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反省过自己,决定不再憋在海里,杀了女王,幻化成她的模样,走到岸上,我成为了人鱼女王。”
“怎么?你觉得这样的我很丑陋,很可恶?”女人笑了,一手轻轻抚上“头发”。
感受到主人的关怀,小蛇们兴奋,嘴中不停吐着蛇信子,双眼放出深红光芒,一个个一根根缠绕上细长夹杂丝丝皴裂的手指,
让人一见,只觉浑身乃至灵魂都会被冻结一般。
“不,一个人的外表根本就不能说明什么!”帝岩冷言冷语,错开视线,不再与之对望。“如果说你的内心世界是丑恶的,那么你自是丑恶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的内心很丑恶!”女人大声怒喝,释放出无尽怒气,那些“头发们”随之大声嘶鸣,似是要挣脱,突破出来,狠狠咬上男人的皮肤。
他是一道美味的食粮!
可惜,这是主人看中的东西,它们不能动。
小蛇们分开两拨,盘旋在女人耳边,耳鬓厮磨。
“主人,这个男人有什么好的。不如就此杀了,作为姐妹们的美食,岂不是更好?”
“你若是想要一个男人,直接在这人鱼国选上一个,不就好了,何必选择这么一个凡人?”
“是啊,主人,这个男人身负强大异能。若是吃了他,不管对你,还是对姐妹我们来说,都是大补……”
“闭嘴!”女人大喝,再度幻化为女王模样,笑着看向面无表情的帝岩,“抱歉,吓到你了!都是你,总说些让我生气的话。绝不允许有下次!”
说罢,她转身离开,不再纠缠。
一扇门,将各有所思的两人阻隔。
门内,帝岩双腿僵硬,一步一个脚印,走到巨型贝壳石凳之上.
他缓缓坐下,双手控制不住地颤抖。
衣袖之下,是一双不知何时已经石化了的双臂。
门外,女人踉踉跄跄,扶着围栏。待走到拐角,无人的地方,这才蹲下身来,双手抱头,似是在挣扎着什么。
“你其实没有必要在乎别人的眼光——”骑士哥哥从拐角处出现,双眼满汉担忧,甚是焦虑地看向低头女人。
“我的事情不用你管。别以为你小时候救过我,现在又帮我隐瞒身份,我就会对你感恩戴德。你不过是一个小小骑士护卫,身份低微,这样的你怎么配得上我?”
骑士哥哥抿唇,双目不可控制地暗沉下来,心痛的感觉再一次袭来。
“女王,需要我安排人送你回去吗?”
“不用!”女人言辞拒绝,“记住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给我滚!否则,我立刻让你成为一块石头!”
话说得如此绝情,感情上亦是冷酷不已。
骑士哥哥低下头,缓慢后退。
无人看到他脸上的痛苦。
这夜,如此安静,安静到让人感到烦躁。
失落大陆,一直流传着海妖危害人鱼的传说。
那传说中,海妖性子奸诈,凶狠,无情,冷酷——所有负面形容的词都被用在这群可怜的人生物身上。
可是,谁又知道:其实人鱼和海妖有着共同祖先,都是人类。
自从阿特兰斯基沉入海底,为了求生,生存下来的人们激发了异能,转变身体构造,然而,中间总会出现一两个意外——没有转化为人鱼姿态,反而成为了蛇发白瞳人形模样的生物。
第一个变化成如此模样的人被人鱼们绑住,喂了鲨鱼,死了。
第二个也死了——死法依旧。
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乃至数百个,都死了!
异变的人们顿悟:既不为人鱼,是海妖,那么就做好海妖的本分!
他们不再屈从,不再自卑,不再躲藏,奋起反抗,亮出蛇发,发挥异能石化,可——
奈何人鱼数量远远多过海妖。
百年前的生死大战,另海妖深受重创,所有海妖族人相继死去,徒留下她一人。
孤独侵蚀着她的灵魂,惧怕成为了她唯一的感觉。
年幼的她彷徨着,游走在海底最深处。以小鱼虾为食,躲躲藏藏,终究被人鱼发现。
小小的她被人绑住,沉底,等待着海兽们的啃食。
落魄贫穷少年救了她,可她并不承他的恩。
他是人鱼族,而她是海妖族。
他们生来便是对立的存在,是生死大敌,不共戴天的仇人。
她趁落魄小人鱼不注意之时,偷偷溜走了!
那次被捕之痛,在她那小小心灵之伤,播下仇恨的种子。
她学会捕食海兽,迷惑人鱼族。
看着那些被她迷惑的人鱼还守门相互厮打,她面露兴奋。血雨腥风中,是她最极致的痛快笑声。
张狂,肆意,仇视,快感。
曾经的小海妖长大了,脱去年幼时的智能表皮,她越长越丑,和美若天仙的人鱼相差十万八千里。
因毫无节制地使用迷惑异能,她的身体渐渐硬化,皮肤些微皴裂。
可,她不在乎!
既然拥有同一个祖先,海妖死了,那么人鱼也没有必要存在了!
在有生之年,她必定要这辉煌万世的人鱼族彻底消亡在历史长河中。失落大陆,既失落,为何还要苟活于世?
“妈妈?妈妈?”少女清脆明亮的声音传来。
女人猛地抬头,白色双瞳还未消散:“让你不要随便来找我,你这是聋子吗?”
被女人这副恐怖模样惊吓,小人鱼心生害怕,后退了数步,“妈妈,我只是感受到你很难受,这才——”
小人鱼双手紧紧相握,揉捏,心甚紧张。
“妈妈,我错了——”她的声音诺诺,站在原地,久久不肯离去。数分钟之后,再度鼓足勇气,“妈妈,你能不能不要结婚?我只想要和妈妈在一起,我——”
“滚!”女人大喝,“不准再来找我。”
少女哭唧唧,转身跑开。
自从妈妈大败海妖,归来之后,态度大变。
因为爸爸战死,妈妈伤心难过,打她,骂她,拿她出气的事情并不少。
虽然后来,妈妈变了,少了辱骂,同时却也变得不近人情了点。
这样的妈妈,让她觉的好陌生。就好似她距离妈妈好远,就好似——
她不是妈妈的女儿一般。
少女跑了一路,哭了一路,落了一连串的真住,溅在洁白地面之上,发出“啪嗒”声响,悠久长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