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巧小皇子正是八九岁的光景,与龙翊年龄相当。
龙朝太后看着坐在厅里的那个雍容华贵的女人、看着她身旁所坐的那个小胖墩,笑眯眯地迎了上去。
当晚,驿站一场大火烧死了韦贵妃,驿站所有官员落了个保护贵妃不力的下场,全部处以极刑,诛九族。
先皇痛失爱妃之余,迎回了九岁的小皇子,太后搂着有些痴痴呆呆的小皇子对先皇道:小皇子在那夜撞到了头一时有点呆呆傻傻什么都不记得了,不过没有关系,他没有了亲娘,以后有臣妾疼爱,臣妾会比韦娘娘更疼爱小皇子,把他视如己出,给他世间一切最好最好的东西。先皇大受感动,追悼韦贵妃的同时,亲自下诏将小皇子过继给太后抚养。
当然,这个小皇子,自然就是龙翊了。
事后,原天霸的父亲对此事一直耿耿于怀,每晚夜半都噩梦惊醒,天天看到青惨着脸血淋淋的贵妃携着一个无头小胖墩的手向他来索命。
原天霸的父亲日渐消瘦,坐立难安,一日终于忍无可忍地跑到皇宫找当时宠极一时的太后诉苦,他说实在受不了了,每晚都看到韦贵妃拖着小皇子来找他哭诉,让他把她们娘儿俩的命还回来。
他说他现在一看到火就害怕,临晚也不敢点蜡烛,因为怕火。
他说这都是老天爷对他的报应,还劝太后娘娘住手,不要再去害其他无辜的人。
太后当时一番好话把她哥哥劝了回去,事后愈想愈觉得此人不牢靠,留着他们在世上,说不定终有一日会把事情的真相抖出来,而她绝对不能让先皇知道龙翊不是他自己的儿子,更不能让先皇知道是她派自己的哥哥去放了那把火烧死了韦贵妃。
更何况由龙翊假扮的小皇子日渐康复、虽忘尽前尘往事,但聪明伶俐,深得人心,受先皇大爱,她更不能让此事穿帮。
为此,她心中又生一毒计。
那就是……斩草除根,六亲不认!
原天霸脸上那一剑正是他的亲姑姑劈的,后来给自己的娘死死压在身下作死人状,这才逃过一劫,辗转逃到我们离国隐居多年,直到给东方迟老爷爷挖出来。
这么多年来原天霸不是不想报仇,只是知道自己以卵击石只会自取灭亡。
他对我们说,他一直在等,在等那恶人咎由自取得天报应的那一日,他终于等到了,以后可以放下包袱,做一个开心快活人。
我慢慢淌水来到池边,转过身,伸平两手仰倒,直愣愣地望着大殿上方的梁柱。
机关算尽又如何?国破家亡那一日,龙朝太后依然是变得一无所有,难怪会发疯,怎么都不肯让龙翊离开。
因为当时她除了他,好像已经一无所有了。
想起她那日扭曲的脸,还有那种深刻的痛苦,我不由淡淡叹了口气。
女人何必活得如此之累呢?
让你得到一切又如何,失去了感情与家人,变得如同行尸走肉,无趣!
我仰起头,倒映的眸光中慢慢滑过一条吐着狰狞红腥,碗口粗的三角眼毒蛇。等我赫然发现它时,它已离我倒仰的小脸不过数尺。
“啊!”我惊而直起身子,往前滑水的同时,毛骨悚然地扭头望着那条蛇凌空飞起朝我背上窜来。
“娘娘,娘娘,娘娘!”
“娘娘!”
“娘娘快醒醒。”
“娘娘。”
一道道呼喊远远近近地传来,当意识渐渐拉近时,听到如雷的暴怒声传来,“混账混账!上清宫内苑的浴池内怎么会有毒蛇出没?”
“皇上!”
“娘娘她醒了!”乐春她们一起围在我床头,见我缓缓张开眼,不由又惊又喜地叫嚷开了。
无戏推开众人几步冲到我面前,伸手扶起我,“岚儿,你怎么样。”
“我没事。”我晃了晃头,突然紧张地坐直,给无戏搂到怀里。
“怎么了岚儿。”
“无戏,那条蛇。”
“哦,你说那条蛇啊,喏,你看。”无戏宽阔的背稍稍向旁边挪了挪,让我得以看清屋子中央的情景。
只见天福天禄那几个小太监一个个面有菜色地围成个半圆跪着,居中一块圆形的毛毡上爬着一个白白嫩嫩的小婴儿,小婴儿屁股底下坐着一条给弄得半死不活的蛇。
小婴儿当然就是我可爱的儿子了,眼前这情景还是比较吓人的,我又差点晕了过去,幸好无戏扶住了我,一手贴着胸口不住揉弄,“不怕不怕,儿子继承他老子我优良的血统,万毒不侵,不怕不怕。”
“可是你不觉得那个东西很恶心很丑陋嘛,他居然还坐在屁股底下……”
“不会啊,两个孩子刚才还在抢着玩呢。”无戏对天翻了个白眼,回转身又安抚我起起伏伏的胸脯,“不怕不怕,你就当什么也没瞧见。”
“可是我瞧见了。”我不由暗中咕哝了一声,“宝宝呢?”
“不知道,刚才还在的。”
“娘亲娘亲。”一颗胖胖的小脑袋挤开宫女们,从中探了出来。
我急忙伸手抱住她,抹抹她脏兮兮的小脸,“唉,你太调皮了,怎么玩得浑身脏兮兮的。”
“娘亲。”
我转头看无戏,“我刚才晕过去了。”
“嗯。”他郑重地点了个头,脸色不大好,“刘云。”
“卑职在。”
“禁宫之中竟会出此等怪事,你速去调查,三日内给朕答复。”
“是,皇上。”
“无戏,这件事会不会跟之前那些在万佛寺回来的路上偷袭我的黑衣人有关?照理说,萧妃入狱后,没有人会再使血咒操控之术……”
“你放心,这件事我正派人去查。”他握住我的手道,“以后你出入,带着云儿就好了。”
“这条蛇是云儿捉的?”我瞪大眼,“可是我当时在池子内沐浴的时候,云儿还在外头的床上。”
无戏摇了摇头,伸手拍拍额头,“总之我也不敢相信,你觉得他现在的表现像个小孩儿吗?”
“该不会是什么神仙投胎吧。”我暗自咕哝。
无戏凑过脸来问我,“什么?”
“没什么。”我摇摇头,暗自觉得自己可笑。
“对了下个月太后华诞,朕的皇后有没有打算送一份特殊的礼物讨太后欢心呢?”无戏低头亲亲我的脸笑嘻嘻地问道。
“呀,要送什么礼,太后喜欢什么。”
“太后最喜欢看丝带舞。”
“哇不是吧皇上,你这是要臣妾给太后献舞啊?哈,那到时你可别先笑场就打了。”
“哈哈哈!我可不指望你这个小傻子能有什么华丽的曲艺表现,看来还是得跟往年一样请朝天班的人入宫来给太后庆生。”
“哼!”我嘟着嘴狠狠瞪了他一眼。
连日来,在御花园练那劳什子的丝带舞练得快疯掉了,总之我那舞技之烂,基本就是人尽皆知。
有一回中午,适逢独孤弧月与东方影打我那儿经过,我正狂魔乱舞的起劲,结果那丝带好死不死绕上了独孤弧月的脖子,差点没把某王爷勒死。
消息在宫中不胫而走,据说把某丞相笑得从凳子上跌下来,我恨得牙痒痒。
于是第二日,太后由小太监乐胜搀扶着一路颠颠而来寻我,哭笑不得地叫我甭练了,还说姨娘知道我一番孝心,心里就犹如裹了蜜似的,乐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