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医院急诊楼。
高寒站在大楼前,吸了吸鼻子。
空气中有一股淡淡的臭味,是尸体腐烂发臭的尸臭。
他是学法医的,这种味道不会弄错。
这虽然是医院,有病死的病人,但每天数量不会太多,而且刚死的人也不会发出尸臭,尤其是大冷的天。
难道有很多人死了没掩埋吗?
他耸了耸肩,走进急诊楼。
问了导医台小护士急诊主任办公室的位置,来到了这里,门虚掩着。
里面两个头发有些花白的中年人正在谈笑风生。
高寒伸手在门上敲了两下:“请问,沈主任在吗?——市警察局刑警队法医室的沈堪主任。”
一个西装中年人说:“我就是,你有事?”
“我叫高寒,医科大的,来咱们法医室报到。”
高寒从口袋里取出派遣证和自己的证件。
沈堪又惊又喜,跟高寒握手:
“哎呀,你就是市里引进的法医人才啊?终于到了,欢迎欢迎!你去过警局了?”
“是,警局政治处带我去找了刑警队吴队,她让我直接找您,我打听到您在市医院急诊科这边,就来了。”
“不错嘛,能找到这儿来,是个干刑侦的料。”
说着,沈堪指着那穿白大褂的中年人说道:“这是王主任,是我的哥们,急诊科主任。”
王主任瞧了瞧高寒,问沈堪:“他就是你说的市里面引进的法医人才?”
“那当然,全国著名医科大法医在读博士,主动放弃学业,申请到咱们这当法医。我一直嚷嚷要人,这次终于得偿所愿啊。唉,咱们市局法医这块太弱了,靠我这半路出家的和尚,无济于事啊!”
“不用妄自菲薄,你在咱们市医院是有名的一把刀,如果不是市里死皮赖脸非要把你调到警察局去,医院这边是绝对不会放人的。”
沈堪摆摆手,对高寒说:“走,咱们回警局再说。”
两人跟王主任告辞出来,往大楼外走,忽然听到有人嚷嚷,好像在吵架。
进过去一看,只见大厅地上放着一副担架。上面躺了一个病人,从头到脚都用厚厚的棉被严严实实的遮盖起来了,还用麻绳绑了一下,好像生怕被子要掉下来似的。
担架旁边几个年轻汉子擦着头上的汗水,一个老太婆正在跟急诊室护士长大声争吵:
“我儿媳妇马上要生了,你们为什么不收?”
护士长不知什么原因脸色铁青,声音很气恼:
“不收!这种病人我们收不了,抬走抬走!”
沈堪和高寒都觉得纳闷,产妇来医院就诊,就算急诊室不收产妇,也可以转到妇产科去啊,哪有不收的道理?
生孩子难道不该来找医院?
沈堪脸色一沉,快步上前:“怎么回事?”
沈堪虽然已经调到警察局当法医,但他是市医院多年的医生,医院上下除了新来的没有不知道他的。
这老护士长当然认识,赶紧换了个笑脸:
“沈医生啊,不是我们不想收,是这个……没办法收啊!这种产妇哪个医院也不会收,这些人把这种人抬来医院,这纯粹是……脑袋有病!”
“你才脑袋有病,你骂谁呢?”老太婆怒气冲冲指着护士长吼道,“我找你们领导去!”
几个抬病人的汉子帮腔说道:
“这马上都要生了,你们居然不收。不收也就罢了,还说我们脑袋有病,——我有病,你们有药啊?”
“医院有的是药!”一个模样乖巧长相甜美的小护士说着,“专治你们这些脑袋有病的。要多少?我给你拿!”
“你个丫头片子!”
几个汉子挥拳头骂骂咧咧的,保安赶紧上前挡住。
护士长冲着导医台叫道:“赶紧的,打电话报110!”
沈堪阴着脸:“怎么回事?人家马上要生孩子了,你们不收到罢了,还要报警抓人,啥意思啊?我这才走几年时间呀?怎么就看不懂了?”
护士长跺脚道:“沈医生,不是你想的那样,这产妇……这产妇……哎呀,你自己去看嘛!”
沈堪狐疑地瞅了她一眼,正要上前查看,忽听得后面有人高声问:“吵什么啊?怎么回事?”
原来有人跑去叫急诊科的王主任去了。
沈堪把事情经过简单告诉了他。
王主任立即怒目圆瞪训斥:“搞什么名堂,救死扶伤,人道主义这最基本的道理还要我教你吗?”
“不是这样的,”护士长很着急,瞅了几眼地上放着的担架,“主任,救死扶伤我们怎么不知道啊,可是……可是这产妇她……,唉,这帮人就是来医院闹事来的!”
“闹事?他们闹什么事了?”
“主任,要不你自己看看,如果你看完了还觉得这样的产妇我们应该收下,我们就收!”
王主任狐疑地瞧了她一眼,走到担架旁蹲下身:
“我倒瞧瞧什么产妇,咱们三甲医院都接收不了……?”
被子一掀开,突然间,王主任整个人好像被电击了似的,差点一屁股坐地上。
瞬间,他一张脸变得跟护士长一样铁青,狠狠将被子甩了回去盖住产妇的脸,站起身,指着那老太婆和几个汉子说道:
“你们,你们……脑壳有病啊?”
老太婆原本听主任帮他们说话,很感激的,没想到主任突然来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跟着骂他们起来,气得直哆嗦,指着王主任吼道:
“你……你凭什么说我脑壳有病?你不给我儿媳剖腹产接生也就罢了,还骂人,大家评评理!大家来评评理啊!”
争吵过程中,已经从观察室里出来不少病患和家属,都围着瞧着热闹的,听这话,一个个脸上显露出不解甚至于愤怒,冷冷地盯着王主任他们,议论着:
“是不是看人家是农民,没钱,怕交不起医疗费?”
“医院就是势利眼,是给有钱人开的。没钱你就等死吧!谁理你?”
“这样的医生真缺德!”
“要是我老婆临产,医生还这态度,老子非闹他个……”
俏丽小护士叉着腰指着那些说怪话的人:“不了解就不要乱说,你们知不知道这产妇是什么人?”
“不管是什么人,只要是病人,你们医院就该收……”
小护士二话不说,抓住那被子猛的一掀,露出了病人的上半身。
围观众人低头一瞧,只吓得魂飞魄散,纷纷往后躲。
原来,担架上躺着的,竟然是一具已经高度腐败,脸上满是尸绿,膨胀成巨人观的女尸!
明显已经死了好些天,全身肿胀,特别是腹部,高高隆起,圆鼓鼓的。
一张脸肿得整个变形了,眼珠鼓鼓的凸出在眼眶外,嘴唇像两块腊肠翻着,膨胀的舌头大半截都伸出嘴巴外。
鼻孔和嘴角有红色污秽还在慢慢往外涌,一些挂在鼻口边脸颊上。
尸体头部、脖子、肩膀等裸露的部位,布满了尸绿,还长着一个个拇指大小的腐败水泡,看着触目惊心。
小护士看着那些惊慌失措纷纷往后躲的人,颇为快意。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他们说道:
“来呀来呀!谁有本事帮她接生,抬你们家去,快来呀!刚才说怪话的都上来帮忙呀,怎么都怂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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