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夫人想打这些词句,短时愣了一下,极力平复着自己的脾气,她是被这混小子气疯了,说话竟也如此粗鄙!
徐姑见夫人神色恢复,方松了一口气,夫人好端端的为何突然对赶回来看她的少爷发火?放眼满京城谁家的公子有她们少爷稳重有才学,夫人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哎,夫人什么都好,就是平日里一板一眼的,教导的少爷也没有一丝烟火气。
徐夫人转而看眼依旧安然而立的少年,青绿色的衣角垂在脚面上,不动不急,若是以往她定然是满心骄傲,单是这份不骄不躁,就足以让她傲视所有同辈女子。
但现在,知道他此时或许就对皇后有情后,便也没了那份骄傲,知乎再有早智,在女色上……
哼!什么女色,他可是眼高于顶,什么绝色都看不上眼的,只是独独钟情了那个死丫头罢了!
徐夫人想到端木府的丫头,思索中,下意识的捶捶自己的腿,方察觉出没有染了湿症的疼痛。
徐姑却眼尖的蹲下来,接过夫人手里的动作,为夫人捶腿。
“娘,腿不舒服。”
徐夫人听着以前她甚认为冷情冷性的声音,没有说话,以前唯恐他只知道读书权术,总会教育一二,现在懒得去浪费口舌。
她端木府的小丫头看她儿子的眼神,她还不至于糊涂。
徐夫人微微掀掀眼皮,又看眼儿子,这幅皮囊到是能虎人。
徐夫人脸色突然一变,那丫头对她儿子又意,她儿子也心悦那丫头,她们两人为什么没有在一起?!
徐夫人不禁想到自己的不同意,惊的一口血险些没有将自己厥过去,算来算去,还是她‘棒打鸳鸯’最后才落得那样的下场了!
“夫人!夫人!”
徐知乎急忙上前:“娘,太医,太——”
徐夫人倔强的撑着身子没有倒下:“喊什么!我没事,动不动就喊什么太医!弄的咱们家好似比那宫中太后嫔妃还尊贵一般。”徐夫人口气不耐。
徐知乎立即恭敬的退回原位,不知哪里得罪了母亲。
徐姑垂头禁声,夫人这话——
徐夫人居高临下的看着儿子,如今倒是一副安分守己的样子:“说到你的婚事,我和你父亲倒是有一些人选。”
“母亲身体不适,这些事以后再操心便是。”
徐夫人不理会他,自顾自说:“陆国公家的姑娘,才学不俗,谦恭孝敬,你爹爹甚是满意。”徐夫人说着看站着的子智一眼,心中冷哼:“礼部尚书米大人的女儿,进退有度,深的府里的老夫人喜欢,想来是一个心慈友善的好姑娘。”
倒是沉得住气:“武王掌西北兵权,他孙女与你年岁合适,那姑娘小时候我也是见过的,甚是不错,与你也算相配。”
徐姑微微抬眼看眼夫人,夫人从哪里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家姑娘,不是前天才私下里提了一句,这么快就事无巨细了?
徐夫人眉目微微一挑:“说起来户部尚书家的小女儿年岁与你也不相上下……”徐夫人说到这里不说了,端起茶杯,慢慢的品茶……
徐姑抬首,夫人不是一直看不上户部尚书家那妖里妖气的姑娘吗?这时候怎么提起她来了?
徐夫人等了一会,不见儿子说话,心里稍稍平和了些,若是连她的名字也听不得了,岂不是把她气死!
再随后又有些恼!就这个德行!她是长出十个脑袋也想不出他心里满意的是谁!怎能说那些错误,就全是自己一个人的过错!
尽管这样想,徐夫人也不敢说自己身上没有一点责任,如果当初在他提起时,就答……
徐夫人现在却不敢等儿子提起来时再说,万一有个万一……
徐夫人深吸一口气:“端木家的小女儿还是骄纵了些,配你是有些勉强,反而委屈了你。”
徐知乎恭手,声音平静:“不过是些小事,母亲若是喜欢便是喜欢,哪用放在心上。”
徐夫人看向他,想从他话语中听出一些什么,但怎么看这句话配上他的语气,都是一句无伤大雅的闲话,也是把上面的姑娘都囊括了的,仿佛她选谁都可,不用挑什么好或者不好。
可若是看看他回话的时机呢?她可没说提完端木家的小女儿就没有其她姑娘了,他却在这时候插嘴了。
“也是,端木家的女儿不提也罢,我看武王家的就不错,与你……”
徐知乎淡淡开口:“母亲身体不适,这些琐事还要母亲耗神,母亲当养好身体要紧。”
截的如此快!“正是耗神,才要找一个人分担琐事,这样说起来武王还是远了些,反而让端木家抢个先,恐怕是要委屈你了。”
“……”
徐夫人见状,心里不屑于顾,你到是截啊!这时候你娘的身体就好了,就不费神了,就谈不上身子要紧了!“哎,娘知道你心中不愿,她也确实闹腾不知礼数,还不的陆家姑娘,至少陆家旁枝末节,也是烦人,娘也实在想不出还有谁家姑娘适合你,你可有中意的,说出来,娘考虑考虑,也可以依了你。”
“婚姻大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孩儿全凭母亲做主。”徐知乎声音不卑不亢,不慎在意的开口。
顿时将徐夫人气的半死,父母之命是不是!“说来,不能因为娘耽误了你,端木家的小姐是实在是……说起来她家二房的长姐是不错的,回头我托了媒人……”
徐姑不等少爷开口,急忙道:“夫人,端木府二房的大小姐早已有婚约在身。”
徐夫人扫眼儿子缩回的起手式,心中不屑,这是又想了拒绝的方式方法,还是又想起他老母亲身体孱弱,需要静养了。
“哎,好的都早早有人定人下了,说起来……”徐夫人兴致渐起的看向阿土:“跟端木家姑娘玩的好的那家姑娘是谁家来着?”
徐知乎开口道:“母亲。”深吸口气:“本也不是什么大事,母亲何须如此着急,小妹年纪也大了,随母亲料理些家务,母亲亦可休息养神。”
徐夫人闻言,不屑于顾,这么一会的功夫就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了,她可还等着当那了不得的父母呢。
徐夫人懒得再理会这个早已‘心有所属’的儿子:“行了,我也困了,你回书房吧。”
徐知乎恭手:“孩儿告退。”
徐姑看着少爷离开后,才不赞同的看向小姐:“夫人,您这是做什么?就是少爷做了什么人让夫人不高兴的事,夫人教训少爷便是,怎可如此对少爷。”
徐夫人声音淡淡:“我怎么对他了,我对他还不够和颜悦色的。”
徐姑说不出来,就是觉得夫人今天怪怪,连少爷的婚事也说的你如此随意,那可是少爷的终身大事,夫人这样随意的决定选谁不选谁的,少爷心里怎么可能不难过。
徐夫人觉得自己对徐子智可是再好不过的‘好’了!他自己心里清楚着呢:“你递了我的帖子进宫,我要求见太后娘娘。”
“夫人求见太后作什么?”
徐夫人将手里的茶杯放下,漫不经心的起身,抚抚本就不存在的褶皱,向房内走去:“自然是为了他‘不可告人’的婚事。”端木徳淑,我让你入了我徐家的门,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休想拿捏我儿半分感情,填你家那老老小小的空子!
徐姑不赞同,夫人说话就好像跟少爷有仇似的,少爷心里还不定怎么难受呢。
……
“夫人递了帖子进宫。”诫谄恭敬万分。
徐知乎皱眉。
“徐姑嘴里得出的话不多,但肯定是为了少爷的婚事。”
徐知乎想了一瞬,毅然转身:“去后院。”
……
徐府后宅。
徐姑姑为难的看着大少爷,心里一千个一万个的心疼,她们家小姐什么都好,就是对自己的子女要求苛刻:“夫人已经睡下了,少爷还是明天再来吧。”
徐姑姑心中愧疚的送走少爷,见夫人还在房里看书,不禁叹了一口气,夫人也不知是怎么了。
……
徐知乎走了几步,看向身侧的诫谄:“去查查,夫人最近发生什么事了。”
夫人?查夫人?夫人有什么异常吗:“是。”
徐知乎仔细想过后,母亲今天中午的反应很不对,为什么突然提到他的婚事,母亲从来不急的,对端木家的小仙,更是往日看一眼都懒得看,今日竟然提起了她,还反复试探,是他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妥吗?
徐知乎微微皱眉,如果是,母亲看出了,她呢?
徐知乎顿时有些不自在,但立即恢复如常,她有什么证据吗!
……
清风拂晓,夏日也就贪的早晚两息清凉。
端木徳淑跪在床边的软塌上,趴在闺中二楼的窗台,手里捏了一根羽毛你,逗弄着挂在床边的鸟雀:“要不要吃黍子啊,帮我传个口信,给你吃饱什么样?”逗弄了片刻又将羽毛扔了下去,嘟着嘴从榻上下来:“无聊。”水蓝色的广袖垂下身侧,冰蚕丝的裙尾上追着星星点点的光,随着主人的动作,凝出绚丽的色泽。
端木徳淑想到昨天什么都没有见过,心里便有些挫败的失望,是她做的不够明显吗?可……她也是位姑娘啊,还让她怎么明示暗示的!
端木徳淑气恼的揪了一盆栽上的叶子:“不解风情。”
明珠端了冰镇的葡萄进来,一双活灵活现的眼镜笑着看向小姐,嘴角挂着彼此都知的笑意:“谁不解风情了?我们小姐这样天仙的人,就是个榆木疙瘩也是能开花的。”
端木徳淑嗔她一眼,冰魄如镜的眼中万种风情。
明珠这样日日见的,也忍不住酥了半边身子。
“除了你,还能是谁。”
“是,是,奴婢不解风情,总比小姐大早上的就要葡萄的好,夫人和老爷为此还拌嘴了呢。”
“娘就是乱担心。”几颗葡萄也不准吃,
戏珠见状立即收了一半:“小姐这两天正是见不得寒的时候,你拿这些东西过来做什么。”虽然日子还没到,可也就这两天了,小姐却还贪嘴,老爷又娇惯小姐,夫人就是想拦,也拦不住的。
“好了,我刚被夫人念叨完,你就别念叨我了。”
端木徳淑无精打采的挤着葡萄,她现在就像这盘子里的葡萄一样,徐子智就是捏葡萄的手,让她天天七上八下的。
这个徐知乎断是不解风情,她做事向来深思熟虑,趁着众人参拜的空档,瞧瞧在荣福寺下的长墙上提了半阙词,她当事明明看见他在不远处的凉亭里纳凉,定然是看到她了的,就是没有看见,她也是去隔壁路上晃了一圈,让他看仔细了的。
若是知情识趣的,提出下半阙,她便知他的心意,平白让一些登徒子写了什么不着调的下阙,如果不是七八句下阙,她岂不是与一个比她长十多岁的为老不尊的穷酸学士的诗放在一起!
还不把她恶心坏了!
这次又是这样,她人都追出来了,就借他车上现有的东西做份人情,他也吝惜出手,护他自己的东西像女子护自己的贞洁似的,谁还能偷了他不成!
端木徳淑想到这里,忍不住笑了,她可不是要戏弄他,偷了他才高兴。
端木徳淑想到这些年为数不多的见的几次,含苞待放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本以为见得多了,了解的多了,心里便淡了,想不到见的多了,反而心里更喜欢了!
徐子智这样的人,真是对她的口味,清贵、高傲、目空一切,自然也是人家有不与世俗为舞的能力,就连父亲就赞他一声‘不得多的’,也只有这样的男子才配的上她了。
而他,也一定会是她的!她还不信了,真有男子会不喜欢自己这样的面容,徐子智!你给我等着!早晚有一天你要哭着求姑奶奶嫁给你!
端木徳淑想到这里,随即又不依不饶的开始闹腾!谈什么未来!那小祖宗现在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呢!她就那么难看了!
很快端木徳淑又安静下来,恶狠狠地吃下一颗葡萄,他等着!下一次,她一定有几乎扑他身上不可!
……
徐知乎本是要断了母亲去宫里的打算,但听闻母亲向太后提的事端木府长房嫡小姐后,便羞红了耳根。
诫谄久等不到少爷的应策,再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慢慢的退出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