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死她,血债血偿!”人群中有人喊出了一句话,很快,便有无数的声音向着祭台上涌了过来。
大祭司一个手势,人群中复又慢慢安静了下来,他上前一步,一双黑眸直视着图尔克的眸子,高声道:“图尔克王爷,不要再被这个妖女迷惑,只有杀了她,用她的血去祭祀长生天,才能熄灭长生天的怒火,不然的话,漠格还会有无尽的灾难!”
听得额尤木这样说来,周围的漠格人更是情绪激动起来,纷纷叫嚷着,要图尔克将我献出去。
额尤木向着身后使了个眼色,顿时有人上前想要来抓我,图尔克身后的卫兵也尽数拔出了腰刀,两方人马眼见着就要打起来时,突然有一道浑厚有力的男声传了过来,厉声喝出了两个字:“住手!”
人群中不知是谁道了句:“大汗,是大汗回来了。”
听到声音,大祭司和霍兰珍迅速对视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的眼睛中看出了那一抹惊诧之色。
我循声看去,果真看到了那一抹高大的身影,我看着四周的漠格人尽数向着他行下礼去,为他让出了一条路来。
“大汗。”
待他上了祭台后,大祭司也是单手扣在胸前,向着他俯身行了一礼。
“你们在做什么?”大汗的声音仍是沉稳而冷峻的,他的目光一一在众人身上掠过,落在我身上时,他微微停顿了片刻,便是转而向着霍兰珍望去,霍兰珍眼睛一跳,避开了他的目光。
“大汗回来的正好,你听听额尤木的话,他说图尔克王妃是大齐派来的妖女,依我看,这简直是一派胡言。”大妃站起身子,眸中透着愠色,与大汗开口。
大汗闻言,眼睛则是向着大祭司看去,吐出了两个字:“是吗?”
大祭司神色微动,上前道:“大汗,您离开王城后,王城中发了一场大火,这一场火烧死了无数的牛羊,也烧死了无数的牧民,额尤木做法求问长生天为何会降天火……”
大汗冷声打断了他的话:“你怎知是天火,而不是有人蓄意纵火?”
额尤木大震,很快便是恢复如常,与大汗继续道:“大汗,在漠格纵火乃是死罪,又有谁能有这个胆子?况且,长生天已告诉了额尤木,正是因为族中出现了心术不正,不贞不洁的异族妖女,惹怒了长生天,长生天才会降天火惩治,咱们若不除了此女,漠格永无宁日!”
“大汗,您不能护着她,她本就是异族女子,又怀着鞑靼人的种,咱们漠格容不下这种女人!”人群中不知是谁喊出了一句话来,言毕,围观的众人都是纷纷响应。
“如果我说,她腹中的孩子不是鞑靼人的骨肉又如何?”大汗黑眸炯深,向着诸人望去。
“大汗,她被鞑靼人掳走的事人尽皆知,大汗又怎能确定她肚子里的不是鞑靼人的孽种?”霍兰珍站起了身子,向着大汗的背影大声道。
大汗看了她一眼,他的眸色冰冷,单手指天,声音浑厚有力,只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是听得清清楚楚:“我以漠格大汗的身份向着长生天发誓,她腹中孩子绝非鞑靼人的骨肉。”
“大汗何以知晓?”大祭司问道。
大汗没有出声,只向着我看来,我心头一颤,满是祈求的看着他,摇着头,求他不要说,不要说。
他的眸心微微一暗,却还是一字字的吐出了一句话来:“因为,我是她腹中孩子的父亲。”
举座皆惊,全场哗然。
“大汗?”大妃当先回过神来,冲着大汗惊声道。
“呼延赫!”图尔克目眦欲裂,提刀便要向着大汗冲过去,只被几个侍卫死死拦住,“王爷,请你冷静点!”
我的脸色如雪,看着那一道道落在我身上的目光,只觉得头晕目眩,眼前的一幕幕都仿佛转了个圈似的,所有的人都是在我眼前扭来扭去,可每个人的声音却都是那样清晰,钻进了我的耳里。
“您贵为大汗,又怎可与弟媳私通?”我听见了大祭司的话,他向着大汗质问道。
我知道,漠格虽然盛行收继婚,但也是在父亲或兄弟去世以后,才能将继母与嫂子弟媳纳回帐子,若在父亲与兄弟还活着时便与他们的妻子私通在漠格乃是大罪,是被人视为可耻的,并会触及漠格的律法,即便他贵为大汗,也是要被唾弃的。
“呼延赫,你压根不配当漠格的大汗!”图尔克的手下中不知是谁喊出了大汗的名讳。
“有种别躲着,站出来再说一次!”大汗身后的护卫顿时有人开始了反击。
两方人马顷刻间就要打了起来,一时间祭台上乱到了极点,霍兰珍指着我,厉道:“还说她不是妖女,看看因为她,漠格已经乱成了什么样子!”
“呼延赫!老子杀了你!”图尔克一声厉喝,竟是从侍卫们的束缚中挣开了身子,向着大汗打了过去。
我看着大汗没有躲,动也未动的受了他一拳,很快,图尔克的第二拳便打了过去,这一回大汗出了手,接过了图尔克的拳头,竟令那一拳无法再进分毫,图尔克眸心血红,抱过他的腰将他摔在地上,兄弟两就这样打了起来,看那样子竟是豁出了命般,要分个你死我活。
“快,快把他们两拉开!”大妃颤着声音,向着周遭的侍卫下令。
可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
我看着这一幕,只觉得浑身都仿佛被抽干了力气,我想开口让他们不要再打,可话到唇边却只剩下几声模糊不清的呜咽。
“祸水!”
“妖女!”
我听着周遭的那些骂声,看着打在一起的兄弟两,我摇了摇头,“不,不是这样的。”
我只觉再也没法子继续待下去了,只转身向着祭台下跑去,在慌乱中,我压根没有看清楚是谁,只觉得有人伸出脚绊倒了我,我身子不稳,只从台阶上摔了下去。
“小敖登!”在剧痛中,我看着大汗第一个跑到我面前,抱起了我的身子,他的脸上带着伤,眼中的神色却满是焦急与心疼。
“我,我肚子疼……”我疼出了泪花,透过大汗的肩头,我向着祭台上看去,我看见图尔克被大汗的人拦住了,我喃喃道喊了他一声,终于失去了知觉。
等我醒来,就见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帐子里燃着灯,我看见自己住在大汗的王帐中,床前守着一道魁伟寂寥的身影,他静静地坐在那,攥着我的手。
“大汗?”我哑声喊出了两个字。
“你醒了?”他身子一震,瞬间倾下了身子来看我。
我点了点头,看着他的眼底布满了血丝,见我醒来,他似乎松了口气,轻声问我:“肚子还疼吗?”
我摇了摇头,颤声问他:“我,我真的有了孩子?”
他看着我的眼睛,神色间蕴着怜惜与无奈,低声道:“孩子已经两个月了。”
我只觉得茫然极了,“我,我怎么一点不知道?”
“你年纪太小,自己还是个孩子,又哪里能知道?”他的目光是温和的,声音也是温存的,我听着他的话,却是有些莫名的想流泪,我知道他在祭台上承认了这件事,足以让他在漠格人心中一落千丈,失去了往日的威信。
“你,你为什么要承认?”我忍不住问他。
他沉默了片刻,只看着我的眼睛和我低声说了一句话来:“小敖登,我只想要你们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