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窗外突然火光闪烁。一个比寺庙里的金刚还要凶煞的身影踢开房门,他冲进来一手一个将我和苏展提起。
我没有反抗,没有辩解,没有哭,没有笑,之后的一天几乎没有说话。
我被苏远将军五花大绑扔进柴房。我蜷缩在柴房里,一遍遍回想着苏顾那长恶贯满盈的嘴脸。
从日头东升,到日上三竿,我一个人在冰冷的柴房里躺了整整四个时辰。腿脚早就麻了,心也麻了。
我最害怕的事情终究是发生了,苏顾出尔反尔,他根本没有放过我。他不仅设计陷害我,设还计找来秋月。
看到秋月眼中稍纵即逝的惊讶,我的心彻底凉透了。秋月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嫉妒或是愤怒,因为对于秋月来说我和苏展都是无关紧要的人。
秋月从容不迫地替我盥洗更衣,梳头束发。
这一切本该是一个妻子对丈夫做的事,我想幻想一下秋月已经成为我的妻子,他在替我揉捏早已僵硬的四肢。可是现实是秋月在可怜我,同情我,他把我当作善堂里的孤寡老人一样对待。
我本以为我的遭遇已是恶劣至极,世上不会有我比这更恶劣的事。没想到坐上回府的马车后,秋月说他昨夜被人设计强暴!
我终于知道秋月之前心中是有愤怒的,只不过他遭受到的创伤比我的遭遇还要恶毒千万倍,秋月的神色已经麻木到不会诉说痛苦。
苏顾那个十恶不赦的畜生!他不仅陷害我被世人误会,他还陷害凌辱秋月!
苏顾为什么不早点死,死了以后快些堕入畜生道!饿鬼道!地狱道!他这样的魔鬼活在世上只会毒害众生!
大安最毒的毒药不是砒霜,是苏顾。
就算苏顾不提醒,我也不敢把苏顾的恶行告诉秋月。
秋月那么爱苏顾,秋月若是知道他所爱之人是个恶魔,他一定会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
况且苏顾短期内不会离开王府,而秋月此生都无法离开王府。秋月只有生活在无知无惧当中,他才能逃得一线生机。
我从身后抱住秋月,他顺势乖乖躺进我怀里。看得出他很累,很心痛,哪怕是在睡梦里眼角也含着晶莹的泪珠。
抱着安静沉睡的秋月,这是我此生离秋月距离最近的一次。我曾经幻想过很多种可能,奢望秋月像今天这样乖乖沉睡在我怀里,像个孩子一样。
可是我宁愿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宁愿秋月没有睡在我怀里,宁愿秋月从未来过王府,宁愿秋月从未见过苏顾,宁愿秋月永远笑得没心没肺。
好希望时间能就此停止,希望秋月能一辈子这样安安稳稳依偎在我怀里。
可是,马车终究是停了,一张阴沉险恶的面孔出现在车帘外。
我抱着秋月不放手,哪怕是须臾之间,我也要赢过苏顾。此时此刻的秋月只想靠着我睡个安稳觉,苏顾若是扰人清梦定会遭秋月嫌恶。
我与苏顾四目相对,就算是毫无胜算我也要与他较量。
苏顾恼羞成怒,爬上车来想要带走秋月。
我对着秋月耳边小声说一句:“小傻瓜,下车了。”
秋月细密的睫毛动了动,却没有睁眼。
我的举动彻底惹怒了苏顾。苏顾万万没有想到,秋月是他此生最难控制的一个人。
秋月知道如何控制自己情绪,他会在该坚持的时候坚持,在该认命的时候认命。所以秋月不会因为我与苏展的事情勃然大怒,也不会因此据我千里之外。相反,秋月深知厚德载物之道,每一个举动都拿捏得张弛有度。
苏顾已经近在咫尺,我往秋月的小脸上亲一口,轻声说:“小懒猫,到家了还不醒?”
秋月醒了,他睁眼便看到苏顾那张几乎贴到他脸上的暴怒脸色。
苏顾来不及往后退,只吓得秋月又往我怀里藏入三分。
苏顾被彻底激怒了,他终于痛下狠心要将我们几个赶出王府。
能逃出王府是所有客卿求之不得的事情,我每日每夜盼着能够摆脱苏顾控制的一天。这一天终于来了,我却有了牵挂,我放心不下秋月。
几日后我又去找秋月,不想我在房门外竟然听到秋月与碎玉的对话。也就是在那一天,我第一次知道秋月是皇帝放到王府里来的人。
碎玉最先察觉到我在偷听,碎玉把我拉进门,让我别将此事告知苏顾。
我只觉好笑,我恨苏顾恨得钻心入肺,我怎会将这件事情告诉苏顾。同时我感叹秋月隐藏得比我想象中的深,他每天都假装出一副一问三不知的样子,其实王府里的一切他都看得通透。
秋月明知苏顾是个罪恶滔天之人,为了完成皇帝交代给他的使命,他忍辱负重每天在苏顾面前拌痴作傻。
“待我们都走了,你该怎么办?”我问秋月。
秋月嫣然一笑,道:“皇帝哥哥才不会让我享一辈子清福呢!等王府里的事了结了,皇帝哥哥会重新给我一个身份,让我到别的地方去。”
这候 a imei43.c om 章汜。“这两年来,真是难为你了。”我悠悠道。
秋月抬过凤焦琴说:“我本想给凤焦做个琴匣,可是凤焦不喜欢被拘束,它说躺琴匣里跟睡棺材一样。凤焦我是留不住的,以后也不知道皇帝哥哥会把我打发到哪里去。有劳奚生将凤焦带走,替它寻个清净的地方。”
“万万不可!”我当即否定,“凤焦一旦认主,不能离主太久。”
强牺 wanbar.net 读牺。秋月噘起小嘴说:“让凤焦哭死闹死,也好过被歹人利用强。再说奚生你这么喜欢凤焦,凤焦又与你这么有缘,我相信你一定会好好照顾凤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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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月将我们送到长安。临别的那天,我明明最不舍的是秋月,可是全拜苏顾所赐,秋月以为我最不舍的是凤焦琴。
秋月走后,我一个人抱着凤焦琴在屋里坐了三天三夜,不吃不喝,不眠不休。
痛心疾首,欲哭无泪。我的一切后路都被苏顾断了,我甚至不能亲口对秋月说一句“我心悦你”。
制大制枭。落霞和雅颂也走了,只有碧云每日给我送三餐饭食,其余诸事一概不问。
我浑浑噩噩在长安住了将近一年,后来听说酌泉去四川做了伯爵,我和碧云便去四川投奔酌泉。
半年后,一个噩耗传来!秋月被皇帝派去给鞑靼年迈的老可汗和亲,远嫁关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