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完晚膳，苏冉依旧秉承了原主的坏习惯，倚靠在床头看书，不甚明亮的灯光下，昏黄的纸张，如大师精雕细琢成就的侧脸，印在窗户上的影子线条都让人眼前一亮。
齐衍居然如约而至，他在窗户外看了两眼，高衡催了一声，才进了屋里头。
人刚进来，还带着一身寒气，所以他脱下大氅，还在火炉边烘了烘手，直到全身上下都暖和了，才去拉苏冉的手。
“怎么躺在床上看书？”他好奇地问了一句，没有别的意思，本来她也不是齐国人，就是有些习惯不一样，自己也不会揪着这点去责问她。
“臣妾有些懒......”苏冉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既然陛下来了，那臣妾就不看了。”
“无妨，你看便是，这看的什么？”
“话本子，讲穷秀才和富家女的爱情故事，嘻嘻。”
“你看吧。”齐衍听到话本子这三个字就已经没了兴趣，果然听她继续讲内容，就已经兴致缺缺地移开了目光。
但是心里又涌起一股莫名的怨气，她情愿看这种话本子都不问问自己想做什么吗？
“这是什么？”眼神一转，就看到不远处的榻上那一方还没下完的棋局。
隔着有些远，瞧不清局势，所以齐衍准备走过去。
“那是臣妾昨日闲来无事自己与自己下的，但是不知道该怎么下了，所以就放在哪儿了。”苏冉有些羞涩，“臣妾知道陛下下棋很厉害，一定看出来臣妾下的不好吧，哎呀，陛下还是不要看了......”说着就要阻止他上前去看那棋局。
齐衍挑了挑眉，回头看了她一眼，眼神中突然有些复杂，可是没说什么，只是上前去。
黑子白子似乎陷入了一个僵局，仍谁也无法再进一步，只好僵在原地，苏冉放着没让人收拾，大概也是想着找到了解法之后再撤吧。
“你过来。”齐衍刚坐下不久，便叫了苏冉一句。
她的脑子里现在全是404数据库的电流滋滋声，它在分析齐衍现在可能的心理活动，因为刚刚那个眼神十分别有深意，404有些没明白，所以只好动用作弊器。
“为什么要自己同自己下？”齐衍盯着棋局，却来了这么一句。
“因为皇后娘娘要看账目，没时间陪臣妾玩，然后千云和百锦她们也不会，所以......”苏冉说到一半，突然想到什么，立刻为自己辩解，“臣妾没有一直缠着皇后娘娘陪臣妾玩，臣妾只是看皇后娘娘有时间的时候，才会提这个下棋的建议，皇后娘娘同意了才......”
说到一半她自己又停下来，因为齐衍笑了。
“陛下您......笑什么啊？”
“就是这样？”
“就是这样。”苏冉裹着小毯子，低着头有些不太敢看他。
“怕什么，朕又不会怪你。”齐衍伸出手，轻轻地捏着她的下巴，抬起了她的脸。
小巧精致的五官还有苍白，但是她眨眨眼睛，顷刻间便充满了灵动，突然这满室的灯光都失去了亮度。
“来，朕帮你瞧瞧这局该如何解。”齐衍连忙收回目光，他怕自己一个控制不住，明早传出去，大家都该骂他禽兽不如了。
他俩盯着棋盘，苏冉见他一直没有反应，询问了一下404，觉得是时候表现自己真正的实力了。
“陛下......”
“朕......”
二人居然同时开口了。
“陛下您先说。”苏冉看他。
“还是你说吧，朕先听听你的想法。”
“臣妾觉得，这是个死局，下不了了，不如臣妾陪陛下再下一局？”她的眼睛里藏着星星点点的笑意和狡黠。
“你确定是你陪朕下？”齐衍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还真是会说，明明是自己想玩吧。
收拾好了残局，苏冉兴致勃勃地拈了一枚白子：“陛下，臣妾先哦？”
还没等他回应，就率先将子清脆一声，落在棋盘上。
齐衍毫不介意，风轻云淡拿起一枚黑子：“朕不会让你的，你认真一些。”
苏冉心里嗤笑，开玩笑，她有404这个bug，还怕下不赢你？只是面上还是得有一些不可置信，随即变成故作坚强：“臣妾会全力以赴的！”
第一局，当然是以苏冉输棋告终，但是苏冉丝毫没有气馁，她揪着齐衍的衣袖不依不饶：“陛下，咱们再下啊，就一局！”
齐衍料到会是这么个结果，自己的水平自己当然知道，前棋圣还夸过自己，是个下棋的好苗子，可惜来做了皇帝。
可是在刚才的对弈的时候，他居然也没觉得苏冉和自己相比差了多少，至少在大局和细节上的兼顾，甚至比自己还要周全不少，所以其实他也是挺想再来一局的。
不过帝王的骄傲自然不允许他说出恳求的话，见苏冉如此上道地要求了，自己还得装出一副勉为其难的模样顺水推舟。
这还真是个奇女子啊，能下棋和自己难分伯仲的女子，他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还是说，她比自己棋艺更胜一筹也说不定，为了刻意输给自己？
那他就不能掉以轻心了。
“好，就一局。”
得到回应的苏冉一脸开心，她主动将棋盘收拾干净，摆了一个请的动作。
齐衍也不客气，落了一子。
......
这局棋下得有些久了，门口的千云和高衡面面相觑，都这个点了，两位主子怎么还不睡啊？
虽然明天是休沐，可是也不能不睡觉啊？
千云接着换茶的机会，看到两位居然保持着相同的姿势一样地眉头紧锁看着同一块儿棋盘，有些莫名其妙。
待出了房间跟高衡这么一说，他立刻就表示理解了。
大概是棋逢对手了，陛下也就这么个爱好，下棋，下得一手好棋的一般都能得陛下高看一眼，更别说能和他的水平不分伯仲的了。
看来今晚是没个好觉了，高衡心里叹了口气。
“你们娘娘下棋厉害啊。”高衡吐槽了一句。
“我也不知道，总看娘娘自己和自己下，我们做奴婢的也不清楚。”
好嘛，能这么玩，高手无疑了，高衡再次为自己逝去的睡眠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