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辄之一直昏昏沉沉,偶尔醒过来的时候我赶紧给他灌些肉粥和汤药。他吃东西还算听话,可吃完又接着说那些不着边际的胡话。
“我好不容易才熬到今天,辄之你千万别出事啊!”我抱着苏辄之,除了心急以外其他什么都做不了。“辄之你一定要好起来,你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我活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意思。”
这句话苏辄之好像是听进去了,他翻个身反抱住我说:“我要帮你夺得大安,用整个大安来为你赎身。”
“侯爷有雄心有魄力。”我吹捧到,“不过侯爷得先好起来。身子病恹恹的可没办法夺天下,就算夺了天下也不能守天下。”
“嗯!”苏辄之应一声说,“今后我帮你守天下,怀儿也帮你守天下。”
我真是捏把汗,镇子不比柴庐,镇子上人多眼杂。要是我和苏辄之的对话被别人听了去,我们两个立马可以成为造反的逆贼。虽然我的目的就是掌控天下大权,但是我不能以反贼的名义上位,我必须把这件事情做得根正苗红。
两天后,苏辄之终于转醒。
现在说什么都解释不清楚,我只能装作没事人一样,每天陪着苏辄之没心没肺玩闹。
苏辄之坐在藤条椅上,我就蹲在旁边眼巴巴看着他说:“辄之这么早回来,赶路肯定很幸苦吧。是我时间没算好,竟然叫你大年三十还在路上奔波。”
苏辄之伸手摸摸我的脸,语气比我还要自责。“是我回来得晚了,我应早些回来才是。”
眼见这个话题越说越沉重,我赶紧换话题问:“你见到我二哥了吗?”
“嗯!”苏辄之微微上挑嘴角,“我与泰王在杭州会的面,该说的话我都已经全数转达给泰王。我与泰王约好,以新蜀军攻下江西为信号。只要新蜀军进驻滕王阁,泰王就带兵从闽南回京。”
“这一趟真是幸苦辄之了。”我把脸埋进苏辄之的肚子上,蹭蹭他软软的肥肉。
“我还见到落霞与雅颂。”摸摸我的后脑勺说。
苏辄之这句话立刻引起我的注意,我听说一书一画两位公子几乎不会同时离开赵佶。如果,苏辄之见到了两位大儒,那么是不是说苏辄之也见到了赵佶?
这候 aim*ei43 .com* 章汜。我抬头见苏辄之眼中带上笑意,他怅然道:“先帝说佶儿有后主遗风,不仅相貌俊美,且文采风流。自幼精通笔墨丹青,骑射蹴鞠。若是怀儿能有佶儿非凡天资的十分之一,我此生便就再无遗憾。”
强牺 zhuishukan.com 读牺。苏辄之这话听得我有些心虚,我自己的儿子从小就有天下最好的老师教导,反倒是苏辄之的儿子我整天只会带着瞎玩。现在一年多过去,苏怀跟着我屁也没学会,可是赵佶不过九岁就已经表现出非凡成就。
“要不……”我心虚地问,“明天我去给怀儿请个夫子。就算找不到雅颂先生和落霞先生那样的大儒,至少也要找个饱读诗书的先生来。”
“噗嗤!”苏辄之又揉揉我的头发说,“佶儿的天赋是天生的,雅颂落霞不过是将天生美玉雕琢成器。怀儿天资愚钝,就算是雅颂和落霞也未必能教得会他。”
我越听越惭愧,“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这个人脑子不好使,背了十年《论语》什么也没学会,怀儿跟着我当真是误人子弟。我还是给怀儿请个好老师,相信怀儿跟着好老师肯定能有长足进步。”
苏辄之没有接话,那就表示他是默认了。我今天出了好几身虚汗,去年我把苏辄之请的夫子打发走,苏辄之为此生了我好几回气。可是我理解能力不好,始终没有领悟到苏辄之是真的很生气。
我小声问:“所以,辄之你是见到佶儿了吗?”
“嗯!”苏辄之悠闲地点点头,“虎父无犬子,是秋月对佶儿太过严苛,佶儿哪里又半点秋月口中的轻佻放荡。佶儿谦和恭敬,言行举止气韵不凡。能把江山交到佶儿手上,是我大安之幸。”
我心里一揪,急着问:“你没跟二哥说佶儿是下一任皇帝的事吧?”
“没有。”苏辄之说,“不过我有个疑惑未解。你既然要泰王做摄政王,若是以后泰王想要自己登基,或者助泰王自己的儿子登基,到那时佶儿该怎么办?”
我干笑两声说:“我记得二哥好像活不了那么久。我只隐约记得赵佶登基前是个王爷,他的哥哥还做了好几年皇帝。可是之前朝政被各种后宫外戚搞得一团糟,小皇帝刚刚执政的时候根本压不住各个阵营的大臣。
“等到小皇帝好不容易把先帝的后妃势力压制住,没过多久小皇帝突然生了一场大病死了。小皇帝年纪还小,没有子嗣,所以皇位就传到赵佶手上。”
“如此。”苏辄之悠哉悠哉闭目养神,“甚好。”
苏辄之这句甚好里面包含了太多意思,既然史书可以这样撰写,中间的过程人为操控性就非常强了。尤其是遇上苏辄之这种老谋深算的人,要制造出这样的结局,他可以设计出一百种不重复的过程来。
眼下我们要做的事情就是让泰王先杀回京城去。等苏远拿下晚枫公子的地盘以后,苏远对金陵就会形成致命威胁。这个时候泰王回京逼高太后交出传国玉玺。
至于玉玺,高太后高兴也得交,不高兴也得交,唯一的区别就是交出玉玺后她是否还有机会活命。然后泰王顺理成章做上摄政王,以后小皇帝只要乖乖听他皇伯父的话就可以了。
苏辄之休息了好一会儿,冷不丁又说了一句话:“这次我还见到一个人。”
“是谁?”我睁大眼睛看着苏辄之。他这次行事的重点是隐秘,什么样的人能够让不顾安危前去会见?
苏辄之慢悠悠说出两个字:“龚衍。”
“什么?!”我被吓的一步从地上跳起来,“你闲着没事干你去招惹他干嘛呀?听说他现在是太后面前的红人,你去了岂不是容易暴露?”
“不然。”苏辄之说,“本来就没有几人知道我来过四川,而且我是将龚衍请到扬州小住了两日。”
制大制枭。“你跟他说了什么?”我紧张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