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是商国长公主!”乐雪气得跳了起来,显然是给那妇人鄙夷的神情刺得。
我倒没什么激动,反正也不是头一回给人看轻,更何况我这公主原本就是个虚衔,不做公主还乐得轻松哩。
“商国公主为何管起我离国百姓家的家务事?真是稀奇。”妇人冷笑,转头对高老太太道,“婆婆,错过剃度吉时就不太好了,不管是死是活都要把人先送到净慈庵再说。”
“你们还是不是人?”雅茜像是突然还魂过来似的,怒道,“我二姐都快死了!”
“雅茜你怎么这样子放肆,怎么和亲家母说话的呢?”杨铁基在旁斥责。
“来了来了,大夫来了。”秋菊在外欢呼,紧着陈太医裹着个医箱急匆匆跟随雅丽走了入门,赵璋与邵成也跟着匆匆跟来,三人杂七杂八地嚷着,“谁受伤了?皇,公子受伤了,还是公主?”
“不是我们,是地上这位姑娘。”我急忙出声叫道。
于是他们三个松了口气,纷纷上前来给我们见礼。陈太医抹抹汗道,“吓死老臣……呃我了,都让开,给我看看。”
“怎么样陈大夫。”
“额头上的伤没什么大碍,等老夫稍稍清理一下便可,这姑娘只是急怒攻心晕了过去,应该很快会醒来。”陈太医点点头道。
“既然没死那现在可以抬走了吧。”高老太太冷声道,“来人,给我把她抬走。”
“等等。”
“公主最好不要多管闲事,你可不是我们离国的人,没权过问此事。”高老太太的大媳妇冷笑着望我。
“你?”我一手拦住扑过去想咬人的乐雪,还待开口,忽听门口一连串响动。两个素不相识的男子闯了入门,头一个虎背熊腰,瞧上去万分结实,后一个则是文弱书生。
“雅桃。”先头那个男子大叫一声,看到闭目躺在地上的二姐姐,神色悲怆地扑上前,捶胸顿足地叫道,“是我不好,是我的错,早知今日这样,我当初拼了这条命也要带你走!雅桃,我对你不起,雅桃……”
“他是谁?”我一头雾水地看向无戏。他笑着把我拉到身侧,“好啦,总算你二姐姐还是福厚的,既然他们来了,事情就好办多了。”
“张书生也来了,三姐,你还愣着干什么,张书生也来了。”雅丽激动地推着雅茜的手,把她拉到书生面前,两个呆子久久相望,一语不发。
“咳,咳咳。”二姐姐震动了一下,缓缓睁开双目。
男子一把将她搂到胸口,“雅桃,我带你走,不管去哪里,我以后定会好好照顾你,雅桃,请你你相信我。”
“混账!”杨铁基与高老太太异口同声地责骂,反而姨娘却很平静,一直望着这个女儿。
高老太太已经气得身子发抖了,大骂着二姐姐是个贱妇,败坏她高家的门楣,应该和眼前的男子一同拉去浸猪笼。她扬着手用力挥着,叱喝她那帮下人上前抓二姐姐。
而与此同时,张书生亦拉着雅茜三姐双双在杨铁基面前跪了下来,鼓足了勇气告知杨铁基,自己与雅茜姑娘相知相爱,已私定终生,求杨铁基成全。
杨铁基骂着张书生:骂他一介贫苦竟敢高攀杨家,骂得人家狗血喷头。那边厢,高老太太也在骂着二姐,骂他们一对奸夫**不得好死,一定要请父老乡绅出来抓他们去浸猪笼,以振她高家之名声。
场面闹腾地一发不可收拾之际,外头突然传来一阵齐齐整整的步履声,众人抬眼望去,只见两排腰悬宝剑的侍卫冲进门分道站列,肃立不动。
高老太太一家人、杨家一家人,包括一直搂着儿子在旁看好戏的二夫人华氏都诧异地向门口望去,不知出了什么事情,竟引得一众官兵跑来杨家?
正疑惑着,只闻一道惶恐至极的声音飘了进来,“微臣康孝廉不知圣上驾到,有失远迎,微臣罪该万死,请圣上恕罪!”
静寂的客堂内跪了一地的人,杨铁基正转滚着一双眼珠子偷偷抬头、惊惧地瞧着在首位落座的无戏。老家伙这回看走了眼,误把九五至尊当成落魄书生,这回正心里发愁呢。
无戏轻轻搁下杯盏,一手按着额角,有点头疼地望着跪在面前的丽城知州康大人,“何人告知你朕在此?”
“皇上,是辅政王久候皇上未归,特派周大学士一路寻来,也不知大学士用了什么方法得知皇上在此……”
无戏眉眼一挑,瞪向一旁的邵成,“是不是你两个给周回通风报信?”
邵成笑着拱手,“辅政王日日书函催促,臣等也实在没有办法。”
“哼。”无戏自言自语嘀咕着,“朕不过是出来数日仲父就急成这个样子,朕又不是个三岁孩童,出来晃晃而已,有什么担心的。”
“咳。”赵璋小小声念道,“皇上已经出宫大半月了。”
无戏不高兴地瞪了赵璋一眼,挥挥手道,“都起来吧。”
“谢皇上。”高家、杨家一行人相互扶持着站起,惶恐不安地望了无戏一眼,遂又垂下头。
“杨铁基。”
“草民在。”给点名的姨丈吓得脸色都发白了,双腿一软又自动滚到地上,埋着头半刻不敢抬起,只是哆嗦着唇说道,“草草民不知皇上驾临,数日来怠慢了皇上,草草民知罪,请皇上宽宽恕……”
无戏挥挥手,“你先起来。”
“谢皇上。”杨铁基挥了把汗站起,局促不安地向我们望来。
无戏说道,“杨铁基,朕适才都看在眼里了,这位壮汉对你家二姑娘乃是一片真心、实在值得嘉许,而那位姓张的书生与你家三姑娘亦是两情相悦、情比金坚。如今,朕要替你做个主儿,把你家二姑娘、三姑娘指婚给他们二人,你可有异议?”
杨铁基吃了一惊,随后急忙摇头,“草民没有异议,但凭皇上做主。”
“皇上。”高老太太扑上前、声泪俱下道,“这怎么可以呢?雅桃如今还是我高家的媳妇,您这不是为难民妇么?”
无戏眸光一冷,“二姑娘年方二十四,你也忍心叫她守一辈子寡,虽然这是你高家的家事,朕不大好插手,可事关公主的姐姐就不同了。二姑娘若是真当了尼姑,只怕朕的公主就要伤心难过了。如今是不是朕说要替二姑娘做主都不行?”
“民,民妇不敢。”高老太太垂下头得瑟。
“不敢最好。”无戏冷凝地点点头,“高夫人,既然你儿已亡故,这休书便由你来写。来人,备纸墨。”
“臣周回拜见皇上。”
“周大学士,你终于出现了,朕还在想,你到底要待到何时才肯现身,哼。”
我站在皇帝身旁,拿眼望去,见入门那位中年男子素衣淡服、作羽扇纶巾书生打扮,轻轻摇摆手中折扇,呵呵笑道,“臣不敢。”
“你不敢,你都带了人前来抓拿朕了,还有什么不敢的?”
“呃,非也,非也,臣不过是代为通知康大人,皇上驾临丽城,如此大事,怎可不通知当地知州呢?况且,臣等也实在不忍心让皇上继续住在此等寒酸之地?简直就是怠慢君上您嘛。”
“哼。”无戏不置可否地冷哼。大学士但笑不语,目光掠到我身上,微笑着点点头。我笑得有点僵硬,心里则想:他莫不是在怪我呢,要不是因为我,皇上这次也不会离宫,更不会在丽城逗留几日,还遇险犯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