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馨苑中。
钟美人吓的脸色苍白靠着侍女的手臂现在还心有余悸,刚开始是害怕肚子里的孩子,回过神来后就是怕静姐姐出事。
虽然皇后娘娘不说,但谁都看得出来皇后娘娘是把静姐姐当恩人看的,若是静姐有个三长两短,她简直不敢想像皇后娘娘以后看到她的子嗣该是什么表情,即便是一个不想睹人思人的自我保护,她们也会少很多机会,阿静千万不能出事,说她这时候还想着自己的孩子也好,说她没有第一时间关心阿静也好,但她知道静姐姐千万不要有事,千万不要——
皇后娘娘驾——
端木徳淑已经进来了,看到太医在没有说话,扶着品易站在门口,禁止所有人请安,先顾皇上的人。
端木徳淑冷着脸制止住钟玲:“不要跪,照顾好自己,子嗣要紧,给你们钟主子赐坐。”
钟玲眼泪不断的往下掉:“娘娘,您怪臣妾吧,都是臣妾——”
端木徳淑上前几步,看眼被太医围在床上,看不见容貌的人,声音平静的开口:“不要哭,对身体不好,何况阿静也是为了龙裔,你忍心让她看到你哭伤身体。”
“娘娘,如果妾身小心一些……”
端木徳淑已经反应过来,她和阿静之间不止救命之恩,那段时间周围都是追兵,两人相依为命十多日才等来救兵,她若说对阿静没有偏爱是不可能,端木徳淑心里不耐烦,面上平静到极致:“若是静贵人没有这样做,本宫也饶不了她,你要是担心她,就在外面坐一会,千万注意身体。”
钟玲垂下头,不敢再说话,更不敢添乱,默默的退到了后面。
一刻钟后,两位为首的太医转身向皇后娘娘请安。
端木徳淑立即看向他:怎么样?
“回皇后娘娘,静贵人除了脑部有出血,现在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大碍,还要看今晚的情况,若是静贵人晚上醒来,即便有发热应该问题也不大。”
“若是没有醒来呢?”
两位太医互相看一眼,开口道;“即便一时没有醒来,明日再加大药量,选用其它手段,要等三日后,微臣才能说到底贵人有没有危险。”
端木徳淑深吸一口气,知道自己是操之过急了,哪有这么快能断出子丑寅卯的:“两位太医辛苦了,为防止静贵人生变,还请两位太医晚上辛劳一些,就在这里住下了,来人,带两位太医下去休息。”
两人再次互看一眼,恭身谢恩,带人下去抓药。
“皇后娘娘对人真是和善。”
“是啊。”
“端木府出来的姑娘呀。”
“别说了,赶紧抓药吧,我看皇后娘娘挺上心的,咱们今晚盯紧些,希望贵人明早能醒来吧。”
“应该问题不大,我看伤口不深,眼皮也有反映。”
“希望吧。”
……
戏珠见所有能忙的事已经忙完,贵人血也止住了,药也灌了,贵人脸色看起来还行,没有发烧的迹象。
戏珠俯身:“娘娘,要不奴婢在这里盯着,等着静贵人醒了立即让人去通知您?”您还没有用晚膳呢。
端木徳淑没有回头,转身看向眼睛哭红的钟玲,走过去:“先回去吧,都在这里也不是事,而且阿静又是病气,别过给了你,违背了她最初的意思,有消息了本宫让人通知你,小眯,送你们主子回去。”
小眯急忙扶住主子的手臂:“主子……”美人哭了这么久,她担心主子身体。
“回去吧。”
钟玲不想走,但想想肚子里的孩子,还有皇后娘娘可能不想看到她仗着孩子卖惨,犹豫再三,看了床上的人一眼,恭身告退。
端木徳淑又回到刚才的位置站好,担忧的看着床上的人,希望她吉人天相,大吉大利,日子刚刚平稳,好的生活还在后面,老天不应该如此薄待你的。
戏珠再次上前:“娘娘……”
端木徳淑语气温和:“本宫在这里将就一夜。”她走了,湖馨苑也没有一个压重的人,难保下面人不会阳奉阴违。
戏珠闻言,没有再劝,退后一步与明珠对视一眼:本来想晚上跟娘娘谈镇西王的事呢……
明珠不急,什么时候不能谈,不知道静贵人能不能熬过去,看刚才太医那意思,应该没有大碍,希望老天保佑,否则娘娘伤心是肯定的了。
……
镇西王府内。
雷冥九苦着眉,大步在书房里走来走去,他想了整整一炷香的时间也不明白:“难道徐子智的动作是对付一个……”虽然他不想用这个词,但在徐子智和小仙心里那个连姓都没有的所谓贵人,再贵也是:“奴才秧子。”
还是他们最不在意的丫鬟出身,徐子智脑壳坏了对一个奴才动手?还是——他的主要目的是谋害皇嗣?只是被连姓都没有的什么贵人搅了局?
雷冥九看向一旦。
一旦摇头,他很肯定,徐相的目标就是静贵人。虽然做的隐秘,但主要事情发生了,他们又大概知道一些徐相的人脉,就不能不分析出这个结果。
何况皇后一个时辰前也多疑的让慎刑司的人去看过了,推论出的结果是意外,没有任何人为的痕迹。
他们从明知道有问题出发,分析了慎刑司的结果,直接目标应该是静贵人,因为就算钟美人摔下去,依靠当时在场人提供的位置分析,钟美人不会摔到那块石头上,甚至没有绝对的几率一定会摔倒腹部,也就是说,不是百分百流掉肚子里的孩子。
那么对方的目标绝对不是钟美人,因为徐相若是想用皇上子嗣不长久的流言膈应皇后娘娘,就会确保这个孩子万无一失的消失,后面的两位有孕嫔妃也不会逃过这个下场。
但没有……没有一丝迹象表明相爷会这样做,反而,他们的人在那块不起眼的石头上发现了潮湿性的致病常见腐蚀。
他们发现了,慎刑司和太医自然也会有所获,所以半夜时,太医院又给静贵人加了一味药,主要是预防这种致病因素通过大脑传入人身,引起高热,若是高热静贵人的情况就危险了。
雷冥九因此才不明白:“一个奴才,即便对端木小姐有救命之恩,那也是一个奴才,就算死了,她伤心不假,可也只是伤心呀?”
有什么用?!徐子智发一通脾气就为了弄死一个奴才?静贵人可以笑傲阴间了!
一旦也想不透,何止想不透,他甚至觉得说不通,宫中看似到处是空子,好似什么事都能办成,其实什么事也办不成,只要成了必能揪出一部分主谋,徐相不太可能冒这么大的险,制造这场没有任何理由的意外才对。
雷冥九突然恍然大悟:“莫非他是记恨当初那个什么贵人救了小——端木小姐。”
一旦对自家王爷十年如一日的坚持对端木小姐用敬称已经习惯了:“这反应也太迟缓了吧……”
雷冥九皱眉,这时候难免怪自己脑子不如天生玩阴谋的人灵光:“莫非是分散皇后娘娘的注意力?好让皇上和玄理……”
一旦闻言,同样疑惑的看向王爷……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虽然绕的远了些,好吧,不是普通的远,但有用啊。
两人互相看了很久,又同时挫败的移开目光。
他们现在分析什么都没用,可用的消息太少,还是往后面看看。
“盯紧了!”
“是。”
雷冥九心里多少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弄死宫里所有未出世的孩子,小仙肩上的压力就不会太大,剩下的事便都可以随机应变。
雷冥九想到这里,还是不放心,急忙走到书案前,摊开纸——
湖馨苑内:
戏珠一个激灵的站定,从打盹儿的疲惫中回神,看眼即将天亮的沙漏,再看眼依然坚持坐在床边,盯着下人伺候的皇后娘娘,叹口气。
品易走过来,光明正大的递给戏珠姑姑一封信:“我来吧,姑姑休息一会。”
戏珠捏着信:“也好,我去让厨房给娘娘备些吃的,这也快天亮了,贵人没有发热,看样子是熬过去了,熬过去就好……”戏珠说完,出去准备。
一天写两封信,她烧都烧不过来,不过也不算,这毕竟已经是第二天了,哎,镇西王啊。
……
“不好了,贵人发热了!”
“贵人发热了!”
端木徳淑瞬间起身:“怎么发热了,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说着就要上前摸阿静的额头。
品易快一步出手,比娘娘的手早一步摸到贵人的额头,然后不动声色的带回娘娘的手,神色紧张,好似刚才一点没有阻拦娘娘的意思:“回娘娘,的确发热了!”
“那还楞着做什么,快请太医!”
品易这时候绝对不会离开皇后娘娘半步,谁知道皇后娘娘会不会情之所至,看着房里的人慌忙去叫太医:“娘娘,您让开一些,别挡了太医的路耽误了救治。”
端木徳淑立即后退两步,神色难看,她已经听慎刑司的人报过了,常在河边居住的人都知道,常年在湿润之地的石块下会滋生很多致命的‘腐草’,若是不小心划伤,伤口就会溃烂,引发高热,不易医治。
端木徳淑神色有些苦涩,她给她挑了湖馨苑,看中这里有山有水,想不到却害了她性命吗?
品易站在娘娘身后,没有上前扶一下的意思,不是他觉得上位者的怜悯有限,更不是看不起她们一时的同情心。
而是……好吧,是有一些,她们会伤心会感情用事,但发泄出来就好了。
太医来的很快,给消息也很快,摆明的事情,拖着能怎么样,何况只是一位皇上府邸的老贵人了——
年龄最长的太医起身:“禀皇后娘娘……”随后停了一下,各种意思不用明言了:“为了宫里其他主子的安全,还是让静贵人移宫安置吧……”
说好不说不好,好不好,大家都清楚,既然已经发热,又有治病的源头,什么结果不必说的太明。
品易急忙扶住皇后娘娘的手臂。
端木徳淑紧紧握着他的手,一字一句清晰平稳的道:“把静贵人转至凤梧宫,请王太医务必尽力——”
王太医急忙抬头:“皇后娘娘——”
端木徳淑声音肯定:“凤梧宫只有本宫一人,清净,也不会过给其她嫔妃,这段时间就免了各宫的见礼,太医尽力就是。”
品易垂着头,眉头微微的皱起,这种潮怔弄不好可是会……但也不能百分百肯定一定会过人,只要处理妥当,注意卫生,也没有什么可害怕的。
可……娘娘身为一宫之后,这个决定冒险了,但娘娘担心静贵人被移出去下面的人不会再尽心也可以理解,毕竟是半个不治之症,众人抱着这个想法伺候,还能有什么好结果。
主要是,他不觉得有谁能说服娘娘不参与此事,既然无法说服,何必给娘娘添这个赌。
……
一炷香的时间后,所有人沉默的把静贵人移进了凤梧宫。
明珠脸都气青了,静贵人救皇后娘娘的时候她是感激,可不代表她成为麻烦时,明珠还看她会顺眼!
戏珠安抚的看她一眼:算了,注意点就是了,何况当初静夫人没有抛弃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心里多少存了些回报的意思。
这些年回报的少了!
这次不一样!“好了,好了,折腾了半天娘娘还没有用膳呢,刚才准备的已经凉了,再去取一些去,听话。”
……
端木蔷薇神色惊讶的听完悦儿的话,早膳也忘了吃了,觉得自己的三观再次被重新刷新了一遍。
尽管嫡姐一次又一次的挑战她的认知,也没有这次来的有冲击力!对老公的小妾、自己的情敌做到这种地步,已经不是标榜贤惠了好不好!是真的——真的——
端木蔷薇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觉得自己果然见识浅薄被情情爱爱的限定了自己的胸襟,认知。
嫡姐恐怕是真的把静贵人当自己人看的吧,甚至前两天还给晚晴殿送了厚礼,瞬间压下了后宫的闲言碎语。
端木蔷薇脑子秀逗的喝口汤,她以现代人的思维绝对g不到嫡姐的境界,但是多少敬重了嫡姐的人品,不是会至她们不顾的人,有她在上面,也没有什么不服气的,瞬间觉得后宫熬人的日子都会有盼头很多,至少不用担心会死于非命什么的!
……
晚晴殿内。
沛桑儿心里涩涩,想到皇后娘娘前两天刚回来,也是如此安慰自己,今日对老人也如此厚爱:“皇后娘娘真是宅心仁厚。”
陆玉裳的委屈也给讨了回来,不难看出,娘娘是一位该心慈时心慈,该硬气时绝对硬气的主子,不好糊弄却也不阴沉,又长的如此雍容华贵,是她们这些人的福气。
……
陆玉裳漂亮到精致的小脸怔了一下,挥挥手让报信的人出去了,心中有一些羡慕:皇后娘娘对府邸的人到底比她们多一丝情分。
那次的事,她也一直感怀在心,若是有朝一日皇后娘娘需要,她也一定报答,愿皇后娘娘善有善报,不要出事才好。
……
昭容宫里气氛异常紧张。
锦瑟一身明粉的精致宫装,气皇后娘娘太过鲁莽:“静妹妹若是醒了知道皇后娘娘这样做,还不得再死过去一次!”
“娘娘,您别气了,戏珠姑姑肯定是劝过的,皇后娘娘向来有分寸,娘娘不用担心。”
“我不担心!?”哼!若是皇后娘娘因此有个三长两短,再上来一个尖嘴猴腮、面慈心狠的正宫,看她会不会挖端木徳淑的坟:“不行,我去伺候静贵人去,我还不信了!”
“娘娘,奴婢的好娘娘,您就别去添乱了,皇后娘娘说了,静贵人养病期间免了所有觐见,您就是去了也进不去的!”
……
秦可晨觉得皇后娘娘是不是傻了!“照顾一个贵人!呵呵……”标榜自己善良吗?
旁边伺候的老姑姑闻言,不动神色的躬身道,声音刻板但为主子好的心丝毫不打折扣:“回才人,才人大概不知道,静贵人对皇后娘娘有救命之恩。”
“救命之恩?什么救命之恩?!你给我讲讲。”
老姑姑看她一眼,这位小主在这届秀女中长相不算最出彩,但贵在性格有趣,如果得宠也是有自己特色的一种。
但她回头还是另谋一个出路吧:“是这样的……”
……
镇西王府,雷冥九没有二话直接往门外冲。
一旦、目山明智的扑上去:“王爷,您就是冲出了王府,您还能进宫去替皇后娘娘伺候静贵人!”冷静冷静吧!
雷冥九当然不是蠢货,但还是心中焦急不已,一脚踢翻了一人高的盆景向书房走去!
一旦、目山急忙跟上。
“我看他是想趁机害死皇后娘娘。”
一旦和目山也认为不排除这种可能:“戏珠、明珠也不是吃素的,不会让娘娘亲自照看的,何况奴才觉得,皇后娘娘应该只是担心下面的人不尽心,并不是会因为救命之恩冲昏头脑的人。”
目山也认为不会,还是觉得只是想让太医院和伺候静贵人的人知道有皇后娘娘坐镇,必须尽全力一心为主。王爷是关心则乱。
雷冥九回头:“万一别人有心呢!”如果想让小仙死,这么好的机会那些人怎么会等着小仙上前,他们自己就会凑过去!
一旦、目山也无话可说。
但:“相爷会那么做吗……”毕竟相爷也……
“他那人若是疯了什么事做不出来!”
一旦急忙道:“奴才这几日让人盯着相爷,相爷看起来一切正常,身体也‘好多了’,估计明天就会上朝,想来是气过了吧……”
雷冥九闻言,心里更有气了!什么时候小仙有没有危险要看徐知乎是不是高兴了!想想就他娘的来气!
一旦、目山见王爷走路都带了火气,纷纷垂下头,不敢再触虎须。
……
端木徳淑自然不会胡来,她这么大的人了,会心生感慨、会有最初,会多愁善感,但不会没脑子。
她只是给与阿静她目前能给的最好的安排,不是不顾一切的搭上自己,昨晚守了一晚上,她也不是铁打的,现在已经睡下,珍珠在静贵人那里伺候着。
珍珠是娘娘在府邸时的老人,又是面前得宠的丫头,在凤梧殿声望很高,有她伺候着,端木徳淑放心,下面的人也不敢阳奉阴违。
品易看眼进来的戏珠,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娘娘刚睡下。
戏珠点点头,从帷幔的缝隙中看了一眼床上的娘娘,确定娘娘一切安好,走到品易身边:“你也去休息一下,这里有我。”
品易压低声音:“戏珠姑姑去休息吧,奴才一会在踏边眯一下,晚上姑姑还要值夜呢。”
戏珠看眼床帏转回头:“什么奴才不奴才的,一起伺候主子,不必过于自谦,有些话我早就想跟你说了,结果你看回宫后一件事接着一件事的,哎……”等过了这段时间再说吧。
“姑姑的心思奴……我懂的,还望姑姑多多指教。”
“你在这里守着吧,我和明珠在耳房睡一会。”
“姑姑慢走。”
……
宗之毅脸色铁青,简直胡闹,奏折也不批了,直接大步摆驾凤梧宫!
品易听到净鞭声,整个人顿时清醒,下意识的想叫醒娘娘,但想到娘娘刚刚睡下没一会,下意识的不想吵醒,急忙起身向耳房而去。
明珠、戏珠也已经醒了正要往这边来。
品易下意识的想问:叫醒主子吗?皇上驾到了。
戏珠、明珠似乎连想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急忙带着他往外走:“快,接驾。”
品易便懂了,不用叫。
“奴才(奴婢)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宗之毅冷着脸环视一圈,面上没有带出来,直接越过众人坐上主位。
赞清站在一旁,额角有些汗渍,刚才皇上一路走过来,轿子都没有坐,他追了一路,现在还有些气息不稳。
宗之毅看似无恙的开口:“皇后呢?”
戏珠上前一步。
品易注意到戏珠神色并无异样。
“回皇上,皇后娘娘昨夜担心静贵人没有休息好,刚刚睡下来了,请问皇上可是要叫醒娘娘。”
宗之毅冷眼扫这愚忠的蠢材两眼,除了会耍些小聪明,什么时候得用过:“来人!把静贵人身边的太医都给朕叫来!”
“是。”
“你们都听挺好了,听清楚了!即刻起把静贵人移去新雨宫,封静贵人为静妃,享从一品待遇,若是静妃有个三长两短,朕先砍了你们的脑袋!”
“吾皇息怒!臣等一定竭尽所能。”
“行了,还跪着干什么!赶紧把人抬走!”
品易心里咯噔一下,觉得大事不好的看向戏珠。
戏珠皱着眉,也有种不妙的感觉。
明珠见事情不对,跟着大部队退出去,紧忙从侧门进,向内侍跑去,虽然皇上处理的很好,但人毕竟是娘娘接过来的,皇上就这样弄出去,难保娘娘事后不会不高兴。
戏珠想了想,硬着头皮上前一步:“皇上。”
宗之毅猛然抬头看向她!还有脸说话!主子任性妄为!你们一个个也没有脑子!万一妩墨有个三长两短,全凤梧宫跟着陪葬他也不稀罕!亏平日一个个忠心护主的样子!关键时刻全是一群饭桶!
让主子为了一个奴才背负危险,静贵人好大的脸!不知劝阻,谄媚主上!实则当诛!
戏珠吓的心里咯噔一下,浑身冒冷汗,但又不得不说:“皇上,这件事还是跟皇后娘娘商量商量吧……”戏珠在皇上阴冷的目光下越说越小声,越说越没理,最后直接无声。
宗之毅见她还没有蠢死,也懒得再跟她废话,冷着脸等静贵人移出凤梧宫!
他知道阿静对妩墨有救命之恩,但也不能让自己处于险地,这恩情怎么不能报,妃嫔之位行了吧,区区一个奴才,能爬到妃的位置,死了也对得起列祖列宗,此等荣耀她可满足了!不再胡来了!
端木徳淑穿了浅紫色的图文外套,头发没有梳,俏生生的又有三分娇弱的站在那里,对坐在主位上散发冷气的宗之毅笑眯眯的招招手,让他过来。
宗之毅看到她身后的明珠立即皱眉!这帮奴才不治是不行了,人却起身,看着她略显疲惫,唇色微淡,笑语晏晏的看着他,觉得整个凤梧宫都因为她没了吸引人的颜色。
端木徳淑笑笑,牵着他的手往室内走。进去说,外面人多。
品易、赞清见状立即跟上,两人在过道处站成一排,各自冷笑一声,垂着头跟上。
戏珠守在门外,心中坠坠。
端木徳淑拉着他坐下,自己也坐在他对面,开口道:“我让他们先停了——”
宗之毅立即急了:“你——”
“你听我说,我知道轻重,我知道我有些私心,但静贵人的情况太医知会过了,本宫是想,静贵人此次毕竟是为了皇嗣,不能寒了人心。”
端木徳淑说着,温柔的笑了,伸出手覆上他的手背,心中欣慰,为自己前两日胡思乱想愧疚:“我知道,你是担心我,我很高兴,你能过来,这次信我好不好,我心里有数的。”
宗之毅皱眉,手背滚烫,心中慰贴,可:“妩墨,朕不放心,她的情况多危险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先别说话,朕知道突然把人移出去会让你难做,朕刚才已经下旨封了她做静妃,此等殊荣没人会说话的,听我的,把她移出去。”
端木徳淑笑笑,你刚才怎么下旨的,当听着的人都是傻子,明显一副赶人的口吻,即便封了妃,一个没命享受荣耀的妃子,谁又会尽心。
端木徳淑欲收回手。
宗之毅握紧,看着她,目光坚定:这次必须听我的。
端木徳淑看着他的手,试着再次开口:“皇上,您也看到了,静贵人没有在正殿,臣妾也免了众嫔妃的请安,臣妾也断不会接近,不过一份安抚人心的殊荣,皇上就给了吧……”最后一句说的软绵绵的,尾音带着哀求又甜软的糯音。
宗之毅太清楚她这一套,但这不是儿戏,更不是徳淑平时耍的心眼,他依了就依了:“不行!人——必须移走,你是不进去,万一处理处的血迹、绷带、膳食混淆了怎么办,人必须移走!”
端木徳淑退一步:“人移到后面的偏殿行不行,距离内殿远一些。”
“徳淑,不要跟朕讲条件!”
端木徳淑见宗之毅态度强硬,脸色也正了一分,收回手:“皇上,阿静毕竟是臣妾的救命恩人,当年若不是她——”
宗之毅不等她说完,强硬的开口:“她是奴才!护主是她应尽的本分!更是她的殊荣!”休想他会妥协!
“话不是这么说的!”
“还能怎么说!你还要因为一个奴才跟朕好好说说!这件事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可你刚才也把话说的太难听了,什么叫封了静妃立即移出去!皇上让跪在下面的太医听了怎么想!”端木徳淑神色硬气三分,不想跟他讲道理!“何况静贵人这些年对皇上怎么样,皇上心里没数吗!”
“你什么意思!指责朕!”他是为谁好!那种疾病会通过血液传给下一个人!她就一点不在乎她自己的安全!
端木徳淑冷着脸:“臣妾没有!”
“那你摆脸色给谁看!”
品易、赞清头垂的低低的。
明珠盯着脚尖神色如常。
端木徳淑一时心中焦躁,是,她摆脸色给谁看,给宗之毅看,企图他看在自己生气的份上改变注意?随即放低声音:“臣妾保证不出正殿,而且三日后,本宫依照皇上的旨意让阿静移宫。”
这样总可以了吧,给她个时间让人忘了皇上今日不耐烦的话,那句砍头,恐怕谁也没有放在心上,都以为皇上在甩包袱而已。
“不行!一刻都不能多等!赞清!你现在亲自去盯着,务必让人现在就移出去!”
端木徳淑顿时恼了,口气顷刻间冷了三分:“本宫看谁敢!”说完又和声细语的转向宗之毅:“明日就移,总要让人事先收拾一下新雨宫吧。”
“端木徳淑你不知道朕是为谁好是不是!”说完看向赞清:“你是谁的奴才!”
赞清闻言一刻不敢耽搁,转身就走。
端木徳淑见大势已去,也懒得再压抑脾气:“一天之内搬两次宫,知道的是皇上您给静贵人封了妃,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跟阿静有仇,她怎么说也伺候了你二十年之久!”
宗之毅瞬间拍桌而起,他这么做为了谁!她竟然能说出这些戳心窝的话!
端木徳淑不想看见他,反正人已经像抬物件一样从这个宫移到那个宫,又从那个宫移到另一个宫,抬呗!
宗之毅看着端木徳淑不领情的态度,更来气,自己如此心急的赶过来,就是看她摆脸色的!
宗之毅一气之下甩袖就走!不识好歹!
端木徳淑也懒得看他第二眼,但又没有立场指责,平白惹了一肚子气!顿时觉得头昏脑涨,一阵微眩。
品易立即上前,手掌轻轻托过娘娘的额头,小心翼翼的扶正,让娘娘的后脑贴在他腹部,从袖笼里取出薄荷膏手指放在娘娘太阳穴上,慢慢旋转。
明珠端来柠檬茶,用勺子一点点的喂娘娘喝:“娘娘,放宽心,静贵——静妃会没事的,静妃娘娘好了,知道自己被封了妃一定特别开心,到时候少不了要来叨扰娘娘打叶子牌呢……”
“……”
明珠心里叹口气,这是不想听了,哎,皇上也是为了娘娘好,她心里也是怪担心的,皇上的做法虽然极端了些,可出发点也是为娘娘啊。
端木徳淑可不是知道他为她好,所以火气直往肚子里咽,咽的她现在五脏六腑火烧火燎的憋屈,恨不得扣一块肉下来扔宗之毅脸上,看他能不能称出斤两:“别喂了,你去盯着些,免得有人不尽心。”
明珠看眼品易。
品易点点头,表示会照顾好娘娘。
“那娘娘注意休息,奴婢去盯着。”
端木徳淑头更疼了,脑仁一蹦一蹦的天旋地转一般。
“娘娘还是躺会吧……”
“点个安神香吧,加点柠檬香进去。”
“是,娘娘。”
……
徐知乎一身浅绿长衫,头上金簪挽发,丝缕垂腰,风度非凡,丝毫不见前两日病恹恹的神态。
辞诡心情因为相爷不错,自己也不错,帝后两位心气高的来这么一场,可会有好几个月不能给相爷添堵了。
什么叫润物无声的手段,每个人的性格都考虑进去,不是事的事也能是事!
何况皇上还忘了一点,他可是直接从凤梧宫把人‘赶’出去的,以皇后娘娘的‘领地意识’,无疑是被侵犯了私人领域。
以她老人家现在不用看任何人脸色的地位,跟皇上冷下来就是时间的问题,心冷下来更是轻而易举,毕竟静贵人——现在改叫静妃了,还没死,皇后娘娘若是不放心的每日去看两眼,皇上岂不是以为皇后娘娘故意再打他的脸。
“起轿——”再说了,他们相爷大病初愈,焉有神色不润的道理。
……
雷冥九静静的站在早朝上,心中五味参杂,他旁边的徐子智称病三日后第一次上朝,看起来脸色无恙,神色淡然,又是一派再儒雅不过的儒相形象。
而今日坐在上面的皇上明显火气很重,就连今日沛国公惩戒贪污,收齐银子,再次派人南下后的好消息接踵而至,他也一副随时准备找人开火的架势。
小仙呢?她现在心里是不是非常不好受,虽然让静妃入住凤梧宫确实让人担心了一点,但皇上这样强硬的把人从她宫里带走,就算是为她好,她也恼了吧。
然后呢?小仙和皇上有没有顶起来,小仙可是输了?不知道她现在在做什么?是不是开始否定自己,觉得自己没用连想护个人都护不好,好不容易坐上后位,还是有不称心意的地方?
雷冥九心里叹口气,应该一点都没有。小仙现在一定在说服她自己没有立场生气,甚至也明白宗之毅是为她好,虽然手段激进些,但出发点是对的。总是这样想,还不把自己想疯了,明日让端木夫人进宫看看她吧……
“镇西王!镇西王——”
雷冥九如梦初醒:“诶!有事!”
宗之毅火冲着他就去了:“这是里早朝!没睡够回家接着睡去!朝上不是你睡觉的地方!”
雷冥九一脸茫然,眼角还带着大梦正酣的懒散。
徐知乎看他一眼,移开目光,任耳畔响着帝王和战将震耳欲聋的吼声——
果然这样正常多了——
……
临近中午,戏珠嘱咐完御膳房过来的小太监,站在书房外,看眼自辰时起来后,一直在书房练字的皇后娘娘,和守在一旁一直摆弄香的品易。
再看眼手里收到的第三封信,想了想,没有拿回去烧了,走过去,放在了书桌一旁的角落上,退到外面守着门。
端木徳淑抬起头,看了没有落款的蜡黄信封一眼,虽然没有落款但没有封口她便知道是谁。
只是,不是说过了,如果没有重要的事,他的信不许再送进来。
那——就是有事了?
端木徳淑放下笔,拿起信,打开,两枚压平的牡丹花瓣从里面掉出来,慢慢悠悠的落在书桌上,浅浅的淡粉色,是牡丹中的粉黛。
端木徳淑伸出手指,下意识的捏起一瓣,不是很干,色泽很好,凑到鼻尖还有淡淡的牡丹香,看着便像让人看到牡丹盛开和风徐徐的季节。
端木徳淑嘴角露出一抹笑,松开手指让花瓣落下,打开里面的信——
送给您的,两座牡丹苑,那次在皇福寺,您说想要的那座山头。
您说巧不巧,竟然是两座牡丹苑,满山的牡丹四季常开,真该让您看看,虽然不如你好看,但也很好看了。
是不是生气了?他现在就是唯他独尊的猛兽兽领,拽的二五八万的!世界都想踩在脚下震三震!早朝上把所有人劈头盖脸一顿骂!孔雀开屏都没他那么大杀伤力!还从你宫里抢人!他还要不要他的老脸了!
说白了就是臭显摆他自己!也就是您好脾气处处迁就他!
辛苦了!生气了就把茶杯叩你身边皮糙肉厚的太监头上。是叫品易是吧,我看他挺经打的。
最后我想说——想你,不要往心里去,静妃吉人自有天相,她不会怪你的。
每天都想你的我。
敬上!
端木徳淑把信件放下,神色如常的拿起笔,继续练字,写着写着不自觉的笑了,还敬上,你当写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