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掀开一点, 一字眉就停住了。他看到, 他要找的人就在马车里, 同时, 他还看到了一张银票, 一张二百两的银票。
他转头看向傅折桂, 喉头涌动。
傅折桂又悄悄的递上来一张三百两的银票。她想的很简单, 一字眉是赌鬼,他这么做,肯定是为了钱, 那她只要拿出更多的钱,不怕他不帮她。
果然,一字眉毫不犹豫的放下了马车帘, 骂骂咧咧的道, “妈的,什么都没有, 你们给我继续去找, 一定要把人给我找出来。”喊完, 他伸手去拿傅折桂手里的银票。
傅折桂一抽手, 将银票拿了回来, 然后在一字眉的变颜变色下, 她将银票折好,放进了一个红布绸包里,拿眼示意了一下城门的方向, 那意思就是他们离开定州府, 她才会把钱给一字眉。
一字眉有些不悦,但又贪图那些银子,还是没说破刚才的事情。
傅折桂立刻上了马车,对杨师傅道:“走,咱们离开定州府。”
杨师傅战战兢兢的赶着马车离开了定州府。
跟到门口,一字眉不肯再让傅折桂他们走了,他也不傻,再走的远了,自己的钱还能不能要到都是一个问题。
傅折桂拿出那个红绸布包递给一字眉,一字眉接过来快速而小心的往里面瞧了一眼,见里面果然是叠在一起的银票,他立刻欣喜的将绸包揣进了怀里,溜回了城。
马车越走越远,“姑娘,那可是五百两银子,你真的给了那个坏人?”杨师傅为傅折桂鸣不平。
“怎么可能。”傅折桂笑了,从袖子里拿出了那五百两银票。至于一字眉拿走的那个红布包里放的,根本就是一张银票包了几张草纸而已,总共也就二十两。
从一开始傅折桂用银票诱惑一字眉的时候,她就打了这个主意,所以她才故意用红布绸包包银票。她算定一字眉不敢当众检查绸布包里的银票,结果果然如此,被她瞒天过海。
这算是一个小小的欺骗,但用在一字眉这种人的身上,傅折桂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将前因后果跟杨师傅说了,杨师傅立刻伸出大拇指赞道:“姑娘你真是太聪明了,他这种人,就该这么治他。不过,他回去以后发现不对,会不会找人来报复咱们?”
傅折桂也早就想过了,“不会,是他放走了咱们,他还怕那个什么严家知道了怪罪他呢。我估计他啊,现在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定州府的一堵破墙后面,一字眉迫不及待的打开红布绸包,立刻就发现了不对。
狠狠的将那些草纸扔在地上,又踩了两脚,他气的三佛升天,七佛出世,没想到他一个大老爷们,竟然被一个小姑娘给耍了!这口气他怎么咽的下去。
可是傅折桂他们已经离开了定州府,靠他的力量是追不上他们了,难道真要去告诉严家?
真让傅折桂猜对了,一字眉左思右想,还是决定将这件事隐瞒下去,不然,让严家知道他放走了白家的人,他会更惨。
所以说,车里的一老一少是彻底安全了,傅折桂将视线移到那一老一少上,“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到我的马车上的。”
老者又向后看了看,发现定州府已经消失在视线里,他这才感激涕零的道,“救命大恩,不敢欺瞒。我叫白正芳,这是我的孙女白彤雪。”他推了推身前那个八-九岁的孩子。
白彤雪立刻恭恭敬敬的给傅折桂行了一个礼,“多谢姐姐救命之恩。”显得十分懂事乖巧。
傅折桂上下打量着白彤雪,她脸上抹了很多黑灰,头发又散又乱,穿着一身灰布衣服,不听她的声音,还真不知道她是一个小姑娘。
“在外面,男孩安全一点。”白老爷子解释道。
傅折桂表示理解,继续听他下面的话。
“昨天在东灵街,你跟外面那位公子在街上逛,我跟我孙女就躲在一边,街上那么多人,只有你们不怕那些恶人,所以我们认识你们。
今天,那些恶人也不知道怎么找到了我们的藏身地方,我们慌乱中就跑进了你们住的那家客栈,正好看见外面那位师傅牵着马车要出去,就想趁机跟着混出城去,没想到,这马车是你们的,还给你们带来了这么大的麻烦。
姑娘的大恩,我白正芳以后一定会涌泉相报。”白老爷子诚挚的道。
“原来是这样,也不用说什么报恩不报恩的,我就是是看不惯那个一字眉祸害好人,今天就算是别人,我也会帮忙的。”傅折桂随口道。
白老爷子有些意外,“姑娘莫不是不知道我是谁?”
“你是谁?”
白老爷子苦笑一声,刚要回答,杨师傅突然惊道,“你不会是那个白家吧?”
“定州府哪里还有第二个白家,我就是那个白家。”白老爷子无不自豪的道。
“到底是哪个白家?”傅折桂还是不明白。
“就是那个明和坊啊,明和坊就是白家开的。”杨师傅激动道。明和坊啊,他想进去看看都不敢,今天竟然见到了明和坊的主人,他真有种在做梦的感觉。
“原来是明和坊白家,不对啊,我今天才去过明和坊,人家说那里已经关门……”傅折桂看着白老爷子落魄的样子,哪里还用问下去,肯定是白家出事了呗。
“惭愧啊!祖宗几百年的基业。”白老爷子羞的面红耳赤。
“跟严家有关?”傅折桂了然。
“他们都是坏人。”白彤雪脆生生的道,显然,这次的事情对她的伤害不小。
也不用问下去了,商场如战场,肯定发生了什么难以想象的事情。傅折桂转而道,“那你们以后准备怎么办?”
“我打算带彤雪去徐州,我妹妹一家在徐州,我外甥孙子跟彤雪有婚约,我想带彤雪去投靠他们。”白老爷子帮白彤雪捋了捋头上的乱发,“真是苦了这孩子了。”
白彤雪羞的垂下了头,景朝十三四岁就结婚的人多的是,九岁已经懂得很多事情了。
“有打算就好。若是实在走投无路,也可以来文王县找我。帮你们报仇什么的我不敢说,起码饿不死你们,能给你们一个安身之处。”傅折桂笑道。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现在傅折桂有钱了,还真不在乎多养两个人。况且,她觉的这爷孙俩也不是那种赖在别人家里不走的懒人,只是落难了而已。
白老爷子感激的浑身直抖,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难,白家那么多亲朋好友都躲的远远的,傅折桂一个陌生人,在不知道他身份的情况下,竟然肯这么帮他,白老爷子突然做了一个决定。
“彤雪,把爷爷交给你的那个东西拿出来。”
白彤雪羞怯的转过身去,在身上摸索了一阵,拿出一本书,递给白老爷子。
白老爷子接过书,仔细的抚摸了一遍,突然将书一撕两半,将其中一半递给了傅折桂,“这是我白家的烧制白瓷的秘术,严家抓我们,也是为了这个,我想把它交给你,跟你借一点银两做路费。”
傅折桂有些惊讶,没伸手去接那半本书,“钱我可以借给你们,这书就不用了吧?”
“我把这半本书交给你保存,还有另外两层意思。”白老爷子赶紧道。
“哦?”
“第一,我确实很感谢你的救命之恩,我给你的这前半本书记录的都是一些烧瓷的基础知识,还有一些我白家的瓷器胚胎制作方法。
你看了以后,若是想学烧瓷,应该能从中领悟到一些东西。
第二,我这次去徐州,不瞒你说,我心里也没底。人心隔肚皮,谁知道那边会怎么样,所以我想把这前半本书寄存在你这里。
这样,若是我真的遇人不淑,他们也得不到完整的白家秘术,烧不出白瓷,我也总算对得起白家的先租了。”说到这里,白老爷子满脸的悲怆,若是可以,他真不想把人想成那样。
“爷爷。”白彤雪也红了眼圈,抓住了白老爷子的胳膊。
“乖孩子。”白老爷子爱怜的摸了摸白彤雪的头。
傅折桂明白了白老爷子的意思,可是并不代表着她会趁人之危看这本书。这个朝代,所有技艺都是代代相传,甚至传男不传女的,她对烧瓷器一窍不通,光看书能学会?还不如给大家留个余地,以后等白老爷子东山再起了,没准还能跟他合作一下,长远发展。
“这本书就先放在我这里,我帮你保存,但我不会看的。等你什么时候方便了,就来我这里取回这本书。
嗯,这样……”傅折桂找到两张草纸,把那半本书包了起来,用东西粘好,“你再这上面写上字,就当封条,等你或者彤雪来的时候,这字一点没破,就知道我没看过这本书了。”
“这怎么行,我是心甘情愿给你看的。”白老爷子又惊又喜,但还是拒绝了。
“就这么定了。”傅折桂把笔递给白老爷子。
白老爷子颤抖着手写了下一个白家的“白”字。
到了林县,白老爷子跟白彤雪洗了澡换了衣服,立刻变的不一样了。一个是沉稳的老爷子,一个是乖巧可爱的小姑娘。
在林县住了一晚上,傅折桂给他们一百两银子做路费,几人分道扬镳,一个回文王县,一边去徐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