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头一盆凉水,立即意识到小主子中了圈套!
李嬷嬷大怒:“贼子,我家少爷何在?放出我家少爷,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蒙面人见穿帮,不答话,更加凶狠,一意灭口。
李嬷嬷通红双眼,想着小主子十之八九遭了赵元梦的算计,此时只怕凶多吉少,发狠地杀向那些军士。
不过几十招,六名蒙面人被斩杀,三名重伤,最后一名不敌李嬷嬷,被李嬷嬷掐了脖子,问:“说,到底怎么回事,你说清楚,我放你走!”
那人咬牙不语。
李嬷嬷苍凉地一笑:“你还想回去给你主子做走狗?哈哈哈,他们做下猪狗不如的事,怎么会允许知情人活着?你倒不如说与我,留你一条命,离开狗贼,天下之大,哪里不能活命?”
也许一番话打动了那个人,也许是太不想死了,他被掐了的喉咙挤出一个字:“说……”
李嬷嬷稍微松了他脖子,他猛烈地咳嗽,脸涨得几乎发紫:“太子……三个时辰前……换回来了!走了!”
李嬷嬷大惊:“三个时辰前?你是说我家少爷三个时辰前就换了太子,太子已经回去了?”
那人拼命地点头,死亡的窒息感令他痛苦万分,眼珠子都凸出来了!
李嬷嬷怒极,刀剑一划,那人也咽了气!
十个人,李嬷嬷一个个地再次补剑杀死,又狠狠地戳了秦攀无数剑,在雪里擦擦剑上的血,立即骑上一匹马儿,顺着梦王爷的马车辙追去。
出镇二十里,在一处岔路口,密密麻麻的马蹄印,依稀辨出两三道远去的车辙,李嬷嬷明白了赵元梦和王允之、韩墨之已经在两千骑兵的护卫下,带着太子跑了!
皇帝给赵元梦的口谕:太子如能救回,王爷与太子、韩大人速速回京,不可耽搁!只怕也是担心有人报复以及再次被土匪劫持。
执剑站立茫茫天地间,她觉得寒冷,极度的寒冷!
小主子走的路和她们不同,她在梦王爷的带领下一直绕路,目的就是顺利地把小主子偷天换日!
那个接洽的不是土匪,是王爷找人装扮的,就如同,那十个留下杀她的人!
秦攀也不知情,用来迷惑她的!
狸猫换太子,用尽手段!小主子何其无辜!
吃人的世道啊!
悲怆的眼泪,流下来就被寒风吹散!李嬷嬷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对方有两千精锐骑兵,还有王爷的护卫,李嬷嬷觉得追上去也无法报仇,现在最急的是要先找出来小主子到底在哪里!
她只能在雪地上继续寻找车辙痕迹,辨别从各个方向来的痕迹!
但是此时已经天黑,大雪仍然在纷纷扬扬,李嬷嬷四周张望,只见茫茫原野,不见任何一丝人烟。
小主子说:“我给你买了黑衣服,你去试试!”她想小主子那时候已经有些明白了,叮嘱自己逃跑呢!
想通了,她便立即骑马向香河城外奔去。
三丫庙,巡视四周,无人,李嬷嬷在庙后有老鸹窝的大树下,雪窝里掏出一个包裹,连夜再次奔向布拉克小镇。
此时,漆黑的夜里,华少和周西门在换了一辆车和押送的人后,在某个地方改骑马,继续地往沙漠腹地奔驰。
华少看不见路,只能双手紧紧地抓着马缰,维持平衡!依然被蒙着眼睛,马儿跟随一群汉子奔跑,他根本不知道此时已经到了何处,除了呼呼的风声和一阵阵马蹄声,就是周围那些糙汉子的咒骂声。
周西门就在华少旁边,他一直紧闭口唇,纵然如他那样的武者,一天下来也无法辨别方向。
抽了个空,他问华少:“华公子,你怎样?”
华少已经被冷风吹得头有些麻木,凭着周围声音,他感觉押送他的人换了两次,中间有个汉子喂他喝过一次水,他听着对方似乎很是客气,也实在是渴的不行,他喝了一口。
如今听见周西门问他,他便冷声答:“还行。”
接下去又是很久很久,华少觉得双手虽然已经套上极厚的毛皮手套还是冷得麻木。正当他觉得快要撑不住了,只听见远远地有马儿恢恢叫,人声逐渐嘈杂,自己的坐骑也慢了下来。过了一会,就听见个糙汉子说:“把蒙眼布拿下来吧。”
华少轻轻取下了布,眼睛先闭一下,再慢慢睁开。
已经是深夜,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望无际的覆盖了一块块斑白,黑黢黢地看不见人烟和树木,高高低低的黑黑的一团一团。
华少下马的地方是一连片的穹庐,其中燃着星星点点的火,少说也有上百个,就像一座沙漠里的城镇。
眼前是一座很大的穹庐,门口站着几个侍卫模样的人,手握弯刀,肩背长弓,腰间别着箭袋和酒囊,全副武装地守卫在穹庐的外面。他们一律兽皮衣帽,有点臃肿。
这时候有个人走出穹庐,看见华少,立即开心地喊了一声:“阿杜!”
原来是龙碧奇!
华少冲他笑了一下,虽然龙碧奇是对方的人,总觉得上次他做过评委,感觉就多了一层熟识,顿时心里安定不少。
龙碧奇热心地拉了华少的胳膊,进了穹庐内,正对顶圈的有一个巨大的火盆,顶上垂下燃烧着的三盏巨大的油脂灯,锅里煮食着香喷喷的羊肉,整个庐内温度陡然升高二三十度,虽然还是冷,但是已经可以脱下手套。门左侧有一副金色的马鞍,悬挂着马鞭、弓箭之类的用具,右侧则放置一个橱柜。火炉的北侧是一张长长的条案,有酒有肉,案子前面﹐铺著厚厚的毛毯﹐火炉的东西两侧均放着两张小一些的条案,火炉上方的帐顶开有一个天窗,地毡上摆放矮腿的雕花木桌。
正北的条案边坐着一位彪悍的高大男人,长长的头发用一根带子随意绑在脑后,棱角分明的脸,浓眉大眼,络腮胡,坐在那里看上去十分的威严。他不言不语,从华少和周西门进门就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俩。
东侧坐着两个男人,衣装打扮均是大燕常服,一个看上去唇红齿白,年纪轻轻,满脸微笑,温和亲切;另一个只顾埋头吃喝,看上去年轻、高大、壮实;西侧的条案前坐着一个小个子,满头发辫,浓眉,眯眯眼,圆圆脸,一副弥勒佛的样子。
龙碧奇给正北坐着的汉子行礼:“报告兄长,这位就是那个答题全对的华少小公子。”
又看看周西门,周西门上前一步,不卑不亢地说:“大燕禁卫周西门!”
龙碧奇又给华少和周西门介绍,上座的是他们的二哥苏德将军,东面白衣人是三哥孟和将军,正在吃喝的是四哥张思成将军;西面的是五哥阿古达。
苏德虽然看上去很是威严,讲话却是条理清楚,不急不躁,他看着华少说:“一路辛苦了,六弟等会先带你们去饮食、休息,明日一早跟随我们出发。”
华少点头。
周西门沉声问:“敢问苏德将军,可否让我们先见一下太子?”
“嗯?”
“什么?”
几个人一律纳闷地看着他俩,龙碧奇也奇怪地看着他们。
华少急忙说:“太子年前被汝等……请来做客,久不回京,圣上日夜寝食难安,还望将军能让在下见一见太子,确认太子无恙,在下自会给将军解答所有问题。”
“什么?哈哈哈!”
“啊哈哈哈……”
座上的人哈哈大笑。龙碧奇急问:“华公子,周将军,你们在说什么?什么解答问题?哪里有什么问题解答?你们的太子——早就回去了呀!”
“嗯!你们的皇帝给你们都怎么说的?你们不知道来做什么吗?”苏德将军现在是好奇了。因为这两个人一口一个要见太子,而太子已经在见到华少时就放回去了。
周西门反应过来:“你们胡说,我们的太子现在到底在何处?”
苏德将军怒了,一拍案子:“混账,你以为本将军是你大燕的皇帝?出尔反尔,阴险奸诈!说你们的太子回去了就是送回去了,本将军一言九鼎,从无虚言!”
龙碧奇也很诚心地对傻眼的华少说:“华小公子,真的,你们的梦王爷和王允之早几天就和我们联络,用华公子换太子,见到华公子就放了太子。昨天午时我们就已经把太子送回去了。今天午时,太子就被你们的骑兵接走了!”
那时候不是华少和周西门第一次换马车的时间吗?好像是这样!
“那,我还要……要回答什么问题吗?我能做什么?”华少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些干涩!
周西门也是一脸震惊,直觉地他就觉得对方是在使诈,他根本不相信他们的鬼话!
“我们是有事需要你帮忙。这个,今天不说了,你们先去休息,明天再说。”苏德将军说,“龙碧奇,你安排他们住下,晚上注意叫人保护好!”
龙碧奇带了华少和周西门去了另外一个小型的穹庐,和那顶大帐不同,这里陈设比较简单,只有两张条案,一个大火炉,一盏油脂灯,地上铺的也是厚厚的毛毡,有厚厚的羊毛毯子。
四周是紧贴着的毡房,隔壁的灯火看得清楚,毡房壁上映着模糊的人影。门口内外各站了两个侍卫一样全副武装的土匪。
龙碧奇给华少他们送来了煮的羊肉,还有一些杂粮饼,一坛高粱烧,甚至还有一壶花茶。
华少拿了饼子正要吃,周西门按下他的手,然后手指一弹,袖笼里出来一根银针,每样吃食里都探了一遍,然后点头,递给华少一个饼子,切下一块肉,并给他倒了一碗高粱烧。
华少摇头:“在外面吹了一天风,我现在头有些疼,肚子很不舒服,我要先喝点热茶暖暖,吃点东西垫垫,直接喝酒,扛不住!”
周西门说:“天太寒,酒可以快速暖身。”依然递给华少,华少摇头,他不再坚持,自己就着羊肉,喝了几口高粱烧,又吃了几个饼子,灯也不吹熄,掀开毯子直接睡了。
华少胃口全无,但是努力地吃了半块饼,喝了一点水,也掀开毛毯躺下,但头疼似乎越发疼的厉害,全身冷的直哆嗦,他头脑昏昏地爬起来,从小包里拿了温度计插在嘴巴里,靠在凭几上闭目等待。
周西门也起了身,问他:“你如何?”
华少指指自己头,又指指嘴巴里含着的温度计,摇手,闭目,软弱地靠在凭几上,眼睛也懒得睁开。
一刻钟后,查看,果不其然,发高烧了。
周西门一直眼睛不眨地盯着他,面无表情,华少指指水壶,周西门站起来倒了半碗水递给他,他摇晃着去小包里拿了一枚药丸,正要就着水把药丸吞下,忽然门口守卫的那个侍卫吼了一声,一把打掉华少的药丸和水,直接弯刀伸到华少胸前:“你想作甚?”
周西门也起来,瞪眼看着华少,他也以为他要服毒自杀?
华少扶额:“你们……唉,我发热了……头痛的很,这个药丸是治疗发热的,你打掉干什么?”
推开弯刀,去捡拾药丸,那个侍卫再次把弯刀伸过来,对门外喊到:“去报告将军,客人要服毒!”
华少无奈,只好对那个人说:“你且把刀拿开,我略坐一下,我头疼的厉害。”
一会儿,门口打开,呼啦啦进来四五个人,领头的苏德将军,龙碧奇,还有两名侍卫。
苏德将军脸黑的雷公一样:“怎么回事?”
华少无奈地说:“惊扰将军,实非所愿!今天一路奔波,被寒风吹着了,头疼的厉害,发热了。本来想吃一些退热的丸剂,没有想到被你们的兄弟误会了。”
龙碧奇听闻,伸手就摸了华少的额头,华少没有办法,也不能躲,任由他摸了,果然龙碧奇说:“二哥,是发热了,很烫!”
苏德立即叫身边侍卫:“去,把闵行叫来。”
华少不言语,周西门也看着他,一会儿,进来一个老头,山羊胡,瘦巴巴的,摸了一下华少的额头,伸手把脉,正要看舌苔,华少就虚弱地说:“风寒引起,发热,畏寒,寒战,无汗,鼻塞,流清涕,痰稀色白,头痛,周身酸痛,食欲减退,大小便正常,舌苔薄白,脉浮!”
又捡拾起那颗药丸,递给闵行,闭眼不想说话。
闵老头拿了药丸放在鼻子下闻了闻,震惊地说:“确实有解热驱寒的几味中药!”
拿了丸剂在水里化开,再次闻了闻,点头:“将军,确实是对症的丸剂。”
华少无奈,只好端起他化掉的药水,几口喝光,苦的要命呢!
苏德对龙碧奇说:“六弟你照看一下华公子吧。华公子好好休息,有需求尽管吩咐六弟!”
周西门看着华少躺下,抱臂在一边看着。
龙碧奇命人再次给火盆加了炭,闵行老头有点结巴地问华少:“小公子,你那个,丸剂还有没有?能否给老朽一个?”
龙碧奇很不高兴:“闵老,华公子病了,你明日再问不迟。”
闵老头讪讪地点点头,老脸一阵泛热。
两刻钟,华少出了一身汗,热退了,龙碧奇给他喝了半碗水,叮嘱他好好休息,有事叫门口的侍卫,就喊了闵老头一起退出去了。
周西门一直看着华少,华少问他:“有事?”
周西门愣神一样,答了一句“无事”。掀开毛毡毯子,睡了。