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没有意外的话,这几天该收网了,”在给沈君兮看过了席枫传回的密报后,赵卓习惯性地将纸条放在灯上燃成了灰烬,“我若是那黎管事,定会将这些日子搜集到的这些证据上报给秦国公,请秦国公来发落那杭宗平!”
“只是真没想到,一个小小的田庄管事胆子竟然这么大!”沈君兮看过那密报后也是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她没想到那杭宗平竟然胆大包天到敢瞒下四成的收成!
这还是他知道有人在调查他的情况下。
若赶在平常,怕是更为嚣张。
也难怪村上的人对他讳莫如深。
母亲远嫁山西,可外祖母留给母亲的陪嫁却多在京城,母亲鞭长莫及无力照管。
出于对钱嬷嬷母子的信任,母亲便将自己陪嫁的田庄铺子全都交给了钱嬷嬷的儿子钱管事打理。
在钱管事有意的纵容下,才会让这些田庄里的管事变得越来越大胆!
一个田庄如此,母亲名下的其他田庄怕也好不到哪里去。
沈君兮便觉得是时候得找黎管事来谈上一谈了。
可让沈君兮没想到的是,她这边刚动了这个念头,当天夜里,黎子诚就被人敲了一记闷棍,然后绑着手脚塞进麻袋,扔进了池塘里。
虽是夏日,夜晚却还是有些凉爽的。
那黎子诚全身湿哒哒地裹着一床薄毯,坐在一间陌生的房间里四处打量,都不敢相信自己真的已经去鬼门关转了一圈回来了。
席枫陪着他,身上也没有一丝干爽之处,他还真没想到杭宗平那群人竟然敢做出杀人灭口的事来!
好在这些日子,七皇子一直让自己盯紧了这个姓黎的管事。
所以自己才能在黎子诚前脚刚被人扔进水里时,后脚就把人给捞了上来。
黎子诚坐在那,正想着要如何感谢眼前的这位救命恩人时,却只见那人扔了一套干爽的衣服过来:“我叫席枫,是七皇子跟前的四品带刀侍卫,你先去院子里的井边洗洗吧,这个样子可没法见乡君!”
黎子诚听着就一阵错愕,脑海中就浮现出了沈君兮那白净的脸庞,以及她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
自从上次乡君拿出一万两银子让自己帮忙去买地,他便觉得乡君与其他的孩子不同。
但即便是这样,他还是将乡君当成了个小孩子,有些事情也就并未告知乡君。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乡君竟然会亲自过问田庄上的事,而且在关键时候还救了他!
这就让黎子诚不敢再等闲视之。
就在他将自己拾掇干净后,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席枫端来了两碗臊子面,两人吃过面,便由席枫领着,从一张小角门进到了另外一个庭院。
而沈君兮和七皇子赵卓早已在这边等着他们了。
黎子诚也就赶紧上前请安。
见着那黎子诚的谈吐和神色还算正常,沈君兮知道他并无大碍,之前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并没有太多的客套,赵卓就开门见山地问道。
黎子诚听着就露出一丝苦笑。
之前他之所以想查杭宗平的黑账,完全是因为杭宗平是府里的老人,而且还有同万总管的这层关系在。
这些年,杭宗平将田庄里的账做得四平八稳,滴水不漏,自己前后核对了好几个月都没能寻得破绽,几乎都让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怀疑了一个好人?
可是这些年,京畿之地风调雨顺,可杭宗平所管的田庄的收入还不及一旁王老夫人这个田庄的四分之一,若说这其中没有猫腻,黎子诚自然是不信的!
他若想要扳倒杭宗平,就必须要有他贪赃枉法的实证!
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如此大费周章地收集证据。
只是没想到,为山九仞,功亏一篑!
就在他昨晚在整理那些好不容易才搜集来的证据时,竟被人从身后敲了一记闷棍,而他之前搜集来的那些证据,恐怕也是凶多吉少了!
现在问他接下来该怎么办,他还真是脑海中一片空白。
黎子诚也就摇了摇头,他这个人比较务实,在没有想好万全的应对之策前,绝不会夸夸奇谈。
赵卓也知道,黎子诚之前之所以能得手,完全就是打了对方一个出其不意。
现在对方已经反应了过来,想要再故技重施,几乎是不再可能。
屋里就静得能听到落针的声音。
“或许……我们能让那杭宗平自己不打自招呢?”沈君兮率先打破沉默道。
屋内的众人就有些不解地看向了沈君兮。
沈君兮便狡黠地一笑,让众人附耳过来。
是夜,村上的李老汉提着个酒壶喝得满脸通红,在田埂上高一脚低一脚地走着。
他今天还真是高兴呀!
他不过是前几日跟田庄上的杭总管说了句隔壁王老头家投奔来的远房侄子有些奇怪,杭总管不但赏了自己几个喝酒的小钱,还说要给自己免半年的佃租,并且答应他明年要给他换十亩上好的水田。
这真真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呀!
那李老汉就满意地打个酒嗝,仿佛自己离那发家致富的好日子不远了。
到时候看那村头的秦寡|妇还敢不敢嫌弃自己。
李老汉就美滋滋地想着,就靠在田埂旁的一棵树上,抬头又给自己灌了一口黄汤。
只是在他抬头的一瞬间,仿佛天上有水落了下来,刚好砸在了他的脸上。
“咦,下雨了么?”晕晕乎乎间,李老汉就抹了一把脸。
可就在他抹脸的一瞬间,仿佛看到树上有个人影。
他就皱着眉头瞧了过去,发现那水正是从那人影上掉落下来的。
李老汉正准备破口大骂的时候,却听得树上那人口里含着一口水地在咕哝:“你为何要害我……你还我命来……”
说话间,本还在树上的人影一闪就到了李老汉的跟前,他就看见了一张泛着青白色的脸,正是隔壁王老头家那被杭总管弄死的远房侄子!
李老汉的双腿一软,顿时跌坐在地上,酒也醒了大半。
“不是我,不是我!”他连滚带爬地喊着,头也不敢回地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