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菲见多了帝都自持身份、时刻保持威严的老年上司，也见惯了莲花村里浑浑噩噩的老年村民，倒是很少见到这种满面红光，甚至称得上鹤发童颜的老年人。
他脸上那洋溢着的光彩，很容易就让人忽视了深深的皱纹，和斑白的头发。
若不是没有感应到对方身上有丝毫妖气，凌菲真的很怀疑他到底是否真是那玩世不恭的老妖精。
终于抽回手后，凌菲礼貌地问：“您好，请问您是？”
“哦，我姓于，你叫我老于就好。”老人很是自来熟地说，“我听说，这个图书馆是你弄的？”
凌菲摇头：“不全是。这边主要是闻老师在负责弄。我也就是最开始的时候，出了点钱。不敢揽这个功。”
老于点头笑道：“年轻人，能有你这个胸襟，真是不错。你比我想的还要好。”
摸不清对方的来意，凌菲不愿多说：“这图书馆是免费对外开放的，您要是喜欢的话，可以多在这里逛逛，我找闻老师还有点事，先走了。”
“诶，不着急。”老于伸手拦住了她，“我找你，也有事。”
凌菲停下脚步，看着老人两秒，点点头，说道：“那就请老先生跟我一起去会客室吧！”
图书馆里的会客室很少用到，但是布置得还算大方舒适。
四十多平的房间里，左手边摆着一套中式红木沙发，右边靠窗的位置，用博古架隔出来一小片地方，那边是飘窗和一组藤编沙发，最适合熟人间说说悄悄话。
凌菲领着老于在红木沙发上坐下，自己坐在了他对面。
沙发中间，是多功能茶台。
搞不清对方的意图，又没有先开口的打算，凌菲干脆烧水泡茶。
将泡好的茶送到老于面前，凌菲笑着说道：“刚学的，手艺欠佳。但茶还是不错的，您尝尝看。”
老于接过茶杯，点头道：“色泽、香味都不错。”
轻抿了口后，更是啧啧称赞：“果然是好茶。入口清香，回甘生津。可惜在加工的过程中，去掉了茶本身的涩味，少了些层次感。你这茶，是哪里买来的？”
“自己种的，也是自己照着网上的视频自己加工的。”凌菲说道，“这都是刚刚采摘的新茶，我们自己也是头一回弄，确实是有所不足。”
“这么好的茶叶，你们怎么就这么给糟蹋了？”老于简直痛心疾首，“完全不懂怎么炒茶，炒出来的茶叶还能保持这个水准，可见这茶叶本身就有的多好。若是交给手艺人来做，绝对能够成为名品。”
“没那么夸张。”凌菲也不好说，真正的好茶，除了自己那边留了些，其他的都送去“春芳歇”了。
现在他们喝的，本身就是练手之后留下来的次品。可就算是次品，那也是灵泉水种出来的，普通人喝了百利无一害。
但她总不能跟人直说，你觉得不好，那是因为这是次品吧？
所以，任由老于百般痛心疾首，她也是一声不吭。直到老于说是要给她介绍个炒茶师傅的时候，这才说道：“这个我们已经找到合适的师傅了，就不麻烦您了。这不也是刚开始自己炒茶，没有经验，这不管什么事，都得一步步来的嘛！而且，您要跟我说的，也不是这炒茶的事吧？”
“哦，对，差点忘了正事了。”老于说，“你说的闻老师，是闻初雪，还是闻一鸣？”
“闻初雪老师。”凌菲问，“老先生和他们认识？”
老于说：“虽是刚刚认识，但我与那闻老先生倒是一见如故，相谈甚欢。”
对此，凌菲一点也不意外。都是老小孩嘛，自然是有共同话题喽。
“我听他们说，你想要办私立学校？”
总算是进入正题了。
凌菲点头：“没错。在图书馆教学，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而且，我们这里不是正规办学，孩子们在这里学到的，跟在他们学校学的东西其实并不一样，反而会加重他们的负担。所以，我们觉得，倒不如自己办个私立学校，主打综合素质教育，注重培养孩子们的兴趣爱好，由老师们量身定制学习计划，因材施教。”
说到正事，老于的神色也变得郑重：“你们的想法是很不错。可问题是，你们想过没有，现在不止中考、高考讲究升学率，就连小升初也是要讲究升学率的，而且素质教育，说起来是很高端，但这其中的投资有多大，你想过没有？”
凌菲当然想过：“若是那么在意升学率，家长就不该把孩子送到我这里来。至于投资的问题，老先生，我这图书馆虽然是免费供人使用的，但开学校收学生，我也没说免费啊！值与不值，我心里有杆秤，这学生家长，也会有自己的考量。至于亏还是赚，其实也没有那么重要了。”
“小小年纪，倒是有追求。”
好像回到莲花村之后，已经没有人再将自己当成小孩子般看待了。突然被一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一口一个的“小小年纪”，弄得凌菲有些哭笑不得。
虽说，她在这位老先生的面前，的确算是晚辈。可问题是在经历了一群几百几千岁的老妖怪们对着自己跪来拜去的，突然被一个几十岁的老人当成个孩子看，这种落差感还是很微妙的。
凌菲不喜欢兜圈子，既然话题都已经扯到了“建学校”上面来了，她干脆开门见山：“老先生今天来，不会就是特意来夸赞我一番的吧？如果老先生明说，有什么我可以帮得上您的？”
“小丫头不仅有志向，这性格直来直往的，也是让人喜欢。巾帼不让须眉，难怪能够撑起来这么大的场子。”老于哈哈大笑，“老于我也不跟你兜圈子了，我就直说了，我对你说的素质教育很感兴趣，你要是真的打算办私立学校的话，老于我也要参一股。”
凌菲挑了挑眉，对此毫不意外。
只是前脚才跟陈依依说，会有人上赶着来送钱，没想到后脚就撞到了上赶着来送钱的人。倒是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