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行昱稀里糊涂地回了七殿下行宫,江枫华大概怕他出尔反尔,已经离宫了。
晏行昱对着桌子上的三本书,沉默了良久,还是打算去找荆寒章商议商议。
按照荆寒章往日的作风,想要出宫根本没人会拦他,晏行昱本来自己会畅通无阻的出宫,没想到却在宫门口被晏沉晰拦下了。
晏行昱故作镇定,道:“何事?”
晏沉晰满脸漠然:“殿下恕罪,陛下有令,那三本书未抄完,不可出宫,否则就将您宫中的籽料全部收回。”
晏行昱:“……”
晏行昱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他决定不随便生气了。
晏沉晰手持弯刀,惊蛰卫只受命于陛下,就算狂妄如荆寒章也不能硬碰硬,更何况晏沉晰还是晏行昱堂兄。
晏行昱只好打消了出宫的念头,尝试着道:“那我能传唤人进宫吗?”
晏沉晰还以为七殿下会无理取闹,没想到竟然这么好说话:“自然可以,殿下要传谁进宫?”
晏行昱道:“相府晏行昱。”
晏沉晰沉默,刚刚褪去寒意的眸中再次冰冷一片。
“殿下恕罪。”晏沉晰抱拳颔首行礼,“天寒地冻,行昱本就体弱,怕是不适合出门。殿下若是有什么要事,尽管吩咐臣去做。”
晏行昱愣了一下,神色复杂地看着晏沉晰。
幼时晏沉晰十分疼晏行昱,每回跟着将军前去边关回来时,总要给他带一些罕见的小玩意。
只是两人分别十年,再亲密的感情此时也淡得差不多。
晏行昱吃斋念佛淡了心,连晏沉晰当年是什么模样都不太记得了,更何谈亲密。
晏行昱本以为将军府和丞相府离心后,晏沉晰会极其不屑同他们有任何交集,没想到这个时候他竟会护着自己。
若是换回去了,他还是要去拜访一下叔父才是。
“没什么。”晏行昱突然有些开心,道,“昨日宿在相府,承蒙公子照料,此次只是想赏赐他些东西,统领若是有空,可帮我送去。”
晏沉晰道:“是。”
晏行昱看了他一眼,转身回了宫。
于阗玉的籽料全都在偏殿,晏行昱在里面挑了半日,才挑出来最好的两块用盒子盛着,又提笔写了一封信放在盒子夹层中,让人送去给晏沉晰。
晏行昱心性很稳,被困在这副躯壳中也没有自怨自艾,闲着无事索性开始提笔抄起书来,反正他自己在相府无事时,也是随手抄佛经静心的。
荆寒章的字迹很好模仿,只要将字写得不像是人写的就成,晏行昱随手几笔就学到了精髓。
宫外,晏沉晰策马前去丞相府,手中捧着沉甸甸的盒子,神色十分复杂。
自从相府和将军府离心后,晏沉晰已经多年没进过丞相府了,没想到这次竟然会以这样的缘由进来。
赵伯瞧见晏沉晰都呆了半天,才诚惶诚恐地将他迎了进去。
见赵伯要去禀告晏戟,晏沉晰道:“不必告知丞相,我只是代七殿下来给行昱送东西的。”
他亲昵地叫完“行昱”后,立刻就后悔了,垂着头面无表情,只是耳根有些发红。
赵伯讷讷称是,带着他去了偏院。
晏沉晰听说过晏行昱的一些传闻,得知他在相府被苛待根本没多在意,因为他知晓就算再苛待,晏戟也是有分寸的,不会做的太过。
只是到了那破破烂烂的小偏院,晏沉晰才惊觉那传闻竟是真的。
晏沉晰的脸色直接沉了下来。
赵伯不明白他为什么发怒,战战兢兢地将他迎了进去。
屋子里有人正在说话,晏沉晰耳力极好,听得一清二楚。
晏为明:“你就要教我,要不然我就不走了!”
“晏行昱”:“你就算在这里坐到死,我也定不会教你半句的。”
“你到底怎么样才肯教我?”晏为明听起来气得不行,但因为什么原因只能强行压着怒气,十分憋屈,“哪怕是随口敷衍我一下也成呀,等我能出府了,可以请你去赏风楼听戏。”
“晏行昱”:“啊,我的心口好疼,怎么就这么疼?定是被你气的……”
晏为明:“啊?啊啊?我不信,你肯定是在装病!”
晏沉晰:“……”
晏沉晰满脸写着要杀人,直接挥开赵伯,快步进去,一脚将房门踹开,发出一声巨大的声响。
正在装病逗晏为明玩的荆寒章差点被这一脚踹出的动静吓得直接犯病,他捂着心口喘了好几口气才缓过来,不耐烦地偏头看去。
晏沉晰几乎将那盒子捏碎了,满脸写满了要杀人。
荆寒章一愣,就连晏为明也是呆了一下。
晏沉晰冷冷道:“晏为明,你就是这样对待兄长的吗?!”
晏为明这才回过神,连忙站起来,惊慌失措道:“堂、堂兄,你怎么来了……”
荆寒章满脸苍白,有些疑惑地看着晏沉晰,没想通惊蛰卫统领竟然会来相府,而且还这么一副杀气腾腾的样子。
谁惹他了?
就算荆寒章不关注朝堂之事也知道,这位惊蛰卫统领简直是京都城人见人怕的“活阎王”,多少被下罪的皇亲国戚都是死在他手里的。
晏沉晰是京都城最锋利的利刃,只要皇帝如果想,他甚至能将刀尖朝向将军府。
每次荆寒章被禁足宫中,全都是晏沉晰来拦他,也只有晏沉晰敢拦他。
荆寒章一看到他就烦,但瞧见他手中拿着自己宫里的盒子,大约知晓晏行昱定是有事要告知自己,因为晏沉晰拦着出宫,只能让人来借送东西之由传达。
晏沉晰冷冷看了晏为明一眼,晏为明本就怕他,一被瞪吓得呜咽一声,讷讷道:“我我我……”
“我先走了!”
晏为明吓到连礼数都不顾,拔腿就冲了出去。
荆寒章拿来逗趣的小玩意跑了,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心想没什么好玩的了。
晏沉晰大概怕他被风吹着,将赵伯打发走,沉着脸把门关上,才将手中的盒子放在荆寒章面前。
荆寒章明知故问:“这是什么?”
晏沉晰道:“七殿下赏给你的。”
荆寒章:“……”
荆寒章唇角抽动,没想到有朝一日能自己赏自己东西,倒也新奇。
晏沉晰冷冷环顾周遭,眉头越皱越紧,最后没忍住,沉声道:“你搬去将军府住吧。”
荆寒章正在拿盒子,闻言一怔:“什么?”
“相府苛待你,我们将军府可不会。”晏沉晰做事十分雷厉风行,一点都不拐弯抹角,“跟我走。”
荆寒章:“……”
荆寒章能拿晏为明随意打趣,但却不能给晏行昱找太大的麻烦,只好“委婉”地拒绝:“我不去。”
晏沉晰蹙眉:“你就心甘情愿在这种地方受苦?”
荆寒章懒得解释,只说:“啊,是啊。”
晏沉晰看了他半天,才起身,似乎有些恨铁不成钢:“那你就在这里受着吧。”
说罢,转身挥袖就走。
荆寒章不和晏沉晰吵起来已经算是给晏行昱面子了,见晏沉晰气冲冲地离开了也没有拦,随手打开了盒子。
盒子中有两块上好的籽料。
荆寒章不明所以,随手翻了翻,果然在夹层中翻到了一张纸。
他随手展开,扫了一眼,瞧见那密密麻麻的字就觉得头疼,索性喊来阿满给他念。
阿满刚刚买茯苓糕回来,这次他买了两块,糕点铺的小厮罕见地没有给他冷眼,阿满很高兴,连走路都在蹦。
一听到有主子的消息,阿满立刻跑了过来,将茯苓糕放在桌子上,欢天喜地地展开信飞快扫了一眼。
荆寒章懒得听晏行昱那些文绉绉的话,直接道:“三句话以内,简洁点。”
阿满很听话,如实道:“公子说,国师告知,解魂魄互换法子要三四日后才能有结果,要您再忍一段时间。”
荆寒章蹙眉:“三四日?”
他还要再喝三四日的药?!
阿满继续说:“今日殿下迟到,太傅罚抄了十遍的书,他现在正在帮您抄,望您多赏他一块玉。”
荆寒章差点被气笑了,他终于知道为什么会有两块玉了,敢情是晏行昱在先斩后奏。
不过太傅罚他也是常事,晏行昱肯帮他抄书,多给他一块玉也没什么。
“还有就是让您不要露馅。”阿满读完最后一句话,“好好喝药,不要吃茯苓糕。”
他话音刚落,荆寒章就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含糊道:“什么?不要吃什么?”
阿满放下信,抬头看了一眼,也愣住了:“不、不要吃茯苓糕……”
荆寒章看着自己指尖只剩下一半的茯苓糕,唇角还残留着茯苓糕的碎屑——他已经吞下腹半块了。
阿满:“……”
阿满几乎要尖叫了:“我家公子不能吃茯苓糕!”
荆寒章:“……”
荆寒章愣了半天,迷茫道:“为什么不能吃?你买来不就是吃的吗?”
阿满:“公子吃茯苓糕会犯病啊……快、快吐出来!”
荆寒章险些炸了,怒道:“吞进去的东西能轻易吐出来吗?!再说了,既然不能吃,为什么要买?买来当花儿看吗?啊?!”
“是啊。”阿满着急得团团转,他只是一眼没瞧见,就酿成大祸,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公子买来只看,从来不吃啊啊啊!救命啊!来人,快去找大夫!救命!”
见杀人不眨眼的阿满竟然惊慌失措成这样,荆寒章彻底懵了。
吃个茯苓糕……也会死人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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鸡飞狗跳【bushi
鹿抄书,七喝药。
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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