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有人已经知道今日自己回到冀州了,专程上门来的?
“既然郡主觉得霁月身份不够,那么便把周大人找来评理吧。”华少忽然出口,“心九,去,把周西门大人给本公子找来!”
心九应了一声,转身就走。
“霁月,不要给你脸不要脸,你以为把周西门找来,本郡主就怕了?哈,真是笑话!”赵唯菼手里鞭子一甩,“你这张脸长的太妖气,本郡主看着不爽了,怎么办?”
心四一听,立即护在玉韶华身前,冷冷地说:“郡主说话做事最好过脑子!”
“说谁要小心?在我大燕,你就是个杂种黄毛怪,留你在此你还成精了?”赵唯菼冲心四大骂。
玉韶华心里恼火,本来还以为郡主不管怎么说,皇家脸面多少顾及一些,没有想到比街上泼妇还要不如。她便冷笑一声说:“郡主若事稼穑,必得粮食大丰收!”
百姓愣神后,便了悟了,都偷偷笑。这满嘴喷粪,可不是庄稼的好肥料!
赵唯菼不解,看着玉韶华冷冰冰的脸和口气,便觉得那不是好话,指着玉韶华:“你以为我不敢动你吗?”
“怎么会呢!本公子怕的很!”玉韶华懒得和她多话,便对排队的百姓说,“各位乡亲,今日非常抱歉,请大家先回吧,明日开门营业,本店将对今日等待的百姓执行八折优惠,并赠送礼物一份,以补偿大家。”
这个形势,明显地买不了东西了!谁叫人家是郡主呢!谁敢与皇家作对?!霁月公子都这么说了,大家也没有什么好抱怨生气的,只好心里对赵唯菼咒骂着散了队伍。
百姓一散开,玉韶华立即对方伯说:“方伯,今日停业盘点,关门!”
方伯应了一声,店里的伙计们走出来,上了门板。
赵唯菼也不走。
很快,周西门来了。高大的男子,傲人的五官!军人的挺拔和冷硬,早在远远地瞥见那一抹仙人般的人影时就柔软下来,周西门的心都跟着跳得慌乱而强劲!
听到心九来请他,说霁月公子来了,他便放下所有军务,带着满脸的灰尘,比心九的脚步还要急地来了。数月来的郁闷都感觉似乎烟消云散了!心里眼里只有那一个影子,那个名字!他跑得步子慌乱而着急!
赵唯菼看见他立即脸上露出小女儿的娇态,两颊也有了淡淡的粉色,骄傲地站着,等着周西门过来。
周西门早就看见了玉韶华,外不寄傲,内润琼瑶,如彼潜鸿,拂羽雪霄!
慌慌张张地跑到她跟前,脸上也笑得裂开了纹路,半晌,握紧拳头,嘴里轻轻地说:“好久不见!”
玉韶华也还礼:“周大人还是一如既往地帅啊!”
周西门:“你怎么想起来冀州了?”
“圣上有诏,进宫面圣,途径冀州,略作休整!”玉韶华指着“镜鉴”说,“这是在下的小店,以后多多关照!”
“这是你的店啊?怪不得东西如此稀有且精致!”周西门惊讶道。
……
“周西门,装什么装?你没看见本郡主在这里吗?”赵唯菼一肚子气,看那俩人完全无视自己,一来一往,失散重逢的兄弟一般,尤其周西门,死人脸居然会笑,她几乎从来没有看见过这个一板一眼的军汉还会笑,她还以为他天生就是死人脸。
“郡主,你又在闹什么?”周西门无奈地说,“咱们能不能回家再说?”
“回家?你说的哈!今天你去我那里!”赵唯菼兴致来了,“一言为定!”
周西门急忙推拒:“你……我们还没有成亲!”
赵唯菼挑眉:“你着急了?没有问题,你和我一起回京,立即禀明圣上,我们马上完婚!小事一桩。”
说着,赵唯菼便走到周西门的跟前,伸出双手抱住他的腰身,脸靠在他的胸前:“周郎……”
菼半吊子,名不虚传!流氓泼妇,不知羞耻!
周西门脸色都变了,但是又无法推开,看着玉韶华,尴尬的脸上一片火红:“郡主,大家都在!”
“怕什么?皇伯伯亲自赐婚,我们早晚在一起,谁敢说什么?!”
“可是,这是大街……”周西门脸都要暴紫了,使劲地推赵唯菼,赵唯菼双手死死地抓住他的衣衫,推拉之下,周西门的衣服被她居然扯得“刺啦”一声从胸前破开来,大夏天本就穿的不多,这么一声响,周西门的胸膛便露出来。
“哎呀,周郎,我真的是喜欢死了!这皮肤颜色,多健康!这硬邦邦的肌肉,多健壮!哎呀呀……”赵唯菼两手摸着周西门裸露的胸膛,舌尖在他胸口上就舔了一下。
大家上看热闹的人,眼珠子都快飞出去了!他们看见了什么?
周西门大人被郡主当街非、礼、了!
周西门“轰”脸就涨得全紫了,把赵唯菼的手一拉,推了她一个趔趄,顾不上和玉韶华告辞,狼狈地转头就要走。
“周西门,你要是敢走,我就把这镜店给砸了!”赵唯菼看出来周西门对玉韶华的不一样,她心里极为不痛快,什么霁月公子,和陶苏一样讨厌,长那样一张脸专门勾引爷们!从周西门来了这里,眼睛就没有离开过霁月公子,难不成他真看上这个狐媚子的少年不成?
越想越火大,马鞭又一甩:“周西门,你看我敢不敢砸这店!”
周西门果然站住了脚,转了头隐忍地说:“你到底要怎么样?”
“我要你晚上伺候我!”赵唯菼张扬地说,“去我那里!”
周围看热闹的百姓窃窃私语,甚至都有人开始“嗤嗤嗤”地笑。
周西门双手握拳,恳求地说:“我们先回去,回去说好不好?”
“不好!你今天给本郡主表态,不准纳妾,不准和别的女人来往,长得妖媚的男人也不准看!”掐腰,一字一顿地说。
“好,我答应你,只要你不再欺负别人,不要……不乱来就好!”周西门望着她,承诺说。
“那今天晚上你去不去我那里?”再次提出这个问题。
“我们先回去!”周西门低声说,手把掌心都要抠出血了,“郡主,我都听你的好不好!”
“好,君子一言快马一鞭,你要是说了不算话,不仅这家店……哼,人,也别想好过!”赵唯菼跑到周西门跟前,抱着他的腰,转过脸冲着玉韶华送鼻子“嗤”了一下,想她的男人?有多远滚多远!
“……”
玉韶华看着他们离开,心里难受得要命,如鲠在喉,无语问天!
虽然菼半吊子专横跋扈,虽然他们已有婚约,但是,今天周西门的所有隐忍,都是为了她!
她相信,即便周西门忌讳皇家威严,也绝不会如此受辱而退让至此!
周围的百姓看着周西门被赵唯菼拥着腰,头靠在他的胳膊上,后面跟着一群郡主的护卫,他身子无比僵硬地机械地走远了。不禁炸开锅了!
“这什么人哪!郡主啊!和泼妇有什么两样?”
“哪里是泼妇,和那个追月阁的差不多啊…..”有人小声地说!
“好可怜的周大人!”
“可怜的周大人~”
……
都道皇家富贵,结亲皇家,光宗耀祖,谁又知道其中心酸和无奈?!
“心四,心九,我应该把店给关了!”玉韶华沉静地说。
方伯看出了玉韶华的气愤和难过:“这和公子无关,即便你关了店,周大人也被郡主痴缠得死死的,唉!怪只怪周大人太出挑,也太倒霉了,被赐婚这样一个二百五,退不得,打不得,未及结婚,便戴上……真是,被糟蹋了!”
大家族就这悲哀,抗婚,就连累整个家族!
不抗婚,就赔上自己一生!
“我去京城面圣,只怕郡主也会忌惮一二,小店倒也不会成为周大人的软肋,可他为了我竟然隐忍至此,这份情谊,我如何还的清!”玉韶华叹气,转头对心九说,“小九,我今日见了你们都很平安,事事顺遂,便也放心,即刻就离开冀州,你若有事便往京城送信。”
心九点头,低头闷声。
玉韶华拍拍他的肩膀:“我们都是兄弟,一起长大,我知道你担心我,也希望我多陪陪你,可是,我们长大了,有一种责任叫长大!责任是我们的骨架,没有骨架,我们就变成纸马,变成一幅画,百姓的责任是种粮,军人的责任是保卫国家,你我的责任便是努力拼搏,振兴天下!”
玉韶华说,“我的心很大,不仅仅装了你我,装了咱们的家,我更装满了天下百姓。”
这样的话,朝廷听见也许会认为玉韶华有觊觎天下之心,可是心四和心九他们都知道,自己家主子心怀天下,无私义凛然,处处为天下人着想。
心九说:“小九明白了……主子放心!”
几人回了院子,便看见一个伙计跑了进来,对着心九便附耳小声嘀嘀咕咕地说。心九便迟疑地看了玉韶华一眼,低头不语,皱眉思考的样子。
玉韶华和心四进了屋,收拾东西,方伯给玉韶华早就准备好了路上用之物,马车里也装好冰盆。
“方伯,我们以后有大把好日子,北疆还望方伯多操心!”玉韶华微微一笑。
“公子尽管放心,方伯巴不得和公子并肩战斗!”方伯笑得褶子都出来了,神采奕奕,动作利索干脆。
心九和那个伙计嘀咕了一会子,还是走了进来,帮助玉韶华收拾东西,看上去有点心不在焉。玉韶华看了他一眼,他不说,她便不问。
临走前,玉韶华再次叮嘱:“小九,和杜家二小姐接触时,不可掺杂感情和朝廷事务,你务必听我的话,真的出了事,不要怪我不念兄弟之情!”
心九猛抬头看了玉韶华一眼,这话太重了!
主子从来没有这么讲过!他急忙点头保证自己会注意。
心四赶了马车,和玉韶华飞驰而去。
七八天的时间,终于到了京城。
远远地便看见高大的外城墙,高约十丈,由巨大的青砖和石条砌成,巍峨肃穆。城墙顶部每隔二三十丈有一道用青砖砌成的水槽,城四周环绕着又宽又深的城河,正对城门处设有随时起落的吊桥。城墙上外侧筑有雉堞,数不胜数,上有垛口,有守卫的兵将身着甲胄,手握弓箭或长戟,在垛口有站立不动,有巡逻士兵在有序地走动。
心四和玉韶华的马车沿着洁净宽阔的大路慢慢地靠近大门,他们从西面而来,所以走的是西城门。
彼时正值正午,闸楼城门打开,吊桥上车来人往,两人一马进了闸楼,早有守城士兵上前检查,因了心四相貌特殊,守卫便十分仔细地盘查,玉韶华掀开了帘布,表明身份,守城的士兵早就听闻圣上亲封了大燕第一公子,封号霁月,如今见到真颜,早就激动万分,挥手通过。
过了闸楼便是箭楼,正面和两侧设有方形窗口,有弓弩架在窗口,弓弩手面无表情地站在后面。
箭楼之后,便到了正楼,城的正门。箭楼与正楼之间用围墙连接,即是瓮城,正午时分,士兵们也没有脱下甲胄,和衣躺在地上休息。瓮城中还有通向城头的马道,缓上无台阶。
过了正楼,便是宽阔笔直的城中大街。城墙四角都有突出城外的角台,圆形,角台上修有较敌台更为高大的角楼,估计这里是瞭望和作战的重心之地。
玉韶华在马车上掀开了帘布,似漫不经心地望着城中的街道两旁,心四似乎了解她的心思,马车赶得又稳又慢。
殊不知,这两个人慢慢地看街景,两人已然成了城中的风景,正应了那句话: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俩人不知道已经有人认出了她!
忽然一扇窗户后有人大喊一声:“是华弟么?”
玉韶华抬头看去,只见街旁三层的差楼上,窗口打开,一道紫色的身影探出窗外,紫袍,洁白交领,广袖,墨发入冠,眉峰高挑,桃花眼,正是关怒,此刻正满脸张扬着笑意。
玉韶华急忙向他摇手,大声喊:“关怒兄!”。
“半个多月前圣上就下旨说你要进京,我日日在此守候,终于见到你了!”关怒说着快速走下楼来,显然十分开心。
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年轻的男子,个子非常高大,头戴一顶青纱抓角儿纱帽,脑后披散着黑发,身穿一领淡绿罗团花长袍,腰系一条双搭尾龟背银带,脚上一对黑色扎金线的皂靴,手中执一把折迭纸玉兰扇子,一双桃花眼骨碌碌乱转着,给他原本俊美的脸增添了一丝狡黠。
正是奉国侯府长房嫡次子,人唤混不吝的秦无闷。
玉韶华心里疑惑,秦无闷不是呆在范阳城的么?这是,投奔秦少杰来了?
心四早就勒马停车,玉韶华下了车,在车前站着,关怒出来,两人聊着别后的情况,关怒听闻华少病了一场,很是担忧地说:“你这越发地瘦弱了,这来了京城了,必定要好好补补!”
关怒邀请玉韶华上楼一叙,玉韶华婉拒:“圣上宣华某进京觐见,时间已半月余,再不敢耽搁,改日再叙。”
关怒还要挤进来:“我跟你一起进宫吧,熟门熟路,我看谁敢对你不敬!”
心四坐在前面,也不说话,安静地做个美男子。
秦无闷在范阳城早就看见过玉韶华,当时他是侯府少爷,华少只一介百姓,虽然她帮助乞丐,那些排练的演出精彩绝伦,但是在秦无闷心里不过就是一个才艺出色的艺人,倒从没有想过此人居然救了太子,被皇上封为大燕第一公子,霁月公子!
此时他也端正了态度,恭敬地给玉韶华施礼:“霁月公子来自家乡,无闷并范阳百姓无上荣光!”
“秦少爷客气!”玉韶华还了礼,对关怒说,“关兄能同行自然好,只是小弟初次进京,得兄长极力相护,恐遭人猜忌。”
关致远是当朝太尉,手握大燕重兵,乃秦少杰之后第一权臣,玉韶华和关怒一来便混在一起,只怕不妥!
关怒懊恼地说:“我自是不怕别人说三道四,不过,华弟谨慎,也是好事,那便等你出宫,我们再好好相聚。”
向关怒和秦无闷辞行,二人不再阻拦,放玉韶华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