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寒接着对死者胸腹部进行解剖。
先前那田老太是用菜刀直接把肚子剖开的,这当然不符合尸体解剖的要求。
他手持解剖刀,在死者两肩朝心窝处划了两刀,然后竖竖的一刀划到耻骨联合,整个开膛破肚,
用骨钳钳断了胸骨,将胸腔打开,心肺都已经开始发生自溶,出血点已经很模糊,但还能勉强辨认。
他接着检查了死者的胃部。
死者胃里的食物已经基本排空了。说明死者是在最后一餐五个小时以后被害的。
死亡时间对于案件侦破很重要。
高寒将所有内脏都摘取逐一进行称重。
最后解剖死者头颅,没有发现外伤和病变。
解剖完成。
沈堪对高寒的解剖娴熟很惊讶,手拿着照相机,瞪眼瞧着他说道:“你这动作也太快了吧?一看就是老手啊。”
高寒笑了笑:
“多谢主任夸奖。”
“你觉得死因是什么?”
“机械性窒息死亡。手段可能是扼颈。死者似乎没有进行挣扎,我提取了胃肠溶物,进行一下毒物检验。”
“哦?为何?怀疑被下毒?”
“不是,我怀疑死者可能被下了镇静药,因为死者身上没有发现明显抵抗伤。而死者是成年人,虽然是女性,但身体还比较健壮,凶手单纯的徒手掐脖子,一定会留下抵抗伤的。”
“嗯,分析不错。——收工!”
两人一起将女尸放进了旁边的冷冻停尸柜。把那小小的胎儿依旧放在了女尸的身上,再盖上白布单。
关好停尸柜,就在解剖台上,两人把剩下一包卤肉和二锅头全给干光了,都有些醺醺的。
沈堪翻着醉眼问:“你准备住哪里?有住的地方吗?”
“没有,局里有干警宿舍吗?”
“房改之后都是自己买房了,哪还有宿舍。不过你刚才来,要不这样吧,咱们这解剖室旁边有一间空屋,放了些杂物。你可以暂时住哪里,不收你租金,嘿嘿。”
高寒笑了笑:“好啊!我不介意,有地方住就好。以前在学校为了练胆子,没少睡解剖台。”
于是,沈堪找出钥匙把杂物房打开,钥匙给他,就告辞回家了。
高寒自己去买了行军床,被褥等生活用品。警局对面就有一家大型超市,还是比较方便。
夜深了,高寒才收拾停当。
他关上房门,给自己倒了一大杯水,放在四方桌上,然后躺在行军床上,把灯拉灭了。
也许是换了一个环境,也许是今天遇到的事情太诡异让他心惊,翻来覆去好半天,这才昏昏睡去。
半夜,他突然醒了。
屋里黑洞洞的,他感到有些口渴。
下了床,抹黑走到桌前,拿起那一大杯冷水,咕噜咕噜全喝完了,灌了一肚子的水,咣当咣当的。
把空杯子放下,走回来正准备躺上床。
忽然,他看见床上似乎有东西。
仔细一看,顿时毛骨悚然!
那具白天他解剖的高度腐败肿胀的女尸,此刻竟然躺在他的床上,怀里抱着那个刚刚成型的死胎,正瞪着眼珠子瞧着他。
那眼珠子溜圆。
更为诡异的是,虽然屋里光线不好,高寒却清楚的看到,那对眼珠子,在冲着他笑!
他吓得猛的一下坐了起来。
他真的是猛的一下坐了起来,因为他被吓醒了。——刚才只是做了一个梦!
他感觉到自己的心怦怦乱跳。他紧张的伸手过去抓住床头的拉线开关。
吧嗒一声,灯并没有亮。
停电了吗?
他下意识的扭头望向了厚厚的遮光窗帘开着的那丝缝隙,窗外分明有橘黄色的路灯灯光,怎么屋里会没电呢?
就在这一瞬间,他整个人好像遭到电击一般。
窗帘的那处缝隙,有一对眼睛正盯着他笑。
那是一对圆圆的眼珠子,长在一张腐败膨胀并布满了尸绿的脸上。
又是那具他解剖的女尸!
他惊得啊了一声,又一下坐了起来。——他真的又坐了起来,这还是一个梦!
原来,他在梦里梦见了自己在做梦,梦见了看见床上的女尸抱着那个胎儿,看见了窗户缝隙那个会笑的眼珠。
他急忙一下抓住了枕头旁边自己的手机,慌乱的按动开关键,惨白的屏幕光亮了,屋里一切平静。
移动手机,照向墙壁,看见了床头的拉线开关。
他赶紧伸手过去,吧嗒一声拉动开关,
这一次灯亮了。
并没有停电,灯光照亮了整个屋子。
他舒了一口气,下了床,站起身想去找水喝,到了桌前,忽然,整个人又僵住了。
因为,桌子上放着的那一大杯水,已经被人喝干了,连一滴水都没剩下!
可是他明明记得,在睡觉之前他倒了满满一杯水,就怕自己喝了酒晚上口渴,这是他的习惯,绝对没错。
梦里他喝了水,现实中,这杯水却真的被喝干了!
难道屋里有别人?
他觉得自己头发都立起来了,他立即检查了屋里所有地方。屋子基本上是空的,一目了然,根本没有任何地方可能藏人,门窗也都是锁死了的。
他坐在床上呆呆望着那空杯子。
谁喝掉了里面的水?
他掐了一下胳膊,感觉到痛。说明不是在做梦。
他打电话给沈堪。
沈堪充满睡意的声音问:“小高,什么事?”
“呃……这个……,”
高寒忽然又不想说了,打电话给主任说自己遇到鬼了,就跟小孩一样,多丢人啊,他决定不说了,
“不好意思主任,我……,我拨错号码了……打扰您了,对不起,主任晚安!”
正要挂电话,沈堪却一下提高了声音:
“等等!小高,你是不是见到鬼了?”
高寒心里咯噔一下,主任猜得真准。
他还是本能地否定:“没有啊……,啥事都没有。主任你睡吧。”
“没事就好,如果真遇到鬼,我告诉你一个办法。”
“什……什么办法啊?”
“解剖室装着标本架子上,福尔马林玻璃瓶后面有一座关二爷的神像,还有一束香,是殡仪馆的黄荃经理给我的。去烧柱香吧很管用的。”
“关二爷?”
“嗯,怪我,先前光顾喝酒了,没提醒你。以后解剖尸体前,记得先给关二爷烧一炷香,就不会有什么神神怪怪的事情了。记住了!”
给关二爷烧香驱邪?在警察局法医室的解剖室里?
这都哪跟哪啊?
高寒顿时有一种凌乱的赶脚,却下意识答应了一声。
电话那头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