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杜双奇匆匆忙忙的离去,宋墨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只觉得那件挂在木架上的龙袍,刺得人睁不开眼睛。
“皇上?”刘志得上前。
宋墨起身,缓步走到了龙袍前,徐徐伸出手。
金丝龙袍,腾云吐雾。
这双盘龙绣得可真好,栩栩如生,仿佛随时都会腾云驾雾而去。
龙袍穿在身上,那是他做梦都想要做的事情,如今做到了,可为什么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快乐呢?
一点,也不快活。
“皇上?”刘志得心慌。
宋墨这神色,似乎不太对。
“刘志得。”宋墨开口。
刘志得赶紧行礼,“皇上。”
“当初太师府被抄家灭门的时候,你是什么样的感觉?怎样的心境?”宋墨幽幽的开口,目光一直停留在龙袍之上。
刘志得心头一紧,仿佛被戳中了软肋,疼得那叫一个鲜血淋漓。
太师府被灭,是他所有苦难的根源。
以前的时候,即便不得父亲宠爱,那也是人皆羡慕的刘家大公子,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岂会有仰人鼻息的时候?
可现在呢?
丧家之犬,别说是荣华富贵,连说句话都得提心吊胆的,生怕宋墨冷不丁就杀了他,又或者被人认出来,到时候惹祸上身。
面目全非,狼狈不堪。
这八个字也无法形容,他如今的落魄也悲怆境地。
“回答!”宋墨音色微沉。
刘志得回过神来,当下行礼回答,“当时奴才只觉得,万念俱灰,想要一死了之,可是逃出包围圈之后,奴才便一门心思想要苟延残喘的活下来。”
“人都是贪生怕死的,谁也不例外。”包括宋墨自己也一样。
如果真的失败了,他必定比宋烨还不如。
所以,人应该为自己留好退路,不管什么时候都得让自己,拥有活下去的能力。
“太师府被灭的时候,奴才以为自己死定了,幸好遇见了皇上,承蒙皇上不弃,让奴才活到了现在,奴才感激不尽,多谢皇上再生之恩。”刘志得连忙磕头。
宋墨扬起头,幽然吐出一口气,“城外蠢蠢欲动,城内有人冒充洛长安,逗弄着长定侯府,知道是为了什么吗?”
“奴才……”刘志得犹豫了一下,“奴才愚鲁,不知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宋墨低眉看他,勾唇笑得冷冽,“宋烨要出手了,夺回他的北凉江山,还有洛长安!”
“有长定侯府的人在。”刘志得忙道。
宋墨摇摇头,“有人牵制住了长定侯府,杜双奇这个蠢货,一直带着人配着影子兜圈子,连宫外的事儿都没能察觉,眼下进宫报信,恐怕已经太晚了。”
“皇上,您的意思是……”刘志得满面骇然,“咱们被包围了?”
这点,宋墨倒是不知道。
“有没有被包围,朕不知道,但朕很清楚宋烨的行事作风。”宋墨眯起危险的眸子,“他从来不打无把握之战,如果他真的要动手,势必要万无一失。”
刘志得垂眸,“长定侯府的人,已经抢走了洛川河,如果再让他们找到洛长安,只怕……”
“只怕他们会弃了朕这个皇帝,转而自立为王。”宋墨勾唇,“有宋烨和朕斗得你死我活,他们倒是能坐收渔翁之利,真是最好不过。”
刘志得一点都不希望,长定侯府取代宋墨。
因为宋墨无人可用,尚且能保他刘志得一命。
而长定侯府则不然,他们最瞧不上的,就是文臣……何况他刘志得还是太师府的后人,又算是宋墨的心腹。
在长定侯府的眼里,他刘志得该死!
“皇上,那咱们是不是得做两手准备?”刘志得忙道。
宋墨点点头,“煎双份的药,给洛长安灌下去。”
“药?”刘志得一怔,“然后呢?”
宋墨深吸一口气,“然后把她送出城。”
“是!”刘志得犹豫了片刻,“皇上,不是说城外有动静吗?这要是把洛公子送出去,岂非是羊入虎口?万一被人半道上劫走,只怕是……”
只怕是连最后的把柄都没了,一旦宋墨没有了筹码,不管是面对长定侯府,还是面对宋烨,都会落于劣势。
“让你去,你就去!”宋墨冷笑两声,“朕自有打算。”
宋墨都这么说了,刘志得自然也不敢再多说什么,赶紧去煎药。
双份的药灌下去,也不知道这洛长安什么时候才能苏醒,又或者会不会因为药的过量,而导致什么后遗症?
这些的,都是难以预料的。
药,被灌进了洛长安的嘴。
刘志得笑了笑,“但愿你长眠于此,永不苏醒。”
如果宋墨失势,刘志得会第一时间弄死洛长安。
这祸害,不能留。
刘志得早就想杀了洛长安了,可惜现在不能动手,他还得等,一直等……
城内,城外。
戒严!
忽然间的戒严,让所有人的一颗心,都跟着快速悬起。
“公子!”歌儿快速进门。
洛长安冷不丁从床榻上坐起来,现在这样的处境,尤其是夜里,她很难有深睡眠,只要外头有任何的风吹草动,她都会马上惊醒。
“什么事?”洛长安扶额。
这个时候,所谓的起床气都消失了。
生死攸关的时候,哪还有发脾气的资格,往日里的起床气,不过是吃饱喝足有人惯着的矫情罢了!
“长定侯府的人,加派了人手在城内巡逻,并且还派人连夜出城。”歌儿有些担心,“奴婢记得,坊主说过,寒山寒大人就在城外,您说……”
洛长安瞬时清醒,快速掀开被褥下了床榻,“你是说,长定侯府发现了寒山的踪迹?”
“奴婢不知道,但是连夜出城,肯定是出了大事。”歌儿也不知道,杜双奇是不是冲着寒山去的,但这么着急肯定没好事。
洛长安连连点头,“跟我爹那边说过了吗?”
“相爷那边,已经派人去通知了。”歌儿回答。
洛长安快速披上衣裳,“我得去跟爹通个气儿,如果他们真的动起来了,说明宋烨要动手了,这京陵城怕是不能待了!”
会乱,会出大乱子!
“是!”歌儿颔首,紧跟在洛长安身后,快速走出了房间。
此时此刻,洛川河的房中亮着灯,显然已经知道了这事。
“爹!”洛长安推门而入。
洛川河皱了皱眉,“你怎么不好好睡觉?凡事,有爹在呢!”
“爹,是不是动起来了?”洛长安忙问。
洛川河慢条斯理的将手中书信折起,低眉笑了笑,“长安越发聪明了。”
“可是长定侯府的人出了城。”洛长安急了,“我担心……是不是冲着寒山他们去的?”
洛川河手上的动作稍稍一滞,悠悠的将书信搁在了桌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