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指向京城说:“最好的证明就是,最近三天,新来的流民几乎是接近中午的时候同时到达西门外。如果没有人从中控制流民迁徙的速度,一整天都会有流民陆陆续续到达西门。
“中午的时候正好开始发放米粥,为了应对新增的流民,右侍郎只能临时往粥里拼命灌水。这就是为什么米粥会变得越来越稀的原因。”
苏远问:“你是要我去把控制流民的贼人抓出来?”
我摇头说:“来不及了,明天中午,下一批流民就会到达京城。小蛇混在流民当中,我们根本分辨不出谁是流民,谁是小蛇。兵部也不可能一口气把两万流民全部抓起来。”
“那该怎么办?”苏远问。
我眉眼一弯,笑着说:“所以今晚我要向兵部借三百个人,伪装成流民混进流民当中。这三百个人最好能带点甘肃的口音,长得瘦一点,晒得黑一点,要能吃苦耐劳。
“最关键的有两点:第一,混进流民队伍可不仅仅是今晚,而是一直要跟着流民待到流民离开京城为止,估计少说也要两个月。第二,不仅要有男人,还有有女人和小孩。我府上实在是找不出女人和小孩,所以我只能向敬贤哥哥要人了。”
我转头对苏辄之说:“辄之今晚从我们府上尽量找几个牢靠点的人出来。我也不好意思完全让兵部出力,好歹我们王府选几个人出来聊表心意。”
“呵呵!不必!”苏远颇为鄙视,“我苏远练出来的兵各个都能吃苦打战。你府上的人一个二个养得肥头大耳,一看就不像流民。”
我忍住笑说:“那就有劳敬贤哥哥了。敬贤哥哥需将这三百人分作两批,其中一百人今晚就混进西门外的流民队伍中。另外两百人需出京城,连夜往西赶路,然后混进明日会抵达京城的流民队伍,再跟着队伍返京。”
我指着地图说:“明天日出后,兵部的官兵要分作两批。一批组织西门外的流民绕着京城外围,延南门迁到东门。第二批兵部的官兵需手持鲜花和清水,沿路站在西门外的官道上,迎接明天抵京的流民。
“敌人举着千斤重的大石头来京城,他们以为我们会以卵击石,我偏偏要给他们来个以柔克刚!伪装成流民的三百人要和兵部的人里应外合。我给他们设一个布袋计,让他们一拳打在棉花上,然后我再用我的乾坤一气袋把小蛇一网打尽。”
我重新拿一张白纸,写了一个数字递给苏辄之说:“辄之要按照这个数量预算明日的粮食配额。我现在就送信给皇上,今晚我让户部的人连夜调动够四万流民吃十天的口粮。
“明天早上辄之先去押运其中十分之一的粮食送往粥厂,然后让粥厂将一半米粥送往东门,一半送往西门。这几天辄之还要一口咬定户部出了偷米贼,假装出一副追查偷米贼的样子,故意给户部制造出一种人人自危的恐怖气氛。最好是能够让户部自行揭发,发动内部矛盾,把新仇旧账一次性全部翻出来。”
我又对苏远说:“我还要再厚着脸皮跟敬贤哥哥讨要一队武功高强的护卫。你刚才也说了,我府上的人各个吃得白白胖胖,只会些花拳绣腿的功夫。明天一早我要兵部的人陪我去各大商铺游说,让京城里的商户都为赈灾做点贡献。我一个人不敢去,必须要兵部出几个人陪我去。”
苏远极不情愿地点头说:“也好,我让右副将陪你去。”
“还有一事。”我笑得像个女流氓一样,“那些难民晚上都是露天而睡,这样会生病的。来得路上要是生病了,死了,把尸体往路边一扔就可以了。
“可是现在他们聚集在京城,要是大量流民在京城门外生病了,疾病会传染给京城里的人的。京城里人口密度这么大,一旦有瘟疫蔓延,后果不堪设想。所以兵部要借调至少五千个帐篷给流民住,防止流民生病。”
苏远一副被玩弄的样子,咬牙说:“答应你便是!”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我打个哈欠说:“今晚大家都有得忙了,敬贤哥哥务必要让你伪装成流民的二百个手下今晚连夜与流民汇合。男人我倒是不担心,我就是担心你选出来的女人能不能吃这份苦?”
“哼!”苏远不服气地说,“我将门出生的女流之辈要比那些只知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强上百倍不止!”
我一个喜笑颜开:“有敬贤哥哥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
好不容易送走了眸色阴沉的苏远,我和苏辄之都是舒口气。
我猛灌两口水说:“老师,我们现在就兵分两路。你去找户部尚书,我进宫找皇上。”
“甚好。”苏辄之说。
我蹭到苏辄之面前,摊平一双小手,可怜巴巴地说:“还请老师赏学生一件官服穿。”
苏辄之一副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的样子。他捏一把我脸上的包子肉,转头对门外说:“阿龙,将王爷的官服取来!”
==============
混进流民大军的探子清晨传回情报,今天新一批抵达京城的流民已经做好了抬着尸体攻城的准备。
前几天一个传言逐渐在流民队伍中流传,传说京城大门紧闭,朝廷不发粮食给流民吃。所以流民将沿路死去的同伴尸体背到京城,准备强行攻入京城大门。如果守城的官兵放箭射杀攻城的流民,流民就把死人顶在头上当挡箭牌,防止被城楼上的乱箭射死。
两万流民结伴而行,就是为了攻城的时候人多力量大。不得不承认策划这场攻城行动的幕后黑手能力很强,他们先利用天时发动流民南下,再利用地利控制人流数量,最后利用人和发动农民包围城市的人民战争。
对于几万个挣扎在生死线上的流民,任何一丝求生的希望都能让他们爆发出洪水一样的破坏力。在死亡面前,数量庞大的流民是没有理智可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