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光的瞬间,我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爬起来就跑,我不能吓着人,也不能把这人头带去嚯嚯别人,却是我拼命的跑时脑袋上不断掉下来水珠子,我起初以为是下雨,但是天已经微微有些亮光,我看到别的地方并没有落雨,也就是说雨水只落在我的头上,我猛的停下来,然后摸着滑落到脸颊的那冰凉的水珠子。
那水珠子有些渗到骨子里得寒,还带着腥臭味,滴答滴答的声音里,我起初没抬起头,只是缓慢的伸出手摸了一把脸上的“水珠”,果然——
红……色……的……
心,蓦地缩紧到极限,头皮上,阵阵发凉,只因为我意识到,那家伙一直在我头顶盘旋!
我忽然有些怕了,但有些事情怕也要解决的——
“你到底是什么鬼东西,为什么非要缠着我,我哪里得罪你了!”
我说着,抬起头看到那张血肉模糊的烂脸时,感觉每根骨头,每根毛发都在发抖,但是在牙齿打颤中,我仍旧极为缓慢僵硬的缓缓看着他,看着那张血淋淋不断往下滴血的脸,而他——
忽然在我面前,脸皮剥落,接着,那剥落的脸,它陡然贴上了我的脸!
“我要你的命!”
那东西终于说出了他的本来目的,我被糊住脸的瞬间,心也像被什么勒紧抓住似得,紧紧的捏着,握着,箍着,接着全身的血液像是凝结,一口气也不能喘息,逐渐窒息的感觉,让我如寒蝉般,哑然失了声,而我那早就颤抖的四肢,更像扎根一样,无法挪动半步,这个时候心里什么咒决都弄不出来,在窒息中,整个人陷入了绝望的死地……
这算是飞来的横祸么?还是……帝释天搞的鬼?最后的意识快消失时,我的眼前却忽然大亮,刺眼的光伴随着刺耳的喇叭声让我身体一沉,砰的倒下去,而后又是那一片清明爽朗的空气,让我本能的大口呼吸!
“呼呼呼——”
“嘀——嘀——!!”
呼吸中,我睁开眼发现自己又倒在泥水里,周围天色已经蒙蒙亮,伴随窒息的感觉褪去,我才侧头看过去那嘀嘀按着喇叭的车,只看了一眼,看到了蟹钳,但是没来得及招呼道谢,因为喘息急了,让我忍不住的咳嗽起来,低头咳嗽时,我看到水汪里,自己的脸比白纸还要煞白,还有一丝丝的黑红血,狼狈至极!
“吧嗒吧嗒……”
车门开了,蟹钳过来,消瘦的西装影叠在我的影子上。
我好不容易咳嗽平息了,才抬起头看着蟹钳,“又是你救了我啊……”
我说的时候,发现自己声音沙哑的不行,而环顾四周,别看那鬼头消失了,我仍旧感觉心要从胸膛里蹦出来,喉咙上还有一种剧痛,火辣辣酸楚楚!
“起来。”他说时,用力拉扯我的胳膊,我在他拉扯下终于站起来,还是咳嗽,因为嗓子不舒服!
“咳咳——呃嗯!谢谢!咳咳!”
我对他道谢,但也万分的不解:“你为什么一次次帮我?”
他冷峭面上没有一丝表情,阴沉着脸,只甩冰冷的一句“上车”,便转身回车上了……我稍有些犹豫,但轰隆隆的闷雷和淅沥沥的雨让我上了车。
上车,不再追问他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又为什么让我上车,我只觉得这里太恐怖了,我只想离开这个可怕的鬼地方!这家伙看起来很厉害,先跟着他安全再说!
不过,我这身上的事儿还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我还没解决自己的事情就莫名其妙的招惹了个鬼头来,我都不知道这鬼头怎么来的……我坐的后排,想着的时候,后视镜里跟蟹钳对视上,不过一眼,就又低头,因为那双阴云密布、幽深暗沉的眼,带着嫌恶和厌弃,仿佛我不该出现在这里,可明明——
是他让我上车的!
我起初想问我们去哪里,可我嘴巴像是被缝上似得,说不出话,最后只能反复的绞着手指头,任凭一颗心余惊未了的狂跳而手心和后背逐渐被汗打湿,因为害怕,因为不知道自己到底惹了什么麻烦,说实话,我有些迷茫了,感觉自己像是大海里的一叶浮萍,随波逐流,随人揉捏。
好在,车内在放钢琴曲,曲调平和,让我在波涛汹涌中又渐平复下来,甚至在雨中享受到一丝奢侈的安宁……直到前头忽然飞过来一条白色毛绒物,我吓了一跳,想用手接住,但被那东西先一步盖蒙住了脸。
白色毛巾外蟹钳还是那冷淡薄情的口音道——
“擦了。”
我抓下来那条毛巾,哦了一声,然后开始擦头发,擦半天还是忍不住问,“不管怎么样,我先谢谢你,就是,你能不能告诉我,我……不,你……你要去哪里?”
我本来想说我们去哪里的,你要带我去哪里,或者你为什么帮我,但是都没有说,而说话时候,心中泛起很多感激,感激他在小高楼救了我,感激他给我换药;感激他又一次从鬼头手里救我。这人虽然看起来冷冰冰的,可是心肠是热的,还给我毛巾……
却不料想的是——
“我说的是把座位上你带进来的脏水和血,擦了。”
他似乎怕我听不懂,专程给我断句,说完在我目瞪口呆里,与后视镜里再狠狠的嫌恶的扫了我一眼!
我张目结舌地、拿着毛巾在那儿,半天才合上嘴巴,气恼道——
“擦,擦!”
我咬牙说着,扭头去擦。
寄人车下,不得不低头,更别说,这的确是我带来的脏水,只是这家伙,需要这么对我恶声恶气么?恼怒,手下还是乖乖的扭头给他擦车,擦完才听到他开口,恢复了初见般的淡漠口吻——
“我是因为欠了一份人情不得不来帮你,现在带你去我家暂住。而你惹的那家伙,是千年僵尸的面首,那千年僵尸寻得了禁术,修成分尸术,现在对付你的,是尸王之首。”
随着他的话,我总算明白了我招惹的是什么——
“原来是他……”
好久不见我那僵尸义父我都快忘了,不过,如果是他的话,我就放心可以给他封印了!我心想着还有些松口气,现在只要不是林泽渊,不是帝释天的事儿就成。
却没想到的是,那蟹钳好像看破了我的想法,沉声道:“僵尸之心若不死,你即便封印也只是白费力气,因为你封印的只是一颗死头颅,他会再长出来一颗新头,或者四肢来对付你,你如果找不到他的藏心之处就永远杀不死他,这才是分尸之术的可怕之处。”
“竟有这种邪术……”我起初嘀咕,后来又自己笑,自言自语:“也对,这世间,什么没有,只有咱们想不到的。”我说完,蟹钳没说话,车减速靠右。
路右边,一栋古色古香的楼。
看到那楼的瞬间,我的心就咯噔一下,缩紧了——
“你……你刚才说……欠了一份人情……谁的?”
我说的时候,呼吸都不顺畅了,因为那车外的建筑物分明是林泽渊的宅子啊!
“你应该心里有数。”
这只蟹钳说完就下车了,我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进去!我不想去他家,我不想跟他扯上关系,可是事到如今,我还能依靠着谁?我终于知道阎罗为什么不理我了,他应该也是站在林泽渊那头的!好像天地间所有的人都在支持我和林泽渊在一起似得,唯独了我自己。
“还不走,等着鬼头再找你么?麻烦精。”
知道这蟹钳是林泽渊派来以后我对这只死蟹钳就没有什么好感了,尤其是他说的麻烦精的时候,“我求你来救我了吗!”
我知道这样说很过分,但我控制不住的就说了出来,说完很后悔,但也倔强的扭头,哼了一声:“我要去洗澡!”
说完,我就从他身边先一步直接穿门而过的进去了。
进去,发现一切都是原样的,和记忆中的没有丝毫变化。
旧地重游,心还是微微有些疼了,昔日,我们也曾经好过啊,哪怕不是情侣,却比情侣的感觉还要好,径直走去浴室的时候,更看到那些熟悉的叠好的衣服,顿时眼眶微红,很不明白我们怎么就走到今天这一步了呢?
拿了洗漱用品,走到了花洒下开水。
浴室因为太大且空旷的缘故,声音极大,还带回声,传到耳朵里,应着故地重游的景,像丧钟般让人心中不悦,我快速的把衣服脱了,正打算赶紧洗完赶紧走,却听的那边儿——
“当啷!”
“哗啦——”
奇怪的声音里,我脸上还带泡,快速的擦一把看过去,心脏狠狠的一顿,奶奶的哟,那完好无损的镜子忽然掉下来,砸碎在地,随后在我的注视下,那破碎镜子里,缓缓地伸出来了一只手。
那是一只指甲发黑,斑驳破烂的手,只有一只手,一点点的朝着我爬,说时迟那时快,我快速拿了一件t恤穿上,站在莲蓬头下胡乱冲了两下,然后抄手就去腰间——
“卧槽!”
我后知后觉的记起来我的伞和索都不见了!
“吱——”
“吱——”
“吱——”
那一只手呈鸡爪子一样在地板上摩擦往前,带起的声音扎耳朵,而那“吱——”“吱——”的声音里,破碎镜子下缓缓地渗出血和黄绿色的液体来,继而我脚下的水也变作血红,哗啦啦的溅在我白色衣服身上。
之前不知哪儿招惹的东西我还有些怵,现在知道了它是老僵尸的分身,我倒不怎么太害怕,“老东西,你就只敢用这么边边角角的对付我么?”
我不知道那老僵尸能不能听得到,但是他害死了陈江衍的事儿我还没跟他算账——
“刚才怕你是因为把你想成另一个王八羔子了,老东西,你害死了我的朋友,我还没跟你算账,你倒是自己送上门来!我现在没空搭理你,你信不信你再往前一步,我就把你封印了,来多少,我封多少!”
我说的时候,不停地在心里告诉自己,别怕,这玩意儿是你的手下败将,可实际上,还是害怕呀!
都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这可不是三日的问题,他还练就了邪术,就算我给他关起来,也没有用,蟹钳说了,他还是会源源不断的冒出来。
想到这个就还是脊背发毛,而这手臂还真的继续往前。
手臂没有嘴巴,不能说话,但他不说话比之前说话还要吓人,因为打从镜子里又爬出来了第二只手,第三只手,第四只……
很快的,浴室里就被残臂烂手给塞满了。
你能想象那一幕吗?你的面前,全都是手臂,那些手虽然没有眼睛,但是又好像全部都是眼睛,死死地盯着你,趁你不注意,忽然揭竿而起,全部起来朝着你身上招呼——
“卧槽,还真敢过来!”
我说着手早就捏上了诀,打算封印一波,可我的手却忽然动弹不得,被什么紧紧地握住,那握住我手的——
正是腐烂的手!
它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到了我身后去,而当我惊恐时候,更有好几只手捂住了我嘴,然后几只把我成大字形贴在墙上,最后剩下的手如同弓箭般在半空中并列排齐,眼看着要万手齐发——
“唔——唔唔唔!”
我挣扎着,怕了,扭动着身体,但是徒劳。
现在没有手印配合,什么咒决都不管使,难道我这次要挂了么?我睁大了眼,既不甘心又愤怒自己的弱小,而前方又是那砰的一声踹门声,我一下从墙上啪叽的落下,看到所有的手都消失——
“麻烦精。”
门前,是蟹钳那张冷漠的脸,扫了一眼我,又是那三个字说完,转身出去,留下我大口大口的喘息,死死地握着拳头,一拳砸在了血水里——
“我要变强。”
变得很强很强,不麻烦蟹钳的那种强!
“阎罗阎罗阎罗……”我心里不断的喊,不断的喊,我希望他赶紧的回复我,但是他就像死了一样,没音讯,我一着急直接就念动咒决,去了地下找他去,可我怎么也没想到的是阎罗他竟然不在。
也得亏了我这张脸最近经常出入阎罗殿,一路走过去问过去倒是轻车熟路的找到了黑白无常,黑白无常其实长得并不很吓人,一个黑西装一个白西装,都戴着墨镜,还挺帅。
他们是认得我的,甚至还知道我是来干什么的:“哦,殿下因触犯天条,泄漏天机,被天帝罚去了人间轮回。”
“泄漏……天机?”听到这四个字,我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阎罗当时跟我说帝释天的时候,提过的他会遭天谴,但我以为他是故意这么说博取同情,免得我说他是墙头草,而今看来,他还真的是因为这事儿遭天谴了。
我追问黑白无常,“那你可知道殿下去了哪里?”
黑白无常对视一眼都摇头:“不知道,除非殿下死了,真身才会显露,我们也才会知道。”
我这呼了一口气,点点头:“那好吧,多谢了!”我说着,转身要走,后面黑白无常却喊住了我:“林泽渊现在在阿修罗道里修炼成功,准备打上天,圣女你打算袖手旁观吗?”
陡然听到林泽渊要打上天这几个字,我的心微微收紧,回头看他们:“那你们是让我阻止他打?还是让我跟他一起去打?”我自认为这算是一个很圆满的答案了,谁知道他们嘲笑我:“圣女如今的道行怕是连天宫的蝼蚁都捏不死的。”他们说的是事实,但是说出来真的很让人难受啊,不过我不介意,哦一声,翻了个白眼,这意思不就是让我阻拦咯?
我偏不!我心说着,听白无常叹了口气,“我是希望你们去打的,天道对阎罗殿下很不公平,殿下是希望赶紧打起来改朝换代,只是若真打起来,人间怕是要受影响,生灵涂炭,到时地府也会受到牵连,我想你也不愿意看到死者重返人间,地狱和人间没有区别的样子,所以,还希望你去阻止林泽渊,咱们有什么事情坐下来,万事好商量的,打架不是唯一的办法,也是最下等的办法。”
白无常说的这话我可不爱听了,怎么搞的好像林泽渊是个小猪脑袋单细胞只会打架的粗人:“白无常,你知道的,林泽渊也知道。”
纵然没了爱情,可对林泽渊这个人的评价我还是很中肯的,留了这么句话,我就回去了,回去后,面对蟹钳又是糟心,糟心的是,我不能天天这么求他帮我啊,可放眼天下,没有林泽渊,没有黄粱,什么都没有的我,又能求谁!也罢,仔细想了想以后,我决定跟他低头讨教去,某位圣人说了,不耻下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