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你,脸都哭花了,碧柳,还不快打水来。”
楚惜情拿了帕子给楚惜梦擦干眼泪,“好梦儿,姐姐没事,虽说受了点惊吓,到底算不得什么大事。你看我不是好好的么?倒是你,大晚上的过来,可才是让我担心呢。”
楚惜梦这才松了口气的样子,红扑扑的小脸带了些羞怯:“梦儿只是担心姐姐。”
楚惜梦的奶妈王贵家的也是在跟前伺候的,闻言低声道:“大小姐,您看五姑娘也是心里惦记着您呢,一听了消息就要过来,奴婢是怎么拦也拦不住呢。”
“这丫头就惯是粘我。”
楚惜梦撒娇地拉着她手臂道:“大姐,人家晚上留在这陪你好不好,姐姐好久都没有给梦儿讲故事了。”
楚惜情勾唇,“是啊,梦儿今晚就留下来,咱们姐妹好好说说话。”
楚惜梦高兴地应了。
外面天色渐晚,楚惜情半躺在拔步床.上,楚惜梦也是只穿着松江棉布的中衣,小小的鹅蛋脸,乌黑的眼睛扑闪扑闪地,正听楚惜情讲故事。
“大姐,真的有这样的故事吗,丑小鸭能变成白天鹅?”
楚惜梦喃喃自语着,有些失神地想着什么。
“是啊,所以梦儿,这只美小鸭总有一天也会变成白天鹅的。”楚惜情温柔地笑着,伸手按了按楚惜梦的腿:“姐姐最近也看了些医书查找治疗妹妹的方子,学了些按摩的手法,也不知道管不管用,想着让妹妹减轻些痛苦。”
楚惜梦满眼感动,旋即苦笑道:“大姐就不要为我担心了,我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我可不信,梦儿,难道你就不想站起来吗?不要放弃,我家梦儿这么美丽善良,将来一定会好的。”
楚惜情其实早些年跟药婆婆也学了许多东西,不过那时她心不在此,现如今才上了些心,学着把脉这些法子。
不过医人也是为了救己。
楚惜梦的腿是很难治好的,楚惜情只是按照药婆婆给她的医书上说的法子试着给她按摩,开始有些生疏,不过到底人的腿按摩之后总是舒服许多,楚惜梦难得感觉也有些松快,遂惊喜地说:“谢谢姐姐,梦儿觉得舒服多了。”
“好,以后姐姐时常给你按,还可以教你身边的人学着给你常按着,总是有些作用。”
楚惜梦擦了擦额头冒出来的汗,楚惜梦拉了拉她的手:“大姐快睡下吧,你也累了。”
两姐妹躺在床上说话,楚惜梦似乎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了,跟大姐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大姐,我听奶娘说,你不打算嫁给子远哥哥了吗?”
楚惜情眉头微蹙,淡淡道:“你那奶娘倒是热心肠的,什么都喜欢打听,只是这事儿是主子的事,她打听这些作甚?”
“大姐别怪奶娘,只是梦儿担心姐姐的婚事才让她打听的。二姐那般过分,我看着也很不喜欢,这样也好,只是又听说子远哥哥不肯放手?刚过来路上遇到六妹,她说武昌侯夫人很喜欢姐姐,这倒是不错呢,听说今天救了姐姐的人又是威远侯,我就说嘛,大姐这样国色天香,总是招人喜欢的。”
楚惜梦仿佛一个为姐姐开心的小妹妹,脸上泛着些许激动的神采,楚惜情眸光闪烁,“你看你胡说什么,朱家的事有爹娘操心,我管他如何?武昌侯夫人不过是客气罢了,哪能当真。至于威远侯,不过是巧了,威严得很,我看到他就吓死了。好了,这些事不是我们闺阁女孩儿该操心的,相信祖母和母亲会为我选好亲事的。”
哼,当她是傻子么,这话传出去,指不定她要被人骂朝秦暮楚了!
楚惜梦闻言羽睫低垂:“姐姐说的是,是妹妹鲁莽了。”
说着又笑起来,拉着她手臂撒娇:“姐姐这样美,又是多才多艺,真不知道要什么样的男儿才配得上姐姐呢!”
楚惜情挑眉,伸手去挠她痒痒:“好你个梦儿,竟敢调笑你大姐我了,说,是不是你也动心想嫁人啦?改明儿不如我跟祖母说说,也好给梦儿选个如意郎君――”
楚惜梦被她挠得直笑,忙求饶,许久才叹了口气:“姐姐,莫要笑我了,我这辈子也只想着青灯古佛了,谁家会娶我这样的人呢?”
楚惜情安慰地拍拍她肩膀:“好妹妹,你总有一天会变成白天鹅的,相信我,只要你自己努力,没有什么是不能做成的。”
“是吗――”
楚惜梦眸光有些复杂的流光闪过。
夜色渐深了,楚惜情和楚惜梦已经睡下。
楚惜梦却翻了个身,睁开眼睛看着熟睡的姐姐,脸色时而温柔,时而阴沉,时而扭曲,最后化作一声叹息。
她闭上眼睛睡下了。
楚惜情翻了个身,一双黑眸缓缓睁开,微露寒光,嘴角带了丝嘲弄。
她有些寒心,这个妹妹,她还真是从来没有弄明白过呢。
只是有一点她却很明白。
丑小鸭变成白天鹅固然是个十分美好的童话故事,但是――
楚惜情冷笑,丑小鸭能变成白天鹅是因为它本来就是天鹅,只不过误入鸭群,成了落地凤凰,终究它还是成了天鹅。
可是,鸭子永远是成不了天鹅的。
不管它再如何努力,也是一样。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强求一些东西,早晚也会失去。
她抱着看好戏的心情睡下了。
至于楚惜梦,她玩的那点儿把戏,现在根本不在她眼里。
打探消息也好,挑拨离间也罢,她楚惜情都接着,还不知道是谁利用谁呢。
张氏和楚惜颜两人身子见好,老夫人心情不好,昨晚就已经让他们搬回自己房里去了。
楚惜情早起仿佛没事人一般,还跟楚惜梦说说笑笑,早上还吃了一碗碧梗粥,两个奶香窝窝,吃完饭还特意给楚惜梦梳了头发,姐妹两个好得似一个人般,由楚惜情推着先去荣寿堂请安。
老夫人难得见楚惜梦,有些讶异,也留她说了会子话,听说楚惜梦喜欢读佛经,便说道:“好孩子,年纪轻轻的姑娘家,怎么好读这些?你这孩子,没事儿跟你姐妹们玩玩,也松散松散,整日呆在屋里,闷坏了人。”
楚惜梦怯怯地说:“孙女儿因想着出门不便,并不想麻烦人。”
“哼,这话是怎么说的,你是小姐,他们伺候你是应该的。是不是有哪个不长眼的敢欺负主子?”
老夫人脸一沉,吓得屋子里伺候的丫鬟婆子都冷汗直冒。
楚惜梦忙摇头道:“不是这样,是孙女儿自己不愿意出门。”
说着眼睛里含着些泪水,并不说话。
老夫人叹了口气,“好孩子,你自己留在那里的确清冷,这样吧,祖母这儿还有房间,我老婆子整日吃斋念佛的,你既然也是个信佛的,就过来陪陪祖母作伴吧,我年纪大了,最喜欢小辈在跟前。”
楚惜情蹙眉,不知道老夫人这番做法是为了什么,要说以前想可怜早可怜去了,怎么今个儿倒大发慈悲了?
还是这老太太是知道了什么?
楚惜梦眼底闪过一抹喜色,随即高兴地说:“那,那不会麻烦祖母吗?”
老夫人慈爱地说:“怎么会呢,你也是我亲孙女。”
楚惜情却是高兴地说:“五妹,这样好了,以后爹娘过来请安,你也可以经常跟姐妹兄弟们玩了,还是祖母想得周到。”
祖孙几个说笑,不一会子众人来请安了,得知这个消息,楚惜颜当即就有些恼怒,这么多年了,老夫人可都没说把她养在跟前,那要是把楚惜梦养在跟前,那丫头可真是天下掉馅饼了!
她哼了一声,抚着头道:“娘,我头突然好疼啊,浑身痛――”
老夫人有些不快地道:“既然如此,就去请了大夫,快回去休息。”
对于昨晚的事情,老夫人很是不快,觉得张氏这样带着女儿去见外客,急着推销的样子着实上不得台面,心里便有些恼怒,现在看楚惜颜这般作态,直接不甩脸子了。
楚惜颜顿时脸色阵青阵白地由丫鬟扶了出去。
张氏很有些尴尬,老夫人冷声道:“找教养婆子的事该尽快办好了,以后当家做主母的,没有规矩不能成方圆,不然丢的就不是你们的脸,是娘家的脸!”
张氏迭声称是,卢氏看张氏吃瘪心中也有些快意,老太太要捧,但她也不愿得罪了张氏,便上前笑着给老夫人捶肩膀:“娘,您消消气儿,想是我楚家的女孩儿从小就管得严格,像我家惜莲平日里可是严格按照礼数行事的,现如今请了教养嬷嬷也是锦上添花的事情,大嫂不是说有门路吗,肯定很快办好。”
张氏却不领她的情,一个眼刀甩了过去,“那都是做姑娘的规矩,做主母的规矩须还得学,娘说得对,媳妇儿是最近病了,没来得及办好,过几日一定给您准备好。对了,惜情,你不是跟武昌侯家的大小姐关系不错么,改日请她来府里玩,顺便问她一下,倒是方便许多,也是你这孩子好,这不一来得了许多贵人眼缘。”
楚惜情没想到张氏一下子把问题甩给她了,当即看到楚惜忧咬着嘴唇,目光有些不甘,楚惜兰满是羡慕的样子,楚惜莲蹙眉不动声色地低头,遂不动声色地道:“母亲,惜情是个闺女儿,这事儿女儿哪好意思出面说呢,那不臊死人啦,人家不依,还想留在家里伺候爹娘几年呢。”
老夫人颔首,有些嗔怪地对张氏道:“这怎么好让孩子出面,你去拜访下武昌侯夫人,她如果愿意自然能把那个嬷嬷让给咱们的,本来嘛,人家也是不可能陪着钱家小姐出嫁的。”
张氏笑得温柔似水:“娘说得对,媳妇儿这便去办。”
“等你身体好些才说。”
众人说了会子话,楚继宗等人去上学了,楚旭出门去了,也不知道是办什么事,楚惜情说道回房看医书想法子治疗妹妹的腿,得了老夫人赞赏,赏了一方端砚。
这一早的功夫,戏演完了,也是热闹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