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娘娘不再追究杨瑾瑜不代表会对杨瑾瑜和颜悦色,杨瑾瑜行礼认错之后,便被太后娘娘一挥手:“回去歇着吧,等下还要赶路!”
眼下正值年终,皇帝朝政繁忙的紧,原本若是皇帝单独前来,太后肯定不会这般急切就催他回去,如今来了个杨瑾瑜,太后娘娘以为杨瑾瑜不是个庄重女人,皇帝的性子太后了解,为了不让皇帝担恶名,太后娘娘决定自己担恶名,因此决定,让皇帝吃了八宝粥,马上起身返京。
太后娘娘心里其实带着气性,觉得皇帝再一次因为女人守不住规矩,虽然大雪天把儿子撵了似乎很严苛,但是,太后娘娘说辞十分大义凛然,却又十分符合一个体贴儿子的母亲心情。
太后说道:“皇帝孝心本宫知道了,而今正是多事之秋,本宫不能替皇帝分忧,也不能拖皇帝后腿不是,海疆如今正是紧张时刻,军情进京再往这里转送,岂不是耽搁事儿了?”
“自古来忠孝不能两全,本宫在这里有迎丫头照顾,不必挂碍。”
“皇帝国事繁忙,自己个要知道珍惜身子,还有后宫子嗣也是国之根本,皇帝也要多去后宫走一走,切记,皇帝是天下人的皇帝,担负着天下社稷兴亡,不是谁人夫君!”
皇帝本来一只眼睛瞅着杨瑾瑜的纤腰,一只眼睛瞅着迎春粉腮,咋闻太后娘娘此言,知道太后娘娘心里扎了刺了儿,余下之言也不敢说了,恭顺的答应了。
杨瑾瑜这边好说歹说,被留下伺候,却是插不上话,眼瞧见皇帝被太后娘娘压服了,只顾着顺着太后说话,之前答应自己的事情一概不敢提了。
杨瑾瑜心里难眠着急得很。
再瞧太后娘娘,一双眼睛笑眯眯看着迎春,言语温和,神情宠溺,对自己却是一个眼神也欠奉,顿时气恼不已,却又不敢做声,想要提醒皇帝一声,又怕越性惹得太后娘娘雷霆震怒,杨瑾瑜百般无计,唯有狠狠得绞着帕子,一方鸳鸯戏水帕子,生生给她绞成麻花绳儿了。
杨瑾瑜好几次想要插空子跟皇帝撒撒娇,却被皇帝冷眼制止了。
杨瑾瑜气得肝疼不已。
皇帝于当日午后启程返京,太后太太闻听杨瑾瑜来时竟然跟皇帝共坐一辆御撵,并未一如往日,亲自送别皇帝,直让迎春与桂嬷嬷代为送别。
迎春一如往日,给皇帝泡好了满满一壶灵泉龙井茶,用虎皮保暖套子捂严实了,再把皇帝御撵暗格之中填满了吃食。
然后,迎春笑着福身:“太后娘娘心疼皇上,说是返京路程七十里,顶风冒雪的,胃里不暖和只怕要生病,故而吩咐臣妾准备这些果子点心,希望皇上能喜欢。”
乾元帝此刻甚悔自己不该一时心软办了蠢事儿,虽知道母后不会真的跟自己计较,但是好好一个欢乐节气被自己弄僵了,心里还是有些难过,蓦地伸手攥住了迎春玉腕:“嗨,搅扰了母后宁静,朕甚惭愧,年前再没时间来了,原本这次来是为了让母后高兴高兴,说知道闹成这样子,母后面前还要你代为美言几句,充容原是有口无心。”
迎春应道:“这个不消皇上吩咐!”
皇帝拍拍迎春玉腕:“朕就知道,你是个懂事大度丫头。”
杨瑾瑜这会子惊魂方定,心里是劫后余生的欣喜,原本是什么也不想计较了,只是她瞧着皇帝对着迎春与其亲热宠溺,似乎竟有巴结之色,心里又不是滋味儿了。特备看见皇帝那只抓住迎春的手,摩挲来摩挲去,直如抓住了她的心扉,难不成贾迎春的玉腕,在皇帝眼里竟成至宝了么?
一时间,杨瑾瑜心中嫉恨交织,身子一软,整个身子趴在乾元帝胳膊上,为了昭示她的占有权,她把粉颊在皇帝身上直蹭蹭,冲着迎春弯弯美眸:“听圣上说,姐姐明年正月才得回京,那时,妹妹必定扫尘以待姐姐。”
迎春原本觉得这般大庭广众之下跟皇帝拉拉扯扯不好看,待要挣脱,不妨杨瑾瑜这般爱吃醋,索性凑趣儿叫她吃个够,因此,迎春放松了身子,任由皇帝握着自己玉手摸捏,反正自己是名正言顺嫔妃,跟皇帝拉手也不算是出格。
旋即,迎春睨着杨瑾瑜,挑眉一笑:“妹妹真真是个有心人,姐姐这里提前谢过妹妹了。”
迎春说话间,忽见司棋不住给她使眼色,抬眸却见桂嬷嬷匆匆而来。忙着使了个巧劲儿,把手挣脱出来。
皇帝正笑眯眯的享受齐人之福,蓦地被她挣了去,待要言语,却见桂嬷嬷带着几个太监来了,身后太监手里还捧着个盖了黄绫子的朱红托盘儿。
皇帝眼眸一眯,心知这是太后懿旨到了。
迎春瞧了,心头震动。
桂嬷嬷首先肃身拜见了皇帝,又给迎春施礼:“见过昭仪娘娘!”
随后,桂嬷嬷揭开黄绫子,高擎了懿旨道:“太后懿旨,杨氏瑾瑜跪接!”
此刻正是隆冬时分,外面是白皑皑雪地,杨瑾瑜磨蹭着不想下车,眼睛盯着皇帝。希望皇帝替她说句话,就在御撵之上接旨。
桂嬷嬷见她不动弹,似有侍宠抗旨之意,遂高升喝问:“杨氏,您这是要抗太后娘娘懿旨么?”
皇帝被她一喝,仅剩脑子回神了,将杨瑾瑜攀在身上的玉手一拍:“接旨吧!”
杨瑾瑜只好委委屈屈下了御撵,杨瑾瑜丫头到灵巧,悄悄摆了拜垫。
桂嬷嬷倒没出言申饬,杨瑾瑜纵然有错,也是皇帝此刻心坎之人,总算不至于跪在雪地里。
桂嬷嬷再次言道:“请小主跪接懿旨!”算是允了她享受特权了。
“臣妾杨氏接旨!”
桂嬷嬷言道:“杨氏瑾瑜,虽系名门淑女,熟料华而不实,身为嫔妃,不遵皇后法旨,神受圣宠,不思报偿,反而持宠而娇,僭越索取椒房,如此骄横不逊,焉能腆居嫔妾之位,现降充容杨氏为美人,赐居储秀宫后殿,即日起撤销绿头牌,无懿旨不得擅离储秀宫半步。钦此!”
杨瑾瑜顿时愣住了,心头震撼不已,这怎么可以?她眼泪汪汪扭头冲着皇帝哀嚎:“皇上啊?”
皇帝尴尬的很,获罪的嫔妃岂有资格再跟皇帝共乘?瞅着太后娘娘另外派遣的翠微车架,也不算委屈了杨氏。
皇帝挥挥手:“启程!”
皇帝的仪仗车马辚辚而去。
这是认同了太后娘娘的惩罚了。
杨瑾瑜失去了最后一丝希望,顿时哭倒在地:“杨氏领旨谢恩,太后娘娘千岁千千岁!”
迎春闻听旨意,甚是讶异,不知道须臾之间,太后娘娘如何有了这般的雷霆手腕。
杨瑾瑜更是肝胆摧伤,脑子一团乱糟,懵懂不明所以,前后不过三日,她的人生已经大起大落。太后娘娘前一刻下了她敕封嫔妃的懿旨,下一刻便下懿旨贬黜。
这在本朝,绝无仅有。
杨瑾瑜这回出大名了。当然,杨家这回脸也丢大发了。
杨瑾瑜眼见皇帝拂袖而去,转儿苦求桂嬷嬷:“嬷嬷,请您转告太后娘娘,就说臣妾知错了,求太后娘娘高抬贵手,臣妾愿意接手任何惩罚,只求太后娘娘不要上杨家去宣旨,臣妾害怕老祖宗经受不起啊,咱们老太太原本因为臣妾擅自离府气病了,而今才刚好些,如何经得起啊,求太后娘娘大发慈悲啊!”
桂嬷嬷冷笑:“放心吧,太后娘娘懿旨只在后宫之内施行,至于你家里,没有太后娘娘懿旨,那一道册封小主为充容的圣旨并未出宫,玉碟也不曾刻就,小主要求的椒房宫殿,皇后娘娘也没有动手布置,而是一骑快马报给了太后娘娘定夺!”
桂嬷嬷言罢伸手一请:“还请杨美人起驾吧,再晚了,就追不上皇帝车架了。”
杨瑾瑜一夕跌落尘埃,哪里还能站得住,她身边两个陪嫁丫头还算是性格坚强,死死架住了她,主仆们往翠帷华盖大车而去。
桂嬷嬷冲着掌事太监秦顺言道:“你们回宫之后,只把杨美人送去内务府,再把太后懿旨交给内务府黄总管即可。”
杨瑾瑜还在哭得抽抽噎噎,磨蹭着不肯上车,似乎她不上车,不回京都去,今日一切都可以改写了。
秦顺心里着急,合着杨家丫头一起把杨瑾瑜撮上了马车,低声劝道:“杨小主儿,您就别哭了,这位分降低了也有好处呢,您家里不就省了几万银子嫁妆不是?再者来,您比那些尚未进宫的小主们,可是强了不知几多了,皇上如今已然知道您了,您还怕日不能复宠敕封么?您擎等着吧,明年正月可是要大封嫔妃呢!”
杨瑾瑜当然知道明年会大封后宫,因为她就是属于明年正月十八头一批入宫秀女,她正是因为害怕明年竞争秀女太多,这才兵出奇招,在宫外把上皇帝。
这样子既压住了同届秀女们,又给皇帝一个震撼的经历,这般不同凡响经历之后,皇帝必定会终身铭记自己,不会轻易忘记。
熟料,再是枕上发尽千般愿,欲生欲死约来生,皇帝还是大难临头自己飞了。
杨瑾瑜大受打击,肝肠痛断,最终,还是哭哭啼啼走了。
迎春这时才有机会明白端倪,却是皇帝这边刚刚到了碧云寺,太后娘娘的暗卫跟皇后的特使先后到了。
这二人机警得很,先前因为皇帝在座,大殿四周警戒森严,他二人不敢现身触霉头,一起猫在外头雪窝里。及至皇帝这边出了慈安堂,他二人这才求见太后娘娘奉上密扎。
太后娘娘一看之下,差点晕厥,心头震怒,不曾想一个小小杨瑾瑜竟有祸国之像。
却是杨瑾瑜不光有野外勾引皇帝这一款罪过,她竟然五是皇后教谕,私下跟皇帝要求,期望做个名副其实椒房主人。
皇帝也不知道如何精虫上脑,糊里糊涂答应了,并下至内务府办理。
内务府这一向刚刚接到了皇后懿旨,要缩减开销,先头有德昭仪双俸,皇后十分不高兴,挨着迎春是在替自己孝顺太后娘娘,这才允了。迎春进宫实在是老实本分,照顾太后娘娘尽心尽力,省了自己跟皇帝许多的麻烦。
如今一个进宫三日,野合上位小丫头,竟敢跟自己争锋,皇后特权椒房殊荣,她竟敢奢望!
正是皇帝能容,皇后不能忍了。
只是,如何才能阻止又不落皇帝埋怨呢?
贤贵妃元春帮了她,首先,元春利用自己眼线把消息传给了太后暗桩子。然后,贤贵妃做了软轿去给皇后请安,闲闲的说起太后娘娘来:“唉,倘若臣妾不是这身子沉重,这一回也可以跟着去太后面前尽尽孝了,也是臣妾没福气,刚巧八月的时候,皇上答应带了臣妾去,不防头我这儿又,唉!”
皇后闻言,不由暗骂自己忙糊涂了,太后娘娘不是在碧云寺么,杨家丫头既然送上门去,自己何妨成全她!
迎春回头走上游廊,左右无人方才动问:“嬷嬷,方才这里并无车架经过,想来皇后娘娘必定派遣暗卫密使?”
桂嬷嬷额首:“唉,杨家几代人脸面啊!”
风光无限杨瑾瑜就在映出你眼前呼啦啦倒了,虽然,她还有可能收拾旧河山,可是,皇帝不是常情之人,经过今日这一场闹腾,只怕再美的人儿也变了味儿了。
遑论杨瑾瑜美却美,尚不至倾城倾国之级别,皇帝绝不会因为她而忤逆太后娘娘。
迎春心里无限感慨,后宫如战场啊,战机稍纵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