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虽说会有所补偿,可补下来的那点钱,却远不够当初她买地时搭进去的钱!
天下的事,哪有这么寸的?
钱庄的钱若是还不上,那她押在钱庄的私产可就都回不来了!
齐大夫人这次真是急得上了火,连嘴角都冒泡了。
她哪里还有什么心思管府里的事?而是每天跑到了齐家,和家中的几位哥哥嫂子商量对策。
齐家虽然也出过官至首辅的先人,可后来却是一代不如一代,到了齐大夫人父亲那辈时,基本就只能靠祖宗的荫恩度日。
这样的他们又能想出什么对策来?
只是这样一来,反倒让秦国公府差点错过了给皇上送万寿节寿礼的时机,好在万总管及时告知了王老夫人,才没有误了大事。
知道此事的王老夫人勃然大怒,她也顾不得齐大夫人的颜面不颜面,径直将人叫到了翠微堂来耳提面命。
李嬷嬷一见这阵势,就带着之前还在室内为王老夫人捏肩的沈君兮避了出去。
“嬷嬷不如到我房里去坐坐?”沈君兮觉得她们就这样杵在院子里也不是办法,也就同李嬷嬷道,“前些日子爹爹给我寄来了些红茶,也不知道外祖母喝不喝得惯,想请嬷嬷帮着守姑拿拿主意!”
李嬷嬷就觉得府里的这位乡君还真是通透得很,也就笑着点头,随着沈君兮去了西厢房。
只是她们还没坐定,便听到了堂屋里传来了碎瓷的声音。
刚冲着大夫人齐氏扔了一个茶杯的王老夫人犹不解恨地拍着炕几质问道,“你到底是怎么办事的?万寿节这么重要的事,你竟然说忘就忘,你倒是给我说说看,这些日子你到底在忙些什么?你的心思都花到哪里去了?”
站在下首的齐大夫人自是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王老夫人瞧着她这样子,也就更气了。
“明哥儿媳妇管家管得好好的,你却偏生要将接管回来,”王老夫人就指责道,“你若像以前那样,我倒也不说你什么,可你却拿家中之事当儿戏,那也就别怪我在孙媳妇面前要驳你这个婆婆的面子了!”
“没有这个金刚钻就别揽这个瓷器活!从明天开始,你还是将府中的账册和对牌交还给文氏!”王老夫人最后就冷哼道。
齐氏听着,就犹如头顶打了个闷雷!
她和兄嫂们商量了几日的结果,觉得最好就是先拿国公府公中的钱垫给钱庄赎回她押在钱庄的一部分私产,可即便是这样她还是有一部分私产还拿不回来,还得日后徐徐图之。
可现在王老夫人又要将她的管家大权收回去,那她挪用公中钱财的事就会瞒不住了!
与其到时候被文氏这个做儿媳妇的发现,让自己没脸,还不如现在就同王老夫人明说,反正自己在王老夫人这也没什么体面可言。
更何况这样的体面同她名下的那些私产比起来,更是显得不足轻重。
经过这么一想,齐氏就把心一横,毫无预兆地就给王老夫人跪下了。
做了二十多年的婆媳,王老夫人自然知道自己这个儿媳妇素来好强,而且喜欢在自己的面前逞强,能够让她“服软”地在自己的跟前跪下,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王老夫人的脸色不免一沉,坐在那一言不吭地看着齐大夫人,直瞧得齐氏背心发毛。
可一想到这些年自己好不容易攒下的私产,齐氏也就将心一横,将她心中盘算好的“事实”都对王老夫人和盘托出。
当然,在她的叙述中,故意隐去了去钱庄借钱一事,而是直接说成了她挪用公中的钱去房山买的地。
“你怎么敢!”王老夫人听到这,已是盛怒,再次抄起手边的一只装着鲜枣的甜白瓷盘朝着齐氏砸去。
随着一声清脆的碎瓷声,鲜枣儿滚满地,也将故意避在西厢房里说话的李嬷嬷和沈君兮吓了一跳。
这么些年来,注重养生的王老夫人已经鲜少动怒,即便遇到什么让人生气的事,她也不会大动干戈。
可像今日这样,一言不合就扔东西,还真是少见。
西厢房里的这一老一少就互相看了一眼,都怕王老夫人因此而气坏了身子,因此赶紧下炕穿了鞋,往正屋里赶去。
李嬷嬷示意沈君兮先等在屋外,自己则悄悄地进得屋去。
沈君兮就只好躲在屋外的廊檐下偷听。
只听得屋里的王老夫人冷哼道:“我知道你是个喜欢贪小便宜的,却没料到你竟是个鲁莽的!即便是个粗鄙的乡野村妇也知道不把鸡蛋放同一个篮子里的道理,到了你这,你竟然连这个道理都不懂了?”
齐大夫人跪在那,只顾着流泪。
“我看你并不是不懂,分明就是你太过贪心了,在巨大的利益跟前,你就昏了头!”王老夫人继续指责着,“这样吧,拿你名下的私产来补好了!”
齐大夫人一听,这岂不是又给她绕了回来?
于是她膝行两步,跪到了王老夫人的跟前低吟轻啜:“就是因为我名下的私产也给搭进去了,媳妇这才觉得走投无路了……”
王老夫人就张了张了嘴,那一句“蠢货”却始终没能咒骂得出来。
二十年的婆媳,有些话早已让王老夫人变得不屑再说。
一时间,屋里安静得就只能听到齐大夫人的哭声。
正在沈君兮暗自奇怪时,就听得王老夫人悠悠地道:“你亏了多少?”
“啊?”齐大夫人惊愕地擦了擦眼泪,这才惊觉老夫人问的是她损失了多少。
“差不多五万两的样子……”因为不知道王老夫人突然问这话的意图在哪,齐大夫人心下犹疑了一把,就把那个数微微地往上报了报。
室内又是一阵安静。
静得屋里的人仿佛都睡着了一样。
就在沈君兮想着要不要进屋去看上一看时,却又隔着窗户听到王老夫人道:“我给你五万两银子,你把家中的账目和对牌都交还给明哥儿媳妇,而且从此以后,不准你以任何借口再插手府中的任何事务!你可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