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皇帝的女人,除却皇后之外,再没人能够走正门进宫,迎春上一次作为秀女走得神武门,这一次再进紫禁城,迎春已经是正二品充媛娘娘,虽然没资格走正门,却也不必去走神武门,延禧宫位于东六宫,故而,迎春花轿走了东华门,然后过了苍震门,直接抬进延禧宫。
嫔妃入宫并不需来民间拜堂这一程序,迎春也不用头戴盖头羞答答。
一时花轿到了正殿,司棋綉橘搀扶着迎春下轿,延禧宫正殿两侧太监宫女两溜站着,一见迎春下轿,起身下拜行礼,口称恭迎德嫔娘娘。
一时迎春进入延禧宫正殿升座,宫女太监再次下拜请安。却听领头宫女回禀道:“奴婢杜若,乃延禧宫掌事宫女,给德嫔娘娘请安。”
方才一众宫女低头见礼,迎春心里也甚紧张,在陌生人面前,冷艳高贵端着,不曾看清面容,闻听此言,蓦地抬头,果然是储秀宫老熟人杜若。
迎春当初曾经动过要把杜若收揽麾下心意,无奈成为丰嫔妃,一切都成镜花水月,宫中太监宫女自有内务府调配,没有迎春置喙道理,未想到杜若竟然调来延禧宫。
在这个两眼一抹黑陌生宫殿里,能够有杜若这个熟人替自己掌管宫务,中间还有冯姑姑恩惠,迎春还是很高兴。忙着一招手:“起来说话。”
杜若谢恩起身,先介绍后面两位宫女,一位迎春老熟人,蓝云,另一位换做紫苏。又替迎春介绍三位太监:“这位是延禧宫掌事太监王福,后面两位是他徒弟小喜子,小柳子。”
迎春抬手叫起,看眼綉橘:“看赏!”
司棋忙着给大家派送沉甸甸荷包:“我叫司棋,是娘娘陪嫁丫头,今后还要仰仗各位公公姐姐照应。”
迎春冲着王府挥挥手:“我这些暂时不用你们伺候,且下去歇息!”
王福躬身后退:“娘娘您歇着,有事您吩咐,咱们就在廊下候着!”
杜若也准备告辞,迎春却把手一伸:“我想逛一逛这延禧宫,还请姑姑领路!”
杜若一笑:“是,谨遵娘娘吩咐。”
蓝云一见迎春似乎没瞧见她,急得杀鸡抹猴,却不敢吭声,迎春一笑吩咐司棋:“你领头把妆奁登记造册入库。”
司棋知道这是迎春让她拦截另外两名宫女跟太监,一下明白这位杜若姑姑只怕跟姑娘是旧识,忙着一笑,冲着蓝云一笑:“还请这位姐姐带路,位置库房在哪里?”
蓝云瞧着杜若:”姑姑?“
杜若一笑:“咱们是来服侍德嫔娘娘,司棋姑娘自小服侍娘娘,你要好生跟着司棋姑娘学习。”
蓝云正想跟迎春,好好表现,闻言顿时欢喜起来:“哎!那姑姑,我去了啊!”
杜若这里回身搀扶迎春:“后殿是寝宫,后面有着小小花园子,花园里有个小小荷花池子,池子边上有一座临水亭子,夏日赏荷纳凉最是便宜。这会子莲蓬正当时,晚开的莲花正当时,采莲赏荷两不误!”
迎春伸手搭着杜若:“这倒是个雅致去处,咱们就去瞧瞧去。”
一时迎春带着綉橘杜若到了荷花亭内,杜若忙着铺上坐垫,请迎春就坐,然后自己重新给迎春行了三跪九叩之礼:“杜若给娘娘请安,娘娘万安!”
迎春抬手:“这里没有外人,姑姑无需如此大礼,快快起身说话。”又看綉橘:“快些搀起来!”
杜若谢恩起身:“娘娘一定很奇怪奴家如何到了延禧宫吧。”
迎春额首:“正是呢,你明年即将出宫,做生不如做熟,我记得你是最不爱惹麻烦的性子,只想平安无事熬到出宫就好,储秀宫里都是你带出来人手,论理,你应该再储秀宫等待出宫才是。”
杜若闻言陡然把脸一白,抿抿嘴角:“娘娘才刚进宫,奴家不想因为自己事情令奶娘不开心,奴家只想告诉奶娘,奴家调来储秀宫,是奴家自己去求的昭仪娘娘从中周旋,而今,奴家相问娘娘一句话,奶娘五月与奴家约定可还有效?”
迎春蹙眉:“这个,我当初只当自己不会中选,如今你也知道,情势翻转,从前设想都成空谈,你明年就到了出宫年纪,正要天高任鸟飞,我虽然舍不得你才能,却也不忍心把你陷在这里,耽搁你跟唯一亲人团聚呢,此事不提也罢。”
杜若闻言面色一黯。
迎春蹙眉:“那不成你奶奶?”
杜若眼圈一红就跪下了:“今日娘娘进宫,理应高兴,只是今日这话不说通透,只怕娘娘心里不信我终身服侍娘娘决心。其实奴家之前有欺骗娘娘之过。”
迎春讶异:“欺骗?”
杜若看眼綉橘,抿抿嘴角。
迎春一笑,把司棋綉橘介绍给杜若:“司棋綉橘是我的陪嫁丫头,我有事重来不瞒她们。”
杜若额首:“其实我说家里有个相依为命奶奶,其实不然,奶奶并非我亲生奶奶,却是我婆家太婆婆,我自小父母双亡,寄住在姨祖母家里,我表舅,在镇上开个药铺,一家人衣食无忧。我自幼儿许配给姨祖母孙子梁家骏,原本说好了等我年满十八就圆房,却不料我十三岁那一年,我表舅药铺出了人命官司,不仅药铺查封,还被苦主打上门庭,将表舅,就是我公公与梁俊杰打伤了,最后官司虽然打赢了,却因为打官司将家产荡尽,我公爹一气之下竟然下世去了,家里铺子在撑不起来,一家人值得买了铺子回乡下靠着几亩薄田过日子。”
“因为家里欠债,天天被人堵着门要债,锅碗瓢盆不知道被人砸破许多,梁俊杰只好上山采药变卖,慢慢还债,却不料,梁俊杰贪图悬崖上一颗灵芝,失足跌落摔伤了腿,对那事雪上加霜,家里几乎揭不开锅了,那里有银子治病呢?那些日子,太婆婆婆婆整日啼哭,两人一起咒骂我,说我命硬克的。我都不知道日子是怎么过出来。”
“恰逢此时朝廷采选,原本我小有个大姑子嫁在县上县丞家里,正因为她帮忙,咱们家才肥打赢了人命官司。我大姑子小姑子在采选之列,她却是从小定了亲的,十年时间太长了,男方不乐意等待,要求退婚。他们愿意出百两纹银找人替代。当时家里”
迎春挑眉:“所以,你就替代来了?这般说来,你是他们家恩人,明年正好出去团聚完婚岂不是正好,为何却要改了主意”
杜若咬唇:“上个月会亲,我见着他了,原来他在八年前已经结婚了,孩子都六岁了,因为我明年要出宫,也因为娘娘答应帮我在京都安家,我想叫她们上京来依附娘娘,重整家业,继承祖业开药铺。她家里这才慌了,他觉得对不起我,故而带着妻儿上京来给我赔不是来了,还把我当初挣得一百两纹银,这些年寄回去五百两银子都还给了我,说是大家从此两清了。还说为我只好,叫我别在返乡,既然有好人愿意帮衬,不如就在经历落叶生根,大家都好。”
迎春心里直叹气,到处都不缺陈世美。
綉橘咬牙怒骂起来:“这宗人,就该活活打死!叫我说,你当初就不该一时心太软,救下那些白眼狼!”
杜若额首:“现在想来,他们根本没想过叫我回去,如今瞒不住了,干脆来个一刀两断了。”
迎春冷笑:“是不是他那个媳妇家里还有钱,然后帮他开了药铺?”
杜若额首:“她取得老婆就是我大姑子夫君堂妹,说是因为我当初替下小姑子,他们家感激,所以才许了亲,真是可笑之极,我替她们来吃苦,他们却断我的后路。”
虽然杜若故事很伤感,迎春却并不伤感,杜若如今不过二十二岁,重新开始未必不能,再者,自己也需要杜若这样熟识宫中生存法则之人做帮手。
迎春看眼杜若:“所以呢,姑姑今后有何打算?”
杜若咬唇:“我当初为了帮助他们答应人命官司,把家里百亩茶园也卖了,十年青春陷在这宫里,受尽屈辱,好几次差点没命,他们却如此对我,我要一一还回去。”
迎春蹙眉:“如何还回去?”
杜若忽然间呵呵冷笑几声:“当初我代替杜兴娥入宫,明年她兄长女儿也是三岁了,该入宫小选做宫女,我希望到时候,听说他们买通人脉落选,我希望娘娘到时候出手,将她留在宫里,我不会为难她,我只要她把我受过罪尝试一遍。再有梁俊杰,他当初因为出卖我获得今日地位,我要他回到当初,三餐不继!然后把我爹娘留给我小茶园买回来,告慰我爹娘在天之灵。”
杜若忽然就跪下了:“这些事情,在我,再过十年百年我也办不到,所以,只要娘娘替我了结心愿,我愿意终身伺候娘娘!”
迎春一愣,一个县丞背后家族,要灭他家对于荣府来说不过是捻死一只蚂蚁而已。却这样忘恩负义之人死也应当,破财而已,不算什么。
这样子僬侥杜若配上一生么?
迎春伸手搀扶杜若:“我可以答应你,不过不是被人帮你报仇,而是你自己出去亲手雪恨,不过,你得在明年出宫之前,把綉橘司棋两个训练得跟你一般,再这个宫中如鱼得水,游刃有余,否则,你的出宫起先,报仇期限将无限延长。如此,你可愿意?”
杜若顿时笑成一朵花,眼中更是泪花闪烁,一头磕在地上,虔诚言道:“多谢德嫔娘娘大恩,杜若此身此命.....”
迎春笑着摆手,打断了杜若誓言:“首先,你这个爱发誓毛病要改。”
杜若今日欢喜糊涂了:“谨遵娘娘教诲,今日往后必定改正,如若不然......”
迎春綉橘主仆同时扑哧一笑,杜若自己却笑得泪眼花花:“奴家这些日子受气都气糊涂了,今日太高兴了,娘娘见谅。”
迎春扬手:“好,从此刻起,你回复储秀宫那个精明睿智杜若姑姑,现在,我想知道这东西六宫所有嫔妃情况,当初那三十六入选秀女都如何册封,如何居住?”
杜若笑道:“我就知道娘娘必定要关心这个,其实,当初三十六人记名入选,这次并未全部获得敕封,这次敕封进宫者俱是年满十五以上入选秀女,拢共一十六位,加上贾女史,章女史,吴女史,蔡女史四位,拢共册封二十位娘娘,其中八嫔位,婕妤四人,美人四人,才人四位。
娘娘属于最后一批入宫者,不过,所有入宫秀女除了原本女史晋封贤嫔娘娘,还有太后宫里吴女史晋封为昭容娘娘,乾清宫张女史晋封为昭媛娘娘,获得圣宠之外,余下晋封娘娘,无论先后,均为承宠。”
杜若说着顿一顿,看眼迎春,道:“据奴家这几日打探消息,甚至有好几位娘娘进宫已经半月,却从未见过圣上。”
迎春挑眉:“圣上不喜欢?或者,这些秀女入选并非圣上本意?”
杜若一笑摇头:“这倒不是,自从圣上登基,先是北边红毛鬼闹腾,占了大片土地,如今海疆不宁,圣上想要教训这些番邦贼盗,却是国库空虚,听说有一回竟然在御书房连砸了好几个大臣,说是有一次不知何故,圣上当朝把折子摔了,把一个坏嘴御史脑壳砸破了。”
迎春明白了:“圣上没心事!”
这般一看,当今圣上至少算不得昏君。不是昏君就好,至少给这样明白人做妃子,不会糊里糊涂丢脑袋。
这般看来,这家伙应该不是乾小四,倒像是冷面四爷,可是,雍正不是儿皇帝啊。
杜若一见迎春十分通透,十分高兴,她喜欢聪明主子。
因道:“昭仪娘娘眼下是所有新晋娘娘中最受宠娘娘,圣上进后宫三次,就有一次歇在承乾宫里,太后娘娘,皇后娘娘的赏赐也最多。昨日娘娘跟昭仪的嫁妆进宫,圣上还亲自来瞧了眼,看了充媛跟昭仪的嫁妆单子,圣上很夸赞娘娘娘家几句,说是荣国府上下果然秉承祖训,公忠体国。银钱都还了债了,两位娘娘嫁妆竟然不如一个宗室王妃。”
“随后,就下令给内务府,承乾宫,延禧宫各添置一把金执壶,镶金象牙筷,原本银制器皿俱都翻倍赏赐,娘娘昨日不曾进宫,已经得了天大脸面了。圣上此例一开,只怕太后皇后,就是淑妃惠妃这些赏赐也该翻倍了。”
迎春笑问:“宗室那位王妃妆奁招惹圣上不悦了?”
杜若低声道:“还能有谁,还不是忠顺王府世子妃,据说光是是黄金就有三万两,这还不算金玉器皿,古董字画与铺面,圣上当即气得不起,上朝就碰见有臣子哭穷。不想还债,说是圣上追债跟当初太上皇本意背道而驰,寒了功臣之心云云,圣上由此气得七荤八素,偏巧御史给功勋人家鸣不平,圣上这才砸破了他脑壳,因此上挨了太上皇训斥,心里老大不痛快,您说,皇上哪有心思呢?”
这是劝说自己不要毛躁,言下之意,皇帝今日不会光临延禧宫。不来更好,谁喜欢呢。
皇帝不来岂不正好,自己真好慢慢养着呗。
迎春眼眸从自己胸前小笼包子上一晃而过,蓦地想起,这似乎不及空间水蜜桃个儿大呢,多少时间,这小笼包子才能变成水蜜桃那般大小呢?
不知怎么的,迎春忽然间脑子就来个神展开,想起孙猴子吃桃儿来。晃眼间,皇帝就然成了头戴金冠,尖嘴猴腮了。
迎春笑得花枝乱颤:“行了,我知道了。”迎春忙着逼近嘴巴,把笑声往回憋,心道不能在这里傻笑,传出去让人讥笑,要找个事情,把今日神思妙想压下去,遂伸手抓住杜若:“姑姑带我去瞧瞧寝殿去,顺便瞧瞧圣上赏赐我的金饭碗去!”
杜若正不知道迎春忽然间肩膀抖索厉害,还道迎春受凉了,可别进宫就病了,正要劝说迎春且回房去,闻听这话,正好合了心思,忙着起身搀扶迎春,一路下了凉亭,往后殿而来,却见司棋兴冲冲而来,笑盈盈福身:“姑娘,不是,娘娘,昭仪娘娘来看娘娘了,人已经前殿候着呢!”
杜若闻言顿时高兴起来:“昭仪娘娘对娘娘青眼有加,竟然亲自前来延禧宫,这下子延禧宫要热闹起来了。”
是啊,元春如今是宠妃,他肯来延禧宫,或许在外人眼里,这是元春要为迎春推荐枕席节凑。
迎春却在想,远处此来,会跟自己说些什么?
是以恩人自居,还是告知自己何进宫之原委?
迎春蹙眉,自己如何应对呢?
迎春心里很难再跟之前那般对元春毫无芥蒂,虽然元春或许有不得已苦衷,但是,自己美好人生希望,破灭在元春手里。
迎春不恨她,不怪她,可是心里还是不舒服。
翻脸绝情?迎春又做不来。冷言质问,迎春似乎没有这个立场。
自己请求元春保护怜惜,她虽然答应了,没做到,缺不代表她欠了自己!
迎春用手拍拍有些僵硬生冷面颊,心里想着笑一笑,要笑,元春不是自己敌人,是亲人,至少是朋友,盟友。
不等迎春想明白,元春已经迎至后殿来了,老远冲着迎春伸出手:“妹妹。你终于来,姐姐天天盼着你呢!”
迎春一愣,蓦地一笑,迎上前去一福身:“见过姐姐!”
无论娘家,还是婆家,迎春称呼元春姐姐都没错。
元春不以为意,似乎很满意迎春称呼,亲人挽住迎春:“可参观过寝殿呢,可喜欢呢?妹妹可知道,这些东西,都是姐姐一手一脚亲自替你挑选呢!”
说着话,元春挽住迎春进了延禧宫后殿寝宫,寝殿装饰以红色为主,床上用品、椅垫、杌套等皆用“缎地绣子孙万代双喜”式样。
一般人眼里最为吉祥‘龙凤呈祥,瑞云满地’这中现代人眼中古板可笑东西,在这里成了嫔妃们期望,成了皇后独享专用特权。
元春闻言细语给迎春介绍这延禧宫:“这延禧宫今年新粉饰过,原本皇后娘娘要把东西配殿安排几位小主,是我怕妹妹嫌麻烦,难以应承他们,便将四位美人都安排在承乾宫里了。”
云春一双眸子清亮亮的,语气却甜腻又亲热:“日后,姐姐不敢保证这里添人不添人,眼下姐姐能护住妹妹一时救护一时吧!”
元春既然装糊,不愿意届时一字半句,迎春决定不追问,从善如流一福身:“多些姐姐操心。”
言罢搀扶元春上座:“姐姐妆奁可都瞧见了?都是老太太拟定章程,凤姐姐操办,太太最后过眼,方才定论,老太太还说了,毕竟分离十年,这些都是按照姐姐之前喜欢准备,希望姐姐能够满意!”
元春笑微微听着迎春说话,迎春正危襟坐,语气缓慢平静,方府再说别人家事情,这让元春微微讶异,继而心生不悦。
暗咬牙槽,眼神闪一闪,难道自己抓住一闪而逝机会,给二妹妹求得飞上枝头变凤凰机会,错了么?
做个嫔妃,难道真的比不过一个寄居秀才娘子?
元春倒底是老于世故之人,心中不悦,面上笑得甜腻动人:“今日圣上不进后宫,拜见天后皇后也是明日事情,今日妹妹就去姐姐承乾宫认认门,今后无事时候多去姐姐宫中走动,咱们是姐妹,又一起服侍圣上,越发应该亲香才是!”
“正想着安排妥当了就去瞧姐姐,又怕这宫里人多规矩多,行差踏错,姐姐来了,正好跟着姐姐去认认门。“
迎春不动声色把装着银票香囊挂在腰间,一时元春携着迎春出了延禧宫:“承乾宫离这里不甚远,咱们说说笑笑也就到了。”
元春伸手,迎春伸手与她交握,趁机把荷包塞进她手心里:“里头拢共有九万银子,宫中一万,老太太一万,大老爷一万,凤姐姐一万,宁府珍大哥五千,大姐姐今年分红三千银子,余下都是二太太与姐姐的银子。今年大约只有这些了,大姐姐用着不够的话,妹妹手里约莫还有万余银子。”
元春将荷包缩进袖口内,眸光如水:“这些尽够了!妹妹银子留着吧,打赏也是一笔不少银子,宫中多事看人下菜碟的,你出手不大方,他们就敢克扣你的饭食,拿开败的空树枝子来给你玩赏,虽然是些玩意儿,不必在意,却是碍眼得紧,不日那几个银子打发了,只当哄个猫儿狗儿,买个狗食儿猫食儿,哄着他们替你看门儿,捉老鼠呗!”
迎春笑微微听着元春细语絮叨,一颗忐忑骚动不定心肝,逐渐沉静湖底,被元春握住手心里一阵冰凉,一阵黏糊,心里的思路,却越来清晰明白了,不知道这位聪明伶俐,胸中沟壑万千大姐,把自己这个傻乎乎的妹子哄进宫来,又是替她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