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走后,我和乐雪二人稍稍整理了一下随身携带之物,刘义便跨入门来告知可以走了。
离去时,郑东和来此求见,说是一路上天气炎热,给我们送消暑食品。我一看,大概有十个木桶装的冰镇饮料,十分开心,忙叫人收下,一并推着上路。
严格说来郑州离滋临也不远,快速赶路的话,可能不消两日便能到达滋临。
只不过咱们这一路上拖家带口的,弄这么多家当,前后守护的侍卫加上宫女太监少说也要好几百人,行动速度自然快不到哪里去。
出了城没多远,忽见后方尘土阵阵,马蹄纷至沓来。
郑昌一马当先而来,遥遥向我拱手,“公主。”
他翻身下马,在我马车外站定,“小王听说公主今日起程,特来相送,不知公主为何不再多留几日呢?”
“哦。”我瞄了一眼他身后千把士兵,有点心虚,心想他该不会是专程来抓拿我回去的吧?相信他也没这个胆色,无戏才走了没多久,他若是此刻拿下我……
“郑王,我也是受皇上吩咐先行起程回临都,哦一时间有些匆忙,没有来得及与王爷你告别,是本公主的不是了。”
“啊,岂敢岂敢。”郑昌急忙谦卑地躬身行礼,“既然是皇上的吩咐,那……不若小王送公主一程。”
我朝刘义瞥了一眼,他正站在郑昌斜对面,不动声色地望着前方,眼睛没有看我,却是稍稍点了点头。
我清了清嗓子,“那就这么着吧,有劳王爷了。”
“公主请。”郑昌按马跟在我车边,笑问,“公主是否去往滋临?”
我知道瞒不住他,点点头。
“小王知道有条捷径可通滋临城,前后不用一天路程……”
“不必了,王爷美意我等心领,只是公主安危属下等不可不顾,还是走大道来得妥当。”刘义在旁冷哼。
“是的是的,还是刘侍卫顾虑的对。”郑王又反口称是,果然是棵墙头草。
又行了一段路,前面探路的一骑快速返回来大叫,“报告王爷,前方山火厉害,不能通行。”
郑王拍马上前,冲那侍卫吼道,“你探清楚没有?”
“是!”
刘义沉下脸来,冲后头一下手道,“你去看看。”
“是。”
那人隔了会儿回转,用力一点头,“前方漫天山火,已经烧得烟雾冲天了,公主,刘大人,你们看。”
随着他指点的方向瞧过去,果然见天际浓烟滚滚。
我心里一沉,觉得这火烧得有古怪,为何早不烧晚不烧,偏偏这时候挡住了我们去路呢?
刘义一挥手,无戏手下训练有素的内侍何等灵敏,一瞬间拔剑相向,将郑王一伙人团团围住。郑王带来站在我等外围的士兵们见状,纷纷亮出兵器。
郑王惶恐地问我,“公主何意?”
我一手轻抚唧唧乱叫的小朱雀,按下躁动的它,仰起头,冰刻似的眸子丝毫没有温度,“这句话该我问你呢,郑王。”
“本公主虽是一介女流,可也不是个随便给人拿捏的窝囊废物。郑王做过什么,自己心中有数,你这里对我兵刃相向,纵使现在要了我的命,恐怕也得拿你全城的命来相抵。”
“啊,公主言重了。”郑昌急忙喝令手下收起兵刃,忙着给我拱手,“小王实在不明白公主何意,不知刘侍卫为何对小王刀剑相向?”
“不用给我装蒜!”我见他抵死不承认,言语厉起,“你敢说前面这场山火不是你派人放的?”
“这个……小王实在是不知。”
我知道我拿他没有办法,如今也没证据证明这场火就是他干的,目的是要留下我,何况就算打起来,对方人多势众,我这里也讨不了便宜。
郑王唯唯诺诺对我道,“公主请你相信小王,前面这场山火绝非小王找人放的,小王就算得了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戏弄公主。”
正当他絮絮叨叨说话期间,在我身边立着的刘义突然面色一紧,手捂住胸口,以剑驻地萎顿下去。
“刘侍卫怎么了?”我爬到马车前问了一句,忽见一直安静坐在我身侧的乐雪也捂住胸口面色转白,没隔多久,刘义的手下也一个个软倒下去,症状相同。
给人下了药!可是何时下的,下了何药?我想起适才喝得一小碗冰镇果汁,于是皱紧了眉头,大意了,没想到这个郑东和也敢作乱!
乐雪咬着牙,额头汗水滚滚滑落,本想按着坐起,却软倒在我怀里,“公主。”
我为何没事?我刚才与小朱雀同饮了一碗冰镇果汁,难不成……小朱雀可以解毒?忆起它昨夜扑棱作怪一直抢我盘里的水果,不知怎么的,心里好像滑过一道若有若无的灵光,总觉得一些事似乎在浮上水面。我不敢再想,当务之急是得装出个中毒的模样儿。
于是学着其他人用手按住了胸口,假装站起、颓然坐下,一手指着郑昌,“你!”
郑昌大惊失色冲上前,指挥着手下道,“快,快,公主与随行们怕是中了暑,快扶回去,请太医诊治。”
乐雪捂着胸口按坐而起,费力地抽出腰间软剑,晃晃荡荡指住郑昌,“你!敢!”
“乐雪。”我急忙抓住她小手,暗地里冲她使个眼色,假装痛苦地开口道,“既然是郑王一番好意,我们就不要拒绝了。”
小朱雀突然扑到郑王脸上,唧唧怪叫,郑王挥挡它时,给它锐利的爪子抓出一条不深不浅的血痕。
“回来,活宝。”我向它招着手,它退回来钻入我衣襟,露出颗脑袋凶霸霸瞪着郑昌。
郑昌抚着手背上一条伤口,怯怯懦懦地望了我一眼,“公主请吧。”
兜了一个大圈又重新回到行宫,郑王领着几名太医为我们配药诊治,太医们均摇头晃脑说我们中了暑,说是吃几副药剂再调养几日便可大好。
我心里冷笑不住,面上却保持一贯的淡淡,见太医上前要给我诊治,我便拒绝,我说反正同为中暑,别诊了,浪费时间,就依照乐雪的药给我一副吧。
乐雪此刻已是颓得无力说话了,只是躺在我脚下不住给我摇头,示意我别吃。
片刻后,下人们端了药碗入内,我便伸手接过,假意要喂我贴身婢女乐雪吃药,暗中瞥见小朱雀从我衣襟内探出颗鸟头,轻轻啄了一口药汁,我递给乐雪,又偷偷给她使了个眼色,看着她喝光。
这时,郑王已盯紧下人们给刘义等人喂了药,那些“中暑”的侍卫们个个愤怒地瞪着郑王,恨不能立即跳起给这个歹人一顿拳头,只可惜四肢无力。
他们这些人随着无戏南征以来,哪里吃过这种亏,此时心里的怒自是不言而喻的。
怯懦的郑王有点不敢看刘义他们凶狠的目光,一个转身对我笑道,“小王叫人把这些侍卫搬出去,另外寻个地方让他们安心养病,至于公主……”
“不必了!”我放下药碗抹抹嘴,“就让我们住在行宫一起养病吧,我们这群病人想来也无所作为,郑王大可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