让她试着做的,他们尝了之后味道还行,时不时吃上一两回。
赵言吃了小半碗吃饱了,赵梨花胃口也不大。桌上还有大半,张高一个人吃欢,一抬头,见二人吃完了,他红着脸不好意思低下头,抹了把嘴,“抱歉,我,”
赵梨花面前放着空碗,筷子端正摆放在旁边,她坐得端正,腰肢纤细,她微微牵动唇角,“你吃吧,别浪费了。”
“诶!”张高重新端起碗,呼啦喝了口粥,忽然想到什么,他耳朵滚烫,立即将声音放小。
赵言晃着小脚,撑着下巴看他吃,开玩笑道,“阿姐,以后我们都不怕浪费粮食了,吃不完的姐夫能吃。”
张高吃饭动作一顿,像个害羞的姑娘似的,时不时红着脸,他从碗里抬起头,直愣愣地看着他们姐弟俩。
“姐夫你快吃吧,”赵言瞧着好笑。
“好,”张高乐呵呵一笑,继续扒拉剩饭。
赵梨花察觉衣袖被人扯了,她一转头,赵言对她眨了眨眼,笑眯眯的,示意她看未来姐夫。
赵梨花顺着弟弟的视线看过去,傻呵呵的大块头缩在凳子上,端着比脸还大的碗,怎么看怎么滑稽,她没忍住抬起袖口捂着嘴,眼睛里荡着笑意。
往年,姐弟俩相依为命,如今又加入了一人,可以为赵梨花顶住天的人,不知不觉,她心中多了些许期盼。或许往后的日子,会好的。
吃完晚饭,张高抢着洗碗,他这呆子,一固执起来十头牛都拉不回来,赵梨花彻底败在他手上。
听着厨房铿铿锵锵的声音,赵梨花总是忍不住想去看。
赵言笑着拉她去了杂物间收拾,要搬过去的物什得先收拾出来。
“阿姐,你放心吧,姐夫能洗好碗的。”
赵梨花左右手各拎着一个,也没纠正他的称呼,只笑道,“这么快胳膊肘就往外头拐了?”
“我哪有,石头最喜欢的还是阿姐。”赵言狡辩。
赵梨花笑了笑没说话,而隔壁厨房的动静终于安静下来。
要搬的东西约摸两三趟来回,赵梨花一向心细,夜里黑不好走路,她收拾出来的都是轻物什。
张高不解,“梨花,我力气大,可以多拿一些。”
赵梨花拎着个大的塞给他,两人的手不经意碰了一下,一个触电般躲开,一个愣了一下。
她声音轻缓,视线躲开,“夜里不好走路,你先拿着就是了。”
张高支支吾吾半天吐不出一个字,手背到身后悄悄摩挲着被触碰过的位置,咧开了嘴巴。
回家的时候,张高比过节那天吃了两碗肉的时候还要来劲,一路踩着飞轮似的快飞起来了。
晒了一日的野菜干了,刘氏和大儿媳正在正在院里弄腌菜,旁边摆了几个罐子,这门手艺还是刘氏从娘家那学来的,她做的腌菜比平常人家的好吃,就连多嘴的王春香都服气婆婆,老老实实跟着学。
嘭地一声,刘氏两人吓了一跳。
一抬头,那个高大的大块头不是她儿子还是谁。
张高大脑一直兴奋到进家门,“娘,我回来了!”
刘氏方要说他两句,抬头见他大包小包的,“你这是去哪了?”
“娘,这是梨花的和石头家的东西,我先帮忙搬过来。”
刘氏难得愣了一下,尔后才回想起来,二儿媳是要带着弟弟进门的,搬家具过来是很正常的事。
而王春香已经呆住了,“还没进门,嫁妆先进来了?”
刘氏后知后觉,她看了儿子一眼,她和张老头好像没告诉大儿子两人:赵梨花进门的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