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君兮却只是笑了笑,然后话锋一转:“不知黎掌柜对江南熟不熟?”
还没反应过来的黎子诚就有些愣愣地瞧向了沈君兮。
在这之前,乡君一直叫自己为“黎管事”,这是第一次称自己为“黎掌柜”!
看着黎子诚那有些惊愕的神情,沈君兮也就笑道:“你不会真以为我会把你安排在天一阁做个掌柜吧?”
见黎子诚没有说话,沈君兮便同他继续说道:“天一阁有秦四就够了,你要做的,就是去泉州港帮我找一个叫陈福的人。”
“我只知道他有几条可以出海的船,是个做海货生意的。”沈君兮就有些后悔自己上一世没能跟富三奶奶多打听一些,“至于他有什么喜好,我一概不知,全得靠你自己去打听!寻着他后,想办法跟他买一些香料回来。”
“京城里的事,你暂且放上一放,”沈君兮就做着安排,“待到明年开春便往福州去!”
黎子诚听着,神情就变得肃然起来,对未来又燃起了期望。
待大年初一进宫拜了年,宫中便传出话来,皇上想在上元节那天在宫中大摆赏灯宴。
只是这一次,除了邀请了宫中妃嫔的家人,京城之中四品以上官员的家中女眷也在邀请之列。
因此还未出十五,京城里银楼的生意就开始火爆了起来,各家都在添置进宫的行头,生怕被别人家的给比了下去。
到了十五日日暮时分,皇城里张灯结彩,宫城门口更是车水马龙。
大家纷纷在宫城门口下了车,然后听从宫中内侍的安排,徒步进宫。
王老夫人也就带着沈君兮和纪雯下得车来,一抬头就见着与齐大夫人共乘一车的纪雪正在那缠着齐大夫人好似正在乞求着什么。
“雪姐儿,你又在闹什么?不知道这是要进宫么?”王老夫人就压低了声音训斥道,“你还以为这是在家中,能让你随意使小性子的地方?”
纪雪一听到王老夫人的声音,就瞬间变得老实了。
王老夫人便瞧着齐大夫人道:“你今日约束着她点,可别在宫里闯出什么祸事来!”
在齐大夫人跟前,王老夫人素来强势,又加之齐氏被夺了管家之权,更加的硬气不起来,便只能唯唯诺诺地应了。
一行人正准备随着人流排队进宫时,却有人笑着冲着她们走了过来。
“老夫人!新年吉祥!”那人笑盈盈地在王老夫人跟前站定。
“原来是吴公公!”王老夫人待看清来人后便也笑道。
“娘娘说今日的晚宴设在了戌时,特意让老奴候在此处,接老夫人进宫先说会话!”那吴公公也就做了相请的手势。
王老夫人也有好一阵没有见到过蓉娘了,心中也正是想念。
于是她们也就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中,由吴公公领着,从另一侧的小门入了宫。
一身盛装的纪蓉娘早就在延禧宫中等着了。
听得有人传报王老夫人来了,便急急地迎了出来,将人领到了自己平日里宴息的偏殿。
大家久别重逢,自有一番契阔。
而沈君兮几个小辈在给纪蓉娘拜过年后,便各得了一个封红,让人领到了另一间房里去喝茶。
沈君兮知道大人们这是有话要说,特意将她们几个小的给支开。
因此她也就选了靠门边的一张太师椅坐了下来,静静地候着。
那房间里烧着地龙还升着火盆,正中的八仙桌上摆着新鲜的柑橘和佛手果,整个房间里也就有着淡淡的果香在流动,让人闻着,就有些想打瞌睡。
与沈君兮不同,纪雪却好似对什么都好奇。
她这儿摸摸,那儿戳戳的,倒把一旁看着她的纪雯给急出一身汗来。
“这可是宫里,你可别当成家里一样的使小性子,真要是闯了什么祸,到时候连祖母也救不了你!”纪雯就小心地提醒着。
“即便是在宫里,这也是在姑母的宫殿里,难道姑母还会为了这些个死物件责备我们不成?”她也不是第一次入宫,自然觉得这是纪雯在故意吓唬她。
就在纪雪满脸不在乎地同纪雯做着鬼脸时,她却因为一个不小心撞倒了身后的一个高几,而高几之上正摆着一盆开得正好的水仙花。
如此一来,只听得“哐啷”一声,小房间的地砖上也就溅得四处是水。
宫女们闻讯赶了进来收拾,而王老夫人和纪蓉娘等人也听得声音赶了过来。
纪雪一下子就给吓呆了,她有些手足无措地站在那,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
听得屋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浑然不顾地上有水,就突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哭闹了起来。
沈君兮正在奇怪纪雪这是要玩什么名堂时,却听得她抹着泪地哭诉着:“你们欺负我!两个打一个!”
纪雯也有些莫名其妙地瞧向了沈君兮,纪雪这是什么意思?自己撞倒了高几,还要赖到自己和沈君兮的身上来不成?
这分明就是恶人先告状!
齐大夫人听到纪雪的哭闹声,自是第一个抢了进来,她一见到立在屋子中间的纪雯,坐在门边的沈君兮,还有瘫坐在地上的纪雪时,就不分青红皂白地责备道:“雯姐儿,你是怎么当姐姐的?怎么就能把人往地上推?”
纪雯听着,就更觉得冤枉。
“没有啊!”纪雯也慌了神,连忙为自己辩解道,“我就站在这,是她自己摔倒的!不信的话,你可以问守姑!”
“雯姐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说我的雪姐儿故意摔倒了在讹你么?”齐大夫人却不管那么许多,“谁不知道守姑平日里就与你交好,自然是会向着你说话的!”
沈君兮一听这话,便知道自己玩去没有再开口的必要,反正不管她说什么,大舅母都会认为她是在故意帮着纪雯出头。
纪蓉娘随后也进来了,之前她用来养水仙的是个内务府订制的官窑五彩笔洗,原本是一套的,现在砸了一个,剩下的笔筒、笔山什么的也就跟着做了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