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泽渊冷酷说时,我一愣,然后下意识的说道——
“凭什么?”
这可是我的车!
我心里想着但是还没说,林泽渊瞄了我一眼,我就有点腿软了。
我从前只在七星长老那里感觉到气场,不敢抬头,万万没想到在林泽渊这里也一样。
不过,说起来他和七星长老到底怎么认识的?我真的是好奇死了,可是我也知道……
好奇真会死的。
林泽渊没打算说话要上车了,我碍于他的强大气场,说不出话,正寻思要不然让二侄子打车追?或者是怎样?就见风月自己走了过去,“这位七叔的朋友,漂亮叔叔,你还没说凭什么?”
已经走到车门边的林泽渊脚步一顿,面色似乎也僵了,缓缓地回头,“你叫我什么?”
风月掏出帕子擦了擦脑门的汗,才笑说道:“您是七叔的朋友,就是我的长辈,风月叫你一声叔叔,不为错吧?”
林泽渊稍稍拧眉,忽然又看我,我这莫名的有些紧张,“你看我干嘛……”
他说不去就不去了,我现在感觉自己人微言轻的,说不上话。
而我万没想到的是,他居然——
“都上车,一会儿唐家的人该追来了。”
他说完,自顾上车,而我碍于那“都”字,愣了一下才冲过去,这次车子如同脱缰野马,奔腾撒泼了!
只是,现如今他要带着我们去哪儿呢?作为守墓人,我本应该去唐家履行职责的,可我刚把唐家后人揍了,我后妈也没了,我连密室在哪都不知道……最主要,我不想回去。
忽然间,我听到林泽渊问我,“周易,你会害怕么。”
我愣了一下,挑眉答道,“会!”
他亦是挑眉,斜眸瞥我一眼,语气也微微意外:“哦?”
我知他意外。
因为守墓人啊,从小就被训练的无所畏惧,因为不管你惧怕什么,都会有师父啊,父亲,爷爷甚至是长老出面,想尽办法让你逐一克服恐惧!
怕黑就丢到黑屋黑井;怕蛇的就扔去蛇窝;怕蜈蚣蝎子就扔到蜈蚣堆蝎子堆——
直到不怕为止!
也是因此条例,我才恨透了唐恭如。
正因为他那三个月的作弄,导致我恐惧很多东西,回来以后蛇虫鼠蝎蜈蚣蛤蟆等物,几乎把我埋没,更有过蜈蚣爬到我的耳朵里,差点死去……
“嗯?”
林泽渊一声轻哼把我从那些毛骨悚然的回忆里拉回来,我甩甩脑袋把那些密密麻麻的恐惧画面都扔到脑后,而后偏了头看他道:“这世上,我唯一害怕的是不再相信自己。不信自己能熬过去苦难,不信自己……是我最大的害怕。”
比如,不相信我能干掉林泽渊,也是我最大的害怕!
这话我不敢说。
而林泽渊的话让我有些惊讶。
“想不到,我与你这种人的想法会大同小异。”
我眨眨眼,起初不明白,直到他说下去——
“我怕的是怀疑。
怀疑自己目前做的是对是错,选的路是否正确,而怀疑自己等同于不相信自己。
所以你看,我们的害怕,是不是差不多?”
我还从来没跟林泽渊这么好好聊过天,听他低低沉沉的说这多,我忍不住的点头,甚至在脑子里回味了一下他的话,而这一回味,嘶的倒抽一口气,咂摸着嘴,眯眸睨着那王八羔子——
“差不多是差不多,可你能告诉我,什么叫——‘我这种人’?!
这王八犊子扫我一眼,还真给我列举出来了一二三四五,清楚明白的解释出了我这种人——
“你蠢笨,武功低,没有任何特长;
脑子不好使还总耍小聪明;
势利眼,庸俗不堪,趋炎附势。
胆小鬼,见风使舵,结论怂货,一条没任何梦想的咸鱼……”
我x他个仙人掌的香蕉皮!强忍着青筋在头顶暴起,我看着玻璃镜里反光的、咬牙切齿的自己,恨不得面前给我来一张桌子+
这样!我就好掀桌子,发脾气了!
发脾气,一定得掀桌子才够范儿。
可没有桌子,我只能指着他,“你!你……”
你还真敢说出来!还是当着我二侄子的面儿。
王八蛋,我不要面子的啊!
却是指着,正待发作,被他冷冷一瞥,像是冻上了一样完全动不了,而这时忽然听到后方传来低低细语,吟诗作对一般的温雅婉转声传过来——
“‘你不愿意种花
你说
我不愿看见它
一点点凋落
是的
为了避免结束
你避免了一切开始……’”
风月的吟诗作对声把我怒火转移了,且回头看他,他正冲我笑,这会儿脸不红了,又是那唇红齿白的纯良小僧,一笑解万愁。
“七叔,这首诗是我的害怕,我觉得,和你们说的也有些相似,这首诗是说有些人是连播种都不敢,那又怎么可能看到花开的那一天?万物凋零,乃是天地之根本,阴阳之道,而万象轮回乃是……”
“行了别说了!”
他说的这一长串教我脑瓜仁儿疼,脾气也全无,这时,又跟林泽渊对视上,一眼而已,气恼又回来。
当着我的侄子面儿,我得找回场子啊!
曾有个损友告诉我,说当你被别人看扁,被别人欺负的时候,最好的也是唯一的办法就是——
自黑自损。
你都自己损自己了,别人也就不好意思再来踩一脚了,所以,我舔了舔唇,死马当成活马医的试试看——
“对!我是武功低,也没什么特长,庸俗也认,人生在世谁不庸俗?至于胆小鬼,怂货,想当咸鱼我也认,人活着,就是为了开开心心,快快乐乐,即便有职责在身上,也是因为履行职责能得到相应的快乐,而职责之外,更也是个人,也需要有人的快乐,那人的快乐多半来自于钱,因为钱能买到吃喝,所以,人本身就是庸俗之物填满的,试问,人生在世,谁能不俗?”这话音才落,后方便响起掌声来。
我扭头看见风月连连点头:“对!没错!就是这样……啊,只是说起来,还未请教这位漂亮叔叔尊姓大名……”
他这够迟钝的!都上车老半天了,才记起来要问人家名字,不过,我怎么觉得他好像是挽救了我的场子,又转移了话题呢?
林泽渊倒没卖关子,直接说道——
“林泽渊,泽被后世,九旋之渊。”
我听他这介绍,一个没认出,扑哧笑出来,这“九旋之渊”典故出西汉·刘安《淮南子·兵略训》——
曰:“建心乎窈冥之野,藏志乎九旋之渊,虽有明目,孰能窥其情。”
长话短说,这词是用来比喻智谋深广的!
这王八羔子,我这自黑呢,他那自恋!
损我嘴毒着厉害着,夸起自己也,来真是没脸没皮,臭不要脸的不害臊!
我看他分明是沼泽深渊咧!
风月这时点点头,嗯了一声,“无关风月的风月。”
说完,又在沉默后,率先道——
“七叔,泽渊叔,我适才仔细想了一下,你们说的害怕论,尤是我七叔的‘相信论’,很有佛性呀!人生在世,很多人的路越走越窄,甚至最终走投无路,死无葬身之地,并非是因为不够聪明或者太聪明等,而是因为谁都不信,因为不信,所以最终走上绝路,比如李家,他们不信七叔会复原墓,所以,他们现在已经走上绝路。”
风月这小子还真有两把刷子!
这人死不过是刚刚的事情,他居然就知道?
似乎看出来我的诧异,风月淡淡笑道:“七叔不要这样看风月了,会骄傲的。”
说完,抿唇低笑,有江南碧玉的姑娘秀气,又带着佛门的谦虚淡然。
我望着他那张与世无争的脸,忽然萌生出来一个想法,这拳头握紧了再松,犹豫着还是说出来道——
“风月,算术真的这么灵验?”
我也想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