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云之上,我与唐恭如和忘忧往下看,诺大不见边的茫茫雪原上密密麻麻的黑色点点全是僵尸,尸队极长,一眼看去宛若一条黑色绸带,无边无际,纵横千里!
“主人说有大量僵尸出没,可这哪里是大量僵尸,这分明是僵尸军团,目测这样子……起码得十万大军了,我们怎么收拾啊!?”
忘忧可说了一次大实话。
我颇为沉重的深吸口气,望着那些僵尸,想的却不是数量问题,而是——
“你之前说,这些僵尸跟我义父有关系,又是怎么回事?”
说的时候,我心里隐隐的有些害怕,害怕万一这些家伙都是我义父搞起来的,那可怎么办?
我是收了这群僵尸,还是“收了”这群僵尸?可他娘的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忘忧还没说话,忽然间,我从忘忧手中的戒指听到黄大哥的声音:“小妹,这些是你义父搞得,他和陈江衍找不到你,便一起弄些僵尸找,后来愈演愈烈,他就成了这僵尸大军的司令,还欲要报仇雪恨。”
我听完,纵是早有所料,仍旧想一口血喷出来:“大军司令?报仇雪恨?这是要翻天啊,他那么大本事,咋不上天呢!”
吐槽归吐槽,说完了,扫一眼下面,“这些,到底怎么办?”
问完,扫着那黑压压远远望不到尽头的僵尸,我生平第一次看到死人头皮发麻。
这时候戒指里传来了黄粱大哥的话,那话可给我气坏了——
“你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天雷来的时候,把雷引到僵尸处,便会产生火烧连营的效果……”
起初听到什么都不用做的时候,我还有点激动,但后面的话就让我怒了,“什么意思?你是让我烧死他们?我……”我还没说完,听戒指里黄粱笑:“呵,不是你,不是说了,你什么都不用做,是天雷……这些僵尸本就不该存在,他们已经为祸一方多时,你好好待在鼎里,大哥用鼎护你,你坐在鼎里,不要出头就可以。”
即便他这样说,我还是很纠结,“就一定要这么做么?我……”
算不算是大义灭亲?我没有说完,余光往下瞥,看到陈江衍更是心中煎熬——
“还有陈江衍,他怎么办?”
我说时,听黄粱声音有些难过——
“你不在时,发生了很多事、关于陈江衍,他为找你,不惜接受了老僵尸的僵尸之力,如今,他已经变成和你一样的六道不容,并且……”
黄粱的声音欲言又止,我赶紧追问:“并且什么?”
黄粱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唉,并且,他的意识魂魄早就消失,现在只算是行尸走肉。我查过,那老僵尸并非真心要把他当自己儿子,他早在给他输功的时候,要了他的命和魂,再往深处查,更是查出老僵尸认义子是想找一颗棋子来对付茅山,本来这颗棋子应该是你,可你不在他就利用了陈江衍,而现在你所见到的一切——这一大片的僵尸军团,也是他为了报仇雪恨而集结的,他就是要闹出动静,然后才能引得茅山来收复……你知道的,他是被茅山所害,但是现在,茅山众人早已死伤大半,只剩下一些小弟子还在来送死的路上,僵尸的道行极高,那些小道士们必是败局,可惜了,僵尸不会再死,那些茅山弟子却都是大活人,却因为僵尸而不能再转世,所以,你不要自责大义灭亲这种想法,你是在为民除害。
我听说这次还有很多刚入门,根本不懂道术的茅山小弟子前来。
他们的父母如果知道他们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那实在是太悲惨。
所以,大哥才擅自作主,给你揽下了这份好差事,毕竟天雷能遇到的也不多。”
黄大哥说的时候,我始终没有作声,因为我本来是矛盾的,是犹豫的,矛盾是否大义灭亲,犹豫陈江衍还在僵尸队列,可现在听完了大哥的话,又有种盖世英雄的感觉,只是这盖世英雄哪儿那么好当。
我叫苦不迭道——
“大哥,有没有搞错,什么叫你给我揽下了好差事?这哪里是好事了!”
所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我自认并非什么大善人,也没有那么大的能耐,去揽我做不到的活儿。
只是有些事情并非是我们能选择的,真遇到了,我这么说完后,还是叹了口气:“我该怎么做?”
黄粱呵呵的又笑,他倒是一副很无谓的口吻道:“你莫怕,我不是说了,一切有我,放心,功德是你的,解决问题的活儿是我的,你只需要担下这份功德,你现在不是常人,功德就等于是修行,你的功德越多,修行越高,就越厉害,天道也是公平的,懂吗?”黄粱说完以后,我有好办的沉默,不知道该说什么,尤其是在忘忧的死亡凝视下,更是扎心。
四下沉寂,我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忽然听到唐恭如开了口,他的话让我一下提起精神头来——
“僵尸好像发现我们了。”
他说完,我一抬头,被那些昂破头挺烂胸的僵尸们吓得心脏狠狠的一缩,“奶奶的……咱们现在怎么办啊?天雷可还没来啊!”
我说着,忘忧一下站起来,一把拖住我的手——
“还能怎么办,跑呗!等啥时候雷劫来了,主子来了再上!”
忘忧说完扭头就腾飞而起,我自然也跟着溜,手里顺带捎上了唐恭如。
飞了老半天,忘忧似乎不知接下来往哪里走,就在天上随意四处的溜达,我眼瞅着下面都是城市,生怕被拍到惹出什么不必要的麻烦,所以,拉着她往一个偏僻荒芜的郊区走。
几分钟就到了无人的地儿,我这才松了一口气,看了看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降雷的天又看了看这周围的荒芜,而后对她道:“我想去一趟守墓族里,你自己玩会儿,就别跟着我了。”
我寻思去找林泽渊的肉身呢,却不曾想的是,她居然发现了!
闻言拧了眉,摇头道:“你还是别去了,你别看七星他没什么大本事,但是他真请了天神下来,你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我也知道,你是想要去找林泽渊的肉身吧?这件事,主人早已经在想办法了。”
我没想到我这些小九九都被发现,有些尴尬的摸了摸头,然后又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我真没想到黄粱会这么替我着想,可是转念一想,又明白了——
“哦,他是应当帮我的。”
毕竟,他还需要我的孩子,
只是,我说着,想着那鼎里所听到的话,又有些害怕和怀疑,不过转眼又压下去,因为脑子里记起来了其他的事情,忽然就记起来了阎罗王说,林泽渊会把七情六欲压到修行之后,阎罗还说,正因如此,林泽渊会把我留在死海里,虽然原话并非如此,但是意思差不多。
“喂!女人!我说的话你听到没有啊!”
倏的,面前一双手晃了晃。
是忘忧。
“怎么了?”
我拧眉看着她,看她一脸气急败坏的、不爽的看我样子,我有些害怕,不知道怎么了,我觉得我不想看到她不开心。
而她在我回过神看她后就双手插腰,横眉拧着道:“怎么了!你说怎么了!”
我挠着头,真不知道她怎么了啊……可是我还没说,她已经深吸一口气,斜眸瞪着我,怒声道:“你还不肯说,还跟我装傻,是不是!”
我这拧眉道:“装什么傻?我是真没听到你刚才说什么。”
似乎看我没有说假话,她才一声冷哼,这收了叉腰的手,转为抱着臂,扬着下巴,眉毛一挑的问我——
“那好,我就再说一遍,你!不要把我主人的帮助当作是理所应当,他帮你是情分,不帮是本分,知道吗!”
这话,可给我我气的笑了。
我直接反击她道:“你可有看到我求着他帮我?”
忘忧闻言一愣,那目瞪口呆的样子配着那张无辜脸和爆炸头看上去格外可爱。
我都给看笑了,但是,为了端着架子,我故意装出了冷笑,“哼,哼哼哼!”
冷笑了三声我才继续说下去——
“小丫头,可别看你活了这么多年,你说的这些都是我以前说别人的,我自然知道他帮我是情份,不帮是本分,但是你也记住了一点,我从来没求你主人做过什么!切记。”
最后两个字,我故意咬重,说给她听,也是说给我自己听,说实话,我真的不求着他帮我,从头到尾我都没有求过,是他一上来就跟我开玩笑又是帮助的,而我只是被迫接受了一个故事,然后,成了故事的引线人,不过这些东西,我不能跟忘忧说就是了。
忘忧听完好半天没有说话。
好半天,她拧着眉,张着嘴,但只是抿了抿唇,最终还是一句话也没有,估计是没话反驳,我这才伸个懒腰,有些懒洋洋的看向旁侧的唐恭如:“你饿不饿?”说的时候,脑子里却划过去他之前问我饿不饿,带我去吃饭的样子,真真是风水轮流转,一晃眼,我们居然变成了这样,
他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我便带着他往前走,真男人,真帅气的人,从不回头看!
不回头看忘忧,是潇洒的,只我怎么也没想到的是,当我走了不多远后,我居然看到……
林泽渊。
潇洒的模样顿时化作虚无,前方之地是江边。
东北之地的江边,积雪遇水化作冰晶,一层层叠加在岸边,阳光照耀下,晶莹剔透的冰渣树下,肥美鲤鱼穿梭其间,景色美不胜收,却因了那忽然出现的身影,黯然失色。
那是我我第一次看到林泽渊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我面前。
往日里所见的都是他凭空消失。
如今他蓦然出现在冰雪江边,那灰色长衫褶褶生辉比冰晶还亮眼,负手而立的姿态一如既往贵雅,加之了那白雪长发及腰,更是飘飘出尘若谪仙下凡。
莫说我看的呆住,就连唐恭如这种男人也看的愣上几秒,才问说——
“林……泽渊?”
当然是林泽渊了!
我新说着,可是又没有走过去,因为那不是昔日的林泽渊。
昔日林泽渊冷漠下有狷狂,高雅里藏不羁,可如今这位——
眼角眉梢都是冷漠,贵不可侵。
而说起眼角眉梢,此人的眉宇之间较之林泽渊还多了一抹印记,像是古代女子在眉间弄的花钿贴子,只那形状却是一抹水滴罢了……
或许,他真的不是林泽渊?一个人的气质和神态是改变不了的,这个人太冷了,他只是这样站着,我都不敢过去,不敢相认,甚至不敢说话。
直到他开口说——
“是我。”
嗓音如旧,低沉冷肃,带着磁性,穿透耳膜似的……抓心挠肝。
王八羔子哟,他竟然自己回来了,可他是怎么出死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